乔兮的作息一向规律,只是今天醒得稍晚了一点,生物钟使然,疲乏但清醒。
    她醒过来的时候沉念骐还睡着,她依旧被搂在怀里,猫一样的趴在沉念骐胸上。
    他们其实不是每次都这么亲密,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因为彻夜的荒唐,日常沉念骐更喜欢她背对着他抱着,他会把手搭在她腰上,或者垂在她胸上。
    可能是昨晚太累了,乔兮撑着床起身都没能把沉念骐闹醒,偌大的一个房间,堪称战后灾区,以床为中心,床边凌乱的散落着被随意扔在地板上的床单被子,浴巾,纸巾,中间还夹杂着好几个用过的避孕套、避孕套包装纸、床头柜还诡异的放着个插着线的吹风机,床上除了枕头相对规整,勉强配色相对和谐的银灰色床单跟藕粉色被套皱巴巴又潦草地铺在床上……沉念骐躺在其间,说不出的违和。
    乔兮以为自己会生病来着,没想到醒来除了脑子微微有些胀痛,下身有些酸痛外倒也没什么其他太难受的感觉。
    她坐在床上看了会儿沉念骐,克制住伸手摸一下的冲动,乔兮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这个人,沉念骐睡着的面容依旧并不柔和,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疏离,这种距离感是家世背景浸润下天生带来的,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她有些感慨,若非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
    到底还是年轻。
    乔兮轻手轻脚地下床,怀里空了沉念骐也只是短促地皱了皱眉就翻了个身。
    卧室实在太乱,担心吵醒沉念骐,乔兮也没敢收拾,只是把地上乱扔的几个避孕套用纸巾包着丢进了垃圾桶,顺手捡了下半干潮湿的浴巾。
    她去衣帽间换了套家居服,换的时候随意瞅了那么一眼,就在落地穿衣镜里看到自己浑身遍布的吻痕,好在沉念骐还算顾念她明天有路演,胸部以上倒也还好,只是她扎头发的时候才发现耳背后有一个,后肩上也有一个……
    沉念骐床上其实没什么恶癖,但每每完事,总会在她身上或多或少的留下点痕迹,他对其他女人也是这样么?乔兮忍不住开始回想跟严昭昭拍戏的点点滴滴,民国时期的戏服大多保守,皮肤露出面积也不多,但有几场戏严昭昭也穿过低胸睡袍,还有高开叉旗袍……好像没什么印象,可能在看不见的地方?胸上?腰腹?后背?大腿?这些地方都会被布料包裹,可能只是她们关系一直势同水火,所以她一直避着不曾发现?
    哎,干嘛去想这些呢,乔兮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可救药。
    她摇了摇头,换好衣服去了客厅,先是去了玄关把那束玫瑰花捡了起来,玫瑰颜色红得发黑,是产地厄瓜多尔的探险家,昨天晚上没细看,一大束花夹在沉念骐臂弯里看起来不大,这会儿搂在怀里还是有点份量,最外环一圈有好几支都被挤坏了,花瓣上尽是折痕,捡起来的时候还零星掉了些在地板上。
    可惜了……乔兮习惯性的在花束里翻找了一下,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抱着花拉着行李箱往沙发那儿去,准备把花放在茶几上的时候,看到了茶几上被一支笔压着的贺卡。
    上面写着四个字:“早上好啊。”
    乔兮抱着花拿起了贺卡,一时呆愣在了原地,她看了看贺卡,又看了看卧室的方向。
    为什么不是“杀青快乐”?为什么不是“我想你了”?为什么不是“别生气了”?为什么偏偏是“早上好啊”?
    哄人的话沉念骐总是说得轻佻随意,这般日常的话语写在纸上,倒多了一份不曾想到的亲昵。
    乔兮甚至可以想到沉念骐半夜躬身恣意洒脱地写下这四个字的场景,这是深思熟虑后的产物,还是随笔一蹴而就的结果呢?
    心脏酸酸胀胀,她整个人神思飘荡,一会儿像是泡在最温柔的晨光里,一会儿又像是暴晒在烈日下。
    她盯着贺卡,喃喃念出声:“早上好啊。”
    最后贺卡被放回了原处。
    她收拾了心情,看了眼时间还早,决定找点事情做,沙发还是脏的,精液体液干了过后像一块块发白的皮癣一样扒在皮质沙发表层,乔兮用湿纸巾擦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把它彻底擦干净,确定至少明面上看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一结果后,她决定让小杨帮她找个家政的人来处理。
    茶几前面与电视中间的地板上堆满了提前从横店发回来的行李,好几大箱。乔兮这会儿没精力收捡,只是打开了带回来的那个行李箱,把箱子里的剧本,还有几本书拿出来放去了书房,一些零碎的洗漱护肤用品放进了卫生间,最后收拾好差不多也快10点多了。
    乔兮有点饿,但是沉念骐还没醒,可能是为着那一句“早上好啊”她决定等等他,至少一起吃一顿早饭,才对得起这一句:“早上好啊。”
    沉念骐一觉睡到12点,长达2个多月久违的赖了个床,他手肘撑着床坐起来,很用力的抹了抹脸又左右抻了抻脖子,看着陌生的房间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这是在哪儿。
    昨晚一时脑热,下了飞机都快到上和园了,听郑楚提了一句《折子戏》杀青了就转道来了乔兮这儿,送货上门的事沉念骐从来没做过,拿着花送货上门更是头一遭。
    他冷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乔兮挠出的抓痕,又看了一眼昨天晚上匆忙换下的床具,床头柜上甚至还搁着怕乔兮生病给她吹干头发的电吹风……
    真是奇了。
    沉念骐自认冷心薄幸,心里从来没有住过人,调情的话张口就出,话不走心,言过其实,无非为了床上爽那么一时半会儿,下床就忘,见到人也记不起来操没操过也是常事。
    这一遭上了心,倒是自己都觉得陌生,这一份异样的惦记能维持多久,他自己也不确定,好在快30岁的男人不似十几岁那么无知。
    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想要就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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