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不听话。”张仲捏了捏拳头,话语中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就把你炖了吃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声不屑的响鼻。
    “在驯马?”正要继续说话的张仲,被一声轻喝打断。
    他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马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举荐人,贼曹掾李炀。
    张仲连忙躬身下拜。“贼掾。”
    “不必多礼。”李炀下马扶起张仲,随后看了一眼肩高六尺七寸左右,身躯纯黑,唯有尾巴与鬃毛是灰色的健马。
    “这是你缴获的战马?”
    “正是。”这匹马是前些日子,张仲得自佐戈翼的坐骑。
    也是那些骑士,自关中带来的,最好的马。
    而此时,距离他那日押解数百人来到广都县城,已经过去了十余日了。
    因为狱曹贼曹需要核对数百人的户籍,还要审问他们的供词,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张仲的配合,他便一直住在曹舍。
    当然,他也没有闲着,没事就牵着马到县城之外的空地上,练习骑术。
    但效果嘛,也就那样。
    之所以进展不大,主要还是这匹健壮的战马并不配合,时不时就撅蹄子不干,以至于张仲骑上一阵还得停下来哄哄它。
    他倒是想过像后世千古女王一样,用暴力去折服它,但自从他来广都之后的第二日,去市场上问了价格之后才知道。
    这匹马,竟然价值五万钱。
    近百金。
    要知道,这可是收购价。
    所以,张仲就理所当然的舍不得了。
    更别说,他还并不知道那样的驯法,到底有没有效果。
    “好马。”李炀将战马扫视了一遍之后,先是夸赞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你这样的驯法不对。”
    “贼掾何以教我?”
    李炀拍了拍张仲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道。“驯马譬如治军,一味示之以恩,士卒则习以为常,必轻慢主将。”
    “须得以威佐之,以力服之,以利诱之。”李炀牵着马转过身,张仲亦牵马紧随其后,只听得他接着说道。“此三者皆备。”
    “治军则无往不利。”
    “驯马亦然。”
    “多谢贼掾提点。”张仲点了点头,心中终于下定决心。
    他转过身,一个环抱,将那匹健马的脖子,抱在了怀中,战马惊慌失措之下,就想要抬起前蹄给张仲一记狠的。
    但还不等战马抬起前蹄,张仲就将双腿一蹲,发出一声低吼。
    双臂较力之下,砰的一声,战马四肢一软,被按得跪伏在泥地当中。
    一声声惊惧的嘶叫之中,它四蹄不断挣动,想要站起来。
    但这只是徒劳,因为它,根本反抗不了张仲的神力。
    随着时间流逝,其惊惧的嘶叫,慢慢变成了恐惧的哀声。
    李炀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匹,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张仲,眼中很有些赞赏。
    许久之后,直到战马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声音都开始嘶哑,张仲才缓缓松开了它的脖子。
    瞬间站起了身,战马恐惧后退之间,两条后腿站立不稳,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随后再次站起,想要远离张仲。
    张仲轻轻一拉,战马顿住。
    翻身上马之后,他才感觉到这匹先前高傲冷漠,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战马。
    此时,整个身躯都在颤抖,肌肉更是僵硬得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如今,便要诱之以利。”
    李炀伸手递过来一把草,张仲信手接过,喂到战马的嘴边。
    战马愣了愣,瞬间转过头。
    张仲也懒得再像以前那样哄了,只将草往其嘴中一塞。
    战马咬着草,整个懵了一下,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就是这样,之后你再骑乘,必不敢不从。”
    “多谢贼掾教导。”
    “随我走吧!”李炀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战马,再看了看自己的马,翻身上去的同时,轻声说道。“县令县尉县丞,皆要见你。”
    张仲驱马跟上李炀,好奇的说道。“贼橼忙完了?”
    “忙完了。”李炀放慢了马匹的脚步,等着还不熟练的张仲跟上。“我听甲士说,这段时日,你找过我。”
    “是。”这段时日,张仲确实是去拜访过李炀,还不止一次,但每次,都被甲士告知,其还在贼曹处理公务。
    “可是有事要问我?”
    “是。”张仲与李炀的关系,早已不像初见时那么生分了,是以,他也没有多犹豫,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日,我与佐戈翼交战之时。”
    “他曾使出气,长足一步半,破泥土如贯朽木。”
    “气劲离体,一步半?”
    “正是。”
    “关中车骑,果然盛名无虚。”李炀抬起右手,轻轻一动,张仲便看见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一步半外,我是能做到的。”
    “但此人是受过断脉之刑的,若全盛时期,恐怕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张仲正等这句话。“断脉之刑,是什么?”
    “于我等修炼功法到气境之人而言。”李炀停顿了一瞬间,方才缓缓说道。“断脉之刑,可谓比死罪也不差。”
    不等张仲再次出声询问,他就自顾自的讲了下去。“截断身体血脉,以及或明或暗的筋脉,一旦用气,筋脉受阻,必血崩而死。”
    原来如此,难怪佐戈翼最后甚至都不再反抗,是因为必死的原因吗?
    “贼橼可否为仲讲一讲气境?”
    “自无不可。”
    “锻体魄,壮气血,养筋骨,这是外锻。”
    李炀侧头看了张仲一眼,笑着说下去。“气血壮大之后,筋骨亦壮,本身体魄雄健之人,便可力举五千斤或以上,为十人敌。”
    “譬如此时的你。”
    “我尚未养锻完体魄。”
    李炀:.......
    “此三步皆成之时。”许是习惯了,李炀也懒得多说,而是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讲下去。“便要开始内锻,以呼吸法,药物,滋养五脏六腑,有所成就之后,体内会产生劲气。”
    他抬起右臂,短短瞬间,就有白色的气覆盖在了他的手掌之上。“气的产生,由双臂始,此时可劲气外放,杀人一步之外,更可附于兵器,截兵断甲,是为百人敌。”
    原来附在兵器上才是常规用法吗?
    不过以佐戈翼受刑严重的身体,就算有兵器,自己带上几块盾牌,也能无伤杀了他。
    “及至修遍全身,劲气能于所有经脉皆自由出入时,疾步而走,一刻钟内,可追健马。”
    修遍全身,张仲想起了佐戈翼那一声网状的血管,他当是修遍了全身的。
    “到得这样的程度。”
    “十步左右,持剑杀人,只不过等闲事耳。”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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