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忘尘追问道。
    花间主人笑了笑,“仙君这便迫不及待了?不过在下若是告诉仙君,仙君也未必能取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忘尘无奈看着来人,花间主人桃花源避世隐居,向来不染尘俗。如今这般难以应付,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性子。
    竟觉得有些像囚战伐主,那不讲理的样子。忘尘无奈抬头。“花间主人要如何才能告知,不妨直言。何必在这里为难忘尘,忘尘并未与花间主人有过节。”
    听闻此话,花间主人微微一笑。杯中换了新茶,淡淡的香气缭绕,茶香一室欣然。
    “那轩辕鼎的清气,早年间玉墟真人曾经有幸取得半盏,供奉在玉墟台上。只是这玉墟真人向来小气,你未必讨得来。”
    听了花间主人的话,忘尘不禁叫苦。微微皱了眉头,玉墟真人出了名的小气,况且他的玉墟台向来不准外人进入。更何况觊觎他的清气。
    只怕还未进入,就已经被打了出来。玉墟真人向来不理神界之事,囚战伐主的薄面更是无从谈起。如今看来还是要见招拆招,无论再艰难,总要去试一试才好。
    忘尘笑了笑,坦然道,“多谢花间主人告知,虽不知花间主人所求为何。不过日后若是花间主人有求,忘尘必定有求必应。就算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花间主人转身潇洒离去,落了一地桃花。忘尘望着这一地桃花愁眉不展,不过为了伐主早日出关,也总要去这一趟才是。想想花间主人最近的让步,大概是为了婉妺上神。
    这女子不止样貌奇美,来历倒也非凡。他不禁想起囚战的担忧,和近日神女回归的传言。婉妺上神人在魔界,倒是更为让人忧虑。
    魔界之中,婉妺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之前的伤口已经结痂。精气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她望着每日都要送来的木槿花,即是无奈又是心疼。
    身上还没有灵气,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云卷云舒,日升日落。最爱是星光,虽不是绚丽缤纷,却也美的动人。
    这日她在院中看星光,并非耀眼夺目。幽静中带着自然美。清尘特意着人赶制的院落,依着她喜欢宁静的喜好,用的是黛瓦白墙。
    幽静典雅,宁静致远。
    婉妺在这院中,总能想起凡间的那些日子。不平凡,但也总能微笑以对。一点朱砂定了天下,夫妻携手白头到老。终究是天下归心。
    清尘确实是费了心思,只是这里终究不是芳潋殿,亦不是绯苑。那些往事已经如烟,如今想起恍如隔世,多了唏嘘慨叹。
    “魔尊,你来了。”
    婉妺正看着那庭中一树桃花出神,忽然听到通报,不由回首。今日的清尘魔尊穿着一袭青衣,看着倒想起了神界的那些日子。
    他教她酿酒,教她养花,教她写字,教她煮酒。
    “妺儿,特意赶制的青衣。你觉得我穿着可好看?”清尘莞尔一笑,折了一旁的桃花戴在她发间。
    三千青丝如瀑,一点嫣红灼灼。
    “自是好看,魔尊本就俊俏。”婉妺笑道。
    “只是不知魔尊要囚禁婉妺到几时,这般大费周章造了庭院,婉妺也本就不会久留。何必旷日费时,劳心费力。婉妺还是喜欢芳潋殿的风景,这里,终究阴暗了。”
    她只需微微一笑,他的心便沦陷了。清尘看着她,他喜欢她,喜欢到要了命。可她的眼中,从未有过他。即使现在,也还是想着逃离。
    “妺儿,你是在怪我当了魔尊,怪我囚禁你?可我,早已别无选择。”清尘苦笑道,他变出两壶酒,“还记得这酒吗?我曾经让你尝过。”
    婉妺嗅了嗅酒香,饮了一口满嘴留香,只是回味的苦涩。像是针扎一般,就如同他们的关系,从前的他们无话不谈,日日清欢。现在的他们有着说不出的疏离,渐行渐远渐无声。
    “记得,这酒唤做离愁。我记得你第一次酿出来的时候很是悲伤,说这酒或许便意味着离愁,离愁别绪,最是难过。”
    婉妺不禁有些怅惘,她知道清尘素来心事重。素来怕孤单。从前清尘还是酒仙的时候,有她在身边笑,在身边闹。有她整日里唤他清尘哥哥,问他外面的红尘到底是哪般。
    现在他是魔尊,一切便都变了。清尘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有无数人臣服,可他越发感觉寂寞,而他所爱的人,心心念念的是别人。
    他饮下一壶离愁,微微弥漫的醉意。却愈发的清醒。
    “妺儿,我带你去个地方。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会想念。”
