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眼看着一队衙役离去,虽然惦记院中情状,见苏青依旧伏在屋顶,也便不轻举妄动。
    果不其然,衙役离去不过一会,四面八方的黑影之中又窜出几个人来,有的自宅门奔入宅院,有的直接越墙而入。
    窸窸窣窣的细碎之声不绝于耳。
    那几人也是为了钱财而来,窜入屋宅之中一阵搜刮。有人寻到了不少值钱之物,仍不满足,抱在手中揣在怀中,又冲入另一间屋子之中。
    另有人见他满怀财物,顿起杀心,一刀将那人杀害,那人惨叫了一声,怀抱财物乒乒乓乓落在地上。其余人听见响声,纷纷涌将而来。
    苏青见此良机,便忙轻身一跃,直落入院中。
    陆三川也落入院中,跟在苏青身后,进到一间屋子之中。
    那正是一间卧房,床柜桌凳屏风等皆已被搬空,只留下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
    苏青站在门口环视一圈,便即向里屋走去。
    锦江七蛟虽然常年在外,卧房之中却是一尘不染,想来每日有人进屋打扫。而如今,锦江七蛟已死,那些个仆人定是拿了最值钱的财物弃宅落跑。
    苏青一言不发,小心谨慎地迈着碎步,两耳倾听脚下动静。她在里屋走了一圈,直走到北墙边上,脚下忽发出“咯得”一声轻响,显是地砖之间留有缝隙。
    她便蹲下身来,纤纤细指轻叩那地砖,果不其然,“咚咚”两声闷响。她将两指一伸,扣住地砖,将其掀开。地砖之下藏有一只木箱子。
    苏青将箱子捧出,打开,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金光闪闪。
    陆三川对金银全无所谓,见苏青望着金条痴痴地笑,便独自走出屋外,千曲百绕,进到书房之中。
    书房也是一片狼藉,能搬走的都已被搬走,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书籍。
    陆三川叹了口气:最是有用是书籍,最是无用也是书籍。
    他小心翼翼地行走乱书堆中,踮着脚尖,尽量不踩到书籍。
    他随手捡起一本书籍,信手翻过,却沾了一手的灰尘。
    陆三川苦笑一声,抹去封面的灰尘,借着月光,见封面上写着《坐忘论》,是一本道家典籍。
    他将《坐忘论》轻放在地上,两眼左右探索,忽见一本阔薄的书,摊开倒扣在地。
    他走去捡起,捧在手中端详,不由得吃了一惊。那书正是他十二岁时,袁启明送来的《画剑录》,如今却出现在这锦江七蛟屋宅的书房之中。
    如此说来,果真是锦江七蛟夜袭陆宅。
    他怔怔地望着《画剑录》许久,忽听苏青一声低叫“官兵又来了,快走!”
    他来不及多想,将《画剑录》揣入怀中,跟着苏青越墙而出。
    过不多时,果听一阵喧喝声传来。
    夜入宅院的那行人除去江湖人士便是贼偷窃匪,自然不愿惹上官府,纷纷四下逃窜。衙役也无心追贼,各自奔入屋内,继续搜刮。
    陆三川伏在屋顶,斜眼一瞟,见苏青抱着那只木箱,随口问道:“这箱子中有多少银两?”
    苏青道:“约莫一千余两。”
    陆三川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这锦江七蛟果真是富得流油!一千两黄金,够一个小镇的平民一辈子的花销了!”
    苏青望着他义愤填膺,顿生好感,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
    陆三川只是盯着那只木箱细看,并不见苏青表情,过不一会,忽得有了主意,将那木箱打开,拿出五根金条来,随手一扔,那五根金条便落入了民宅院落之中。“走!”
    苏青全不反对,抱着那木箱,跟在陆三川奔在屋顶。
    陆三川每经过一家一户,便从木箱之中拿出一根金条,或掷在门前,或扔在院中。
    二人奔了大半个时辰,木箱才终于见了底,金条仅剩两根。
    陆三川将那两根金条交与苏青,接过木箱随手扔在不起眼的角落,而后回到客栈。
    已过子时,街上更夫的竹梆子敲过三响。
    陆三川与苏青已是疲惫不堪,便各自睡去,直到天明。
    在客栈吃罢早饭,二人上到街上,但见街上行人个个面带喜色,街坊之间碰了面,便忙迎上前去,嘘寒问暖,双眼放光,两片嘴唇碰了又碰,却又咬得紧紧的,显是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
    陆三川微微一笑,牵着缰绳,与苏青讲道:“苏姑娘,劳烦带我去寻张戈。”
    二匹快马马蹄飞扬,直至十堰郊野。
    张戈虽已退出江湖,隐居于野,毕竟曾是“五杰”之一,名头甚响,常有人寻他,为此,他已搬了不下三次家,终于有些厌倦,便在十堰西南方向,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屋宅,取名“东篱山庄”,意为陶渊明辞官退隐,悠然采菊东篱下。
    多数江湖中人,虽然得到张戈讯息,特地跑来求见,见山庄名号,便只好叹了口气。偶有偏执之人,仍抬手叩门,见小童开门迎出,便终于没了信心,摇头离去。
    陆三川站于大门之外,仰头望向那高挂的匾额,将“东篱山庄”四个字小声念了一遍,即刻明白了张戈推客之心。但眼下,只有找到了那得到刀谱的人,才能寻回陆本炽尸体。
    他便走上石阶,抬手轻叩木门。
    不知为何,敲门时,他的心跳十分猛烈,仿佛门后便有自己想要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的一切。
    过了半晌,无人应答。
    他便又敲了敲门,用上几分内力,使得敲门声愈加响亮。
    过得许久,当他要敲第三次时,门终于动了一动,过不一会,门缓缓打开,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一位四尺孩童。
    那孩童眼大唇薄,扎着两只小辫,模样甚是可爱。
    陆三川双手抱拳向那孩童行过礼,恭敬地道:“敝人千里迢迢赶来,只为求见张前辈一面,还请劳烦引见。”
    那孩童显然习惯了此等场面,也拱起手向他行礼,毕恭毕敬地道:“庄主数日之前才去福建拜访友人,不曾交待归期,让阁下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陆三川一听便知这是逐客令,但那孩童既然如此说了,总不能觍着脸说进屋等待。他只得强挤出笑,向那孩童谢过礼,道了一句“打扰了”。
    (今天好友结婚,我当伴郎,早六点出的门,直到晚八点才归,将昨天码的一千字整理了一下,又码了一千字,脑袋差点砸在键盘上。实在太困,抱歉,诸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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