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召打猎手法纯熟,山林间野物又甚多,不大会儿工夫,便又打了只兔子,周时名也捡了好大一抱断枝,两人回到原位,却见小女孩儿已经清理出一片空地,空地上用三块大石搭了个简单的火灶,旁边放着一堆小瓶小罐。
    看到两人过来,小女孩儿不满意地道:“真是磨蹭,打个兔子捡个柴都能花这么多时间,快点把兔子洗剥干净,我要饿死了。”
    贺子召三下五去二把兔子处理干净,交到小女孩儿手里。
    小女孩儿找了粗大树枝,将兔子串好,架在火上开始烧烤,边烤边不时拿起个小瓶往兔子肉上浇洒。
    那些小瓶里居然装的都是各种佐料!
    不大会儿工夫,兔肉已经是变得金黄酥脆,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两人虽然刚刚吃完,可闻到这香味,仍是不由得食指大动,直咽口水。
    看到两人的馋样,小女孩儿一笑,大方的将烤好的兔肉举起来,道:“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便宜你们两个了,一起来吃吧。”
    周时名和贺子召哪还会客气,上来各撕了一块,捧着便啃。
    这兔肉本粗,不怎么好嚼咬,但小女孩儿却烤得香酥异常,入口即化,鲜美得简直能让人吞掉舌头。
    周时名虽然刚刚吞了半只兔子,可咬了一口,便即胃口大开,吃个不停。。
    倒是刚刚一直喊饿狠了的小女孩儿只吃了半个前腿,便即停嘴,笑咪咪地看着周时名和贺子召吃。
    她一笑,眼睛便弯起来,好像两泓月牙般,别有一翻妩媚,真是漂亮极了。
    贺子召忍不住道:“小妹子,你叫什么名字?这手艺是哪里学来的?日后谁要娶了你,可有福气了。”
    小女孩儿捂嘴咯咯一笑,道:“哪有你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女孩子名字的。女孩子的闺名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周时名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吃的兔肉以后我大概再也吃不到了,难道日后怀念起来,只能想那个烤兔子的姑娘真是好手意,姑娘你如此端庄美丽,在我们两个心目中却只能用油乎乎的烤兔子来代称,真是一种亵渎啊。你说是吧,烤兔子姑娘。”
    小女孩儿撅嘴道:“人家才不是什么烤兔子姑娘呢。”却依旧不肯说自己的名字。
    贺子召单吃了条大腿,而周时名一人最后包圆了剩余的兔子,吃得肚皮溜圆,最后心满意足地躺在那里,摸着肚子,呻吟道:“总算吃饱了,舒坦啊。”
    “你们两个吃饱了?”小女孩儿弯眼一笑,站起身道,“既然吃饱了,那就跟我回去投案吧。”
    贺子召笑道:“你怎么还没有忘记这档子事儿啊?我们是被冤枉的,就算回去,也是讨还清白,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搞什么投案。那县令摆明的了是跟何夫人一伙陷害我们,我们要是就这么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小女孩儿摆出恶狠狠的模样,“哼,吃了我的兔子,还敢不乖乖跟我回去投案,那我就只好把你们杀掉,带脑袋回去换赏钱了。”只是她实在太可爱,摆出凶恶的模样也不吓人,反倒更添了几分萌意。
    “这样吧,你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我们两个把你送回家,然后自己去投案,等拿到赏钱,给你送过去,怎么样?”周时名哈哈一笑,站起身想摸小女孩儿的脑袋。
    不想小女孩身形一晃,也不见作势,倏地出现在十余米开外的地方。
    贺子召这手僵在空中,脸色不由一滞,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一路卷风而逃,连岳天飞那个所谓的人品四级方士都追之不及,这小女孩儿是怎么准确无误追上来的,而且还拿着县衙新写的通缉令!
    本来他早就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初见这小女孩儿的时候,只觉得她分外可爱,毫无杀伤心,一时竟然迷了心窍,居然没有多想这些事情!
    小女孩儿闪身站到十余米开外,自背上抽出长剑,横在胸前,轻轻一弹,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肃然道:“洗剑苑云浅雪,向两位请教!”
    她的剑又细又长,剑柄处连个护锷都没有,看起来像一根超大号的缝衣针般。
    当胸立剑,小女孩儿的气质完全变了。
    眉眼依旧,刚刚那可爱至极的样子却是半分也不见了,满身英气呼之欲出,杀气凛然!
    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变化,那想来刚刚那副模样就是伪装了。
    周时名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当猴耍了,不由得又羞又恼,也拔出剑,喝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是很会演戏,想是骗不到我们,便要动强了,我便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不能擒了我们两个回去邀赏!”
