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名早就猜到云浅雪身份不简单,但却没有想到会如此的不简单。
    天下第一大派掌门的关门弟子。
    大夏王朝皇后的亲侄女,皇帝的干女儿。
    随便哪一个身份放到一个人的身上,都足以让他的光彩压倒一片。
    而当这些身份都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的时候,那么她简直就可以跟太阳相提并论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永远是最光彩照人那一个。
    周时名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位天之骄女,居然会放心让她一个人跑到望县去冒险,还差点死掉,那位带她出来的师叔也未免太不上心了。
    虽然云浅雪与他近在咫尺,可是在那一刻,他却感到与她的距离是如此遥远,以至于不可触及。
    梅雨诗却不理会一脸忡愕的周时名,对云浅雪道:“云丫头,咱记得八年前演武大会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人品四级了,怎么八年过去了,好像没有什么长进啊?瞧咱,都已经是天品凝丹境了,哼哼,两年以后的中京演武大会,咱说什么也要抢一回头名,去看看你们洗剑苑的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到底有什么神妙之处。”
    云浅雪笑道:“我这种愚笨的丫头,怎么能跟你这种天才相提并论,以后我可是打不过你了。”
    梅雨诗嘿嘿坏笑起来,“真的?那可太好了。咱可以尽情欺负你,五岁那年的一箭之仇,这下总算可以报回来了。”说话间,她微微抬了抬手。
    但也就在她将要抬手的那一刻,云浅雪却突拉起周时名的手,旁若无人的走到那美艳妇人身前,道:“周师弟,这位是天玉山的苏长老,也是缉妖盟长老会的长老之一,平素都在天玉山上,外人难得一见。”仿佛没有注意到梅雨诗的小动作。
    梅雨诗的动作微微一僵,神情微诧,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那个美艳妇人一眼。
    周时名收拾小心思,向着美艳妇人施礼。
    苏长老眼底也是掠过一丝诧异神色,但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出来,笑道:“好英挺的小伙子,不知是洗剑苑哪位仙师的门下。”
    云浅雪微笑道:“好叫苏长老知道,周师弟是我洗剑苑的外门弟子,尚未拜入内门。这次却是要把他带回去正式拜师呢。”说完又领着周时名来到那白须老者面前,介绍道:“周师弟,这位是白马书院的竹老,雍州缉妖盟的镇守长老。”
    周时名向着竹老施礼道:“见过竹老,还请竹老替我主持公道。”
    竹老皱眉道:“你真的没有采花行恶?灵剑派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冤枉你吧。要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仗着师门背景,总喜欢在外面胡作非为,惹事生非,今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雍州府衙回头又该去盟里啰嗦了。”
    云浅雪道:“灵剑派是不是有意冤枉周师弟我不清楚,但周师弟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他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待会还请竹老多多调停。”
    “我自会公平行事,我不成,还有梅少山主在嘛。”竹老白须飘飘,一派高人气度,可一张嘴就推卸责任,委实让周时名有些看他不起。
    正说着话,忽听楼梯处有杂乱脚步声响,十余名披甲挂刀的军卒踏步入门,一语不发地往门两侧一站,跟着门帘一掀,却见雍王世子姜思明大踏步走进来。
    姜思明进门便是一揖,朗声笑道:“我来得唐突了。少山主驾临雍州,怎么也不说到王府小坐?竹老,您老人家可是少见,瞧您神气内敛,想是近来又有所得。周少侠,这两日在雍州城内玩得可开心?”却是打了一圈招呼,热情洋溢,好一派自来熟。
    竹老起身拱手道:“见过世子殿下。”
    梅雨诗却依旧是懒洋洋的半靠在椅子上,“你们王府里来来回回就那几样菜,上来之前这个试那个尝,弄得冰冰凉,哪还有半点鲜味,去过一回看看热闹也就够了,要说吃东西,还得是上这专业的酒楼才行。”
    云浅雪道:“世子殿下怎么来了?”