    婉妺本想着拒绝,可看他的模样,自己又无灵力傍身。也只能听了他的心愿,跟随他一起。或许去了那个地方,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阿战,不知你如今是否安好。若我可以摆脱禁锢,我一定去寻你。为今之计,只能先顺从清尘魔尊,保存实力,让他放松警惕。
    伺机恢复灵力,脱身出逃。
    “好。”见婉妺应下,清尘高兴的露出笑容。他忐忑了很久才提出邀请,生怕婉妺会不同意,从而拒绝他的所有请求。
    或许他的妺儿并不排斥和他在一起,清尘心想。他早已打点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婉妺同意。这段时间让她待在魔界,一定是把她憋坏了。
    “妺儿,你真的答应?”清尘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他终于等到了她的认同。即使婉妺心中还有囚战,可他相信滴水穿石。
    “嗯我答应你,我们要去哪里?”婉妺在思索着脱身之法,或许在魔界以外,她便能想办法离开清尘的禁锢。
    不过就算摆脱了禁锢,她没有灵力,又要如何回去神界。通知神界的人她身在何方,这却又是另一个难题。
    婉妺无奈揉头,人间此刻是寒冬。清尘有修为不畏严寒,婉妺则不同。她现在没有灵力,又重伤初愈,难以抵抗人间严寒。
    所以清尘给她准备了冬天的松鼠绣花短袄,霓金织锦马面裙。还有白梅绣花红呢斗篷,最是暖和贴身。
    婉妺诧异的看着这一身新衣,尺码分毫不差,她穿上这一身,倒是又好看了几分。
    “我亲手为你做的,本来看你喜欢人间的衣服,便早早地准备了材料。想着做好了送给你,结果做好了,却又经历了那么多波折。”
    清尘无奈叹息,婉妺一时不知从何答起。只能笑了笑,转了话题。
    “你的手艺果然是极好的,这样的刺绣,只怕神界的织锦司都比不过万一。”
    听她夸赞,清尘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你要是喜欢,以后你的衣服我都可以做。”清尘得意道。
    “嗯,我们这是要去人间?此时只有人间方才凛冽寒冬。”婉妺突然回过神来。不由问道。
    “是,有没有想念那个酒肆,我们今日就去那里。归音酒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少了我,那里的酒香是否依旧。”
    婉妺回想起那些人间的事情,或苦或甜,都是一番滋味。
    纵然他入了魔,可清尘对她,却从来没有半分责备,也没有半分不好。除了这次将她带来魔界囚禁,再没有什么出格越矩之事。
    他本来就是温柔的人,即使入了魔,依旧还是会让人心疼。只可惜太过自我,从来都不懂所求究竟为何。
    婉妺顺从的跟着他去了归音酒肆,掌柜的已经换了人。不是旧时模样,人间辗转经年又经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
    她不禁感慨人间沧桑,都已经不是那时的他们,就连神仙都逃不过岁月蹉跎,更何况凡人。望着眼前的人熟练的叫了一壶老酒,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叫了一壶老酒。
    两壶老酒,相对而坐。又仿佛回到了那次人间重逢,也是这般光景。只是现在,心事又复杂了些许。
    “妺儿,我敬你。”
    婉妺打量四周,这里的布局还和他在的时候一样,分毫未改。看来这掌柜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喜欢这般念旧典雅的陈设。
    “为何要敬我?”她不解的问。
    “自然是为了你肯陪我来这里,怀念那故去的过往。”清尘笑着,眉目间却是满满的忧伤与失落。
    她不禁也有些伤感,过往一幕幕浮现,只在酒中,镜花水月都成空,那些过往,也只留在曾经。
    “魔尊,你知道我的意思。”婉妺微微一笑,饮了那壶凡间的酒。这是她和他第一次对饮人间的酒。
    人间的酒多了几分辛辣,不过倒是颇有些味道。虽然不及清尘酒仙的手艺,倒也算得不错。想来也是,这里必然继承了清尘的手艺。
    “不如不醉不归?”清尘提议道。
    婉妺看着他,笑道,“不醉不归。”
    清尘越发爱醉,婉妺看着他一饮而尽的样子。知他心中百般纠结,只有在这里,才能放空自我,只图一醉。
    清风拂过,她起身关上了窗。此时逃脱,她又能去往何处。不出意外的,清尘又醉了,梦中呢喃的名字依旧是她。
    他眼角有泪滑落,婉妺的心跟着一痛。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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