    贺子召却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周老弟不要冲动,不可动手啊。”脸色居然甚是惶急,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妖怪一般。
    周时名不禁眉头一挑,“贺大哥,不动手,难道我们要束手就擒?”心下却是大为光火,这贺子召什么都好,就是时不时犯的胆小毛病,委实烦人,一个小女孩儿也能怕成这个样子,真给男人丢脸。
    贺子召挑在周时名身前,没答理他,反而对云浅雪连连拱手道:“原来是洗剑门下,刚刚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云浅雪目光凝视剑尖,眼也不抬地道:“见谅没问题,只要你们两个乖乖跟我回去投案,一切好说。你说你们是冤枉的,便与我回去同何夫人对质,若是你们果真清白,还你们一个公道也就是了。”
    贺子召还想再说什么,不想周时名却一把将他拨到一旁,冷声道:“贺大哥,她是来捉我们回去的,难道凭你说几句,她就能放弃,有话打完再说,咱们剑上见真章吧。”剑在胸前画了个圈,呼的一声急厉刺出。
    雷霆一击出手。
    他没有动用元气,只凭剑招攻击。
    当初没有元气可以利用的时候,他在小黑屋里特训,光凭这一招,便刺杀高手无数,如今对付一个小女孩儿,自信满满,觉得完全不需要动用本就不多的元气。
    “雷霆一击?”
    云浅雪神情微诧,旋即微微一笑,细剑也在胸前画了个圈,呼的刺出。
    竟然也是雷霆一击!
    叮的一声激响。
    锈黑剑与细剑的剑尖在空中撞到一处,迸起数点火星。
    周时名只觉一股大力沿剑涌来,剑身不由得一偏,中门大开。
    “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云浅雪轻笑一声,飘然近前,依旧是雷霆一击,一剑刺向周时名胸口。
    周时名在小黑屋内千锤百炼,虽惊不乱,侧步移开,反手画圈刺剑。
    便听叮的一声,两剑剑尖再次撞到一处。
    这一回却是云浅雪的剑被撞开了。
    周时名沉喝一声,踏步上前,再度画圈击刺,剑指云浅雪咽喉要害。
    云浅雪倏地向后飘退,连刺三剑,剑剑均是正中周时名剑尖。
    两人都只使雷霆一击这一招,你来我往,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刺个不停,每对一招,都必然是剑尖相撞,迸得满天火星明灭闪亮,看上去却好像同门喂招一般,说不出的和谐。
    但这和谐之下暗藏的却是无尽杀机。
    两人每一剑都是倾尽全力而出,但凡有一招挡不住,那就是血溅当场的结局。
    “哎哟,周老弟,你这招是人家洗剑苑的剑术,在人家正牌洗剑苑弟子面前使,可不是找死吗?洗剑苑弟子要是那么好打,我早就动手了。”
    贺子召在旁暗暗着急,却是不敢出声打扰周时名,有心想上去夹击,但一想到云浅雪的出身来历,便不由得萎了几分,拎着铁枪,狠了又狠心,终究不敢上场。
    两人出剑都是极快,刹那间对刺百余剑,不分胜负。
    云浅雪突地长笑一声道:“炼得好剑法,你再试试我这招!”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倏地向后疾退而去。
    那速度奇怪无比,好像被无形的绳子大力拉扯着后退一般。
    周时名一剑刺空,云浅雪已经退到四五十米开外,速度之快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杀!”
    云浅雪蓦得大喝,倏忽间扑到周时名身前,举剑击刺,依旧是雷霆一击,但挟着疾扑之势,剑未至,先有狂风扑面。
    周时名举剑对刺,不想云浅雪又是低喝一声“离”,不待剑势刺老,人便倏然后退,他这一剑却是又刺了个空。
    云浅雪这一退便又是数十米,方一停止,便再喝一声“杀”,闪电般扑回疾刺,如此倏忽往来,仿佛被两根绳子拉来扯去,速度之快简直有若鬼魅,眨眼工夫又是数十剑刺出,都是一沾即走,根本不给周时名任何对刺的机会。
    周时名连连刺空,剑上劲力屡屡落到空处,渐觉胸口烦恶,一股子有力使不出的躁意闷在胸口,直欲吐血。
    尤其是云浅雪每次来去必然轻喝一声,来喝杀,去喝离,忽高忽低,带有一种奇妙的节奏韵律,初时还不觉得如何,但十几声下来,每听闻她一声喝,心头就不由得一慌,动作受到心绪牵连,不觉便慢了一拍。
    周时名暗叫不妙,也顾不得再节省元气,正欲使出冰霜光环来控制云浅雪的往来速度,忽闻云浅雪以前所未有的大声喝了一声“杀”,竟是震得两耳嗡嗡作响,心头一颤,却下发虚,眼前忽的一花,喉间微微刺痛,云浅雪的剑尖已经顶到了咽喉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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