    姜思明笑道:“听手下人禀告说是周少侠与灵剑派诸位侠士发生了些小误会,怕是会有伤洗剑苑与灵剑派的和气,家父巡边,不在城中,我这个地主怎么也得来露一面才行。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为这事儿做个评判。”
    竹老立刻竖起大拇指,赞道:“世子殿下为人最是公正地道,雍州城尽人皆知,这事儿由世子殿下来评判,那是再好不过了。”
    周时名不由得深深鄙视了竹老一下,简直是太滑头了,一点责任都不肯担,能推就推,怎么看都没有什么高手气度。
    说话间,一众灵剑派弟子也回来了。
    季春秋打头,祁林文、何士文等人跟在后面,但岳天飞却没有跟着。
    进了门,祁林文、何士文等灵剑派弟子先给屋里一帮子贵人、前辈、二世祖见了礼,再看周时名,一个个都是恼怒非常。
    今晚这事儿先不论是非对错,先说灵剑派这么多人,还有两个地品高手,却没能留下周时名一个人,传出去对灵剑派的声誉也是大大不利。
    见过礼,众人都各自落座,周时名也临时从梅雨诗的手下那里拿了件衣服披着,总算不用赤膊上阵了。姜思明当仁不让,大马金刀的坐了,道:“便让灵剑派先说吧。”
    季春秋也不客气,道:“苦主是官家小姐,比不得我们,不肯抛头露面,幸好她擅长丹青,将那作恶之人的面貌画了下来。各位请看。”说着话,拿出一卷画卷展开,却见那画中人栩栩如生,可不正是周时名,只不过画里的周时名神气狰狞丑陋,足见画者对他的厌恶。“世子殿下也在这里,若是有谁怀疑这画卷的真实性,可以派人去问询那位官家小姐。何师弟,把刚才的事情和你们看到的情况给诸位说一说。”
    何士文上前一步,道:“今晚我与诸位师弟相约出游,路过一间客栈的时候,听到客栈内有女子尖叫声响,我当先越墙而过,翻入客栈内,循声找过去,结果正看到这姓周的站在窗前欲逃,而那位受害的小姐便躺在床上,不知情况,我便即出剑,想将其逼退回屋外,不想这姓周的做贼心虚,却是仗着剑利和几分身手硬往外闯,头也不敢回。各位师弟都可以证明,当时这姓周的便是从屋里逃出来的。”
    众灵剑派弟子纷纷应道:“绝错不了,当时屋内就他和那位小姐,他夺窗而出意图逃跑,我们亲眼所见。”
    姜思明听完微微点头,转而看向周时名道:“周少侠,你对此可有何辩解?”
    周时名凝视着何士文,道:“我只想问这位灵剑派的何侠士一句话,你在刺我那一剑之前,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人破窗逃出吗?”
    何士文冷冷道:“除了你,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可真是奇怪了。”周时名道,“我也是听到尖叫声,才冲进那屋去,却看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于床前施暴,便厉喝阻止,那人看到我便破窗逃走,我跟到窗前正欲追赶,你便一剑刺来,只不过前后脚的工夫,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到任何人逃出去!”
    何士文拂袖道:“空口白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周时名微微一笑,掏出个晶莹剔透有若水晶般的圆球来,托在掌心,“说来也巧,我这里也有一样物证,请各位瞧一瞧。”微催元气输入,那圆球登时幻出一片光影,瞧来却是一个人正在屋中准备出门。
    “各位大概都认得,这是炼丹时用来记录炼丹过程的圆影仪,以元气催动,便可以自动录制方圆十丈以内的所有情景。我原准备夜间去各处搜寻噬血蝠妖的踪迹,又怕会有遗漏,所以将圆影仪带在身旁,以录下所经过地方的情景,回过头来细细观察,不想没有拍到妖踪,却先拍下了些有用的东西!”
    一看到那圆影仪,何士文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
    季春秋也是眉头紧锁,看了何士文一眼。
    他所掌握的情况,全是听何士文所说,出于对自家师弟的信任,也是为了门派有脸面,这才出头,但见周时名信心实足的拿出圆影仪来,显得极有底气,登时便对何士文所说的话有了些许怀疑。
    从头到尾,都是何士文说的。
    据其他弟子说,一开始也是何士文听到的尖叫声,是他第一个翻进客栈内的,等众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在挺剑击刺一个破窗而出的人影,大家便上去帮忙。
    而季春秋和祁林文,却是恰好路过,看到何士文等人翻墙进入客栈,一时好奇,才过来看个究竟。
    听到尖叫声,看到房内景象,确认周时名是采花贼,这几个关键环节,全都是出自何士文所说!
    难道何士文在说谎?
    季春秋不由有些懊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给自家门派丢大人了。
    现在他只希望这圆影仪中记录的内容不是那么清楚明了,那就还有些转还的余地,至少也要找个台阶下才行。
    他对周时名也是大为不满,既然手里有这么有力的证据,却一直不拿出来,分明就是在等着这样一个场合,要让灵剑派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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