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百姓经过一波又一波打击,锻炼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石城王朱家兄弟淫纵杀人的消息压根没有激起他们的好奇心。
    近来他们只关注‘顺风耳’到底是怎么传话,天师们如何飘移。
    “老子花了1两银子让木匠打造滑板。勉强能滑动,可速度真不快。”
    “就你这肚腩,战马都拉不动。”
    “我也试过,也没成功。”
    “天师肯定会术法。八仙过海也会依靠仙器,滑板肯定是仙器。重要的是术法口诀。”
    十几个汉子围在茶楼大厅七嘴八舌争论。
    “话说太子殿下看到大同的惨状……”说书先生开始讲述河套之战始末。
    汉子们立刻结束讨论。当说书先生讲到激动人心时,他们起身高呼;当说到鄂尔多斯血战时会忍不住流泪。
    “看来百姓很喜欢小太子。”张原庆饶有兴趣地听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胡说八道。
    李东阳正透过二楼雅间的玻璃窗望向对面酒楼。今日内行厂厂公刘瑾邀请户部尚书周经在醉仙楼吃饭。他们待在茶楼,是因为张原庆想见刘瑾。
    听到张原庆的话,李东阳莞尔,“太子收复河套之举深得人心。有河套阻挡,大同、宣府的兵祸会减少许多,京师的安全得到保障。”
    张原庆见李东阳眉心隆起心事重重,频频望向对面。关心地问:“宾之忧心何事?”
    李东阳让随行的下人守在雅间门口,谨慎起见包下左右雅间。
    “朝堂诡秘,小弟处在漩涡之中不知如何脱身。前日张家勾结鞑靼人的案子匆匆了结,张家只是死了几位干亲。隔日陛下以会考舞弊案拖延几月未能得出结果为由,恢复原礼部尚书徐琼的官职。徐琼乃是张皇后的姻亲。
    户部尚书周大人上折子致仕,陛下毫无挽留当堂同意。通政司使沈禄也是张皇后姻亲,此次未能官复原职。估计陛下有意让沈禄接掌户部。
    陛下此举何意?皇后若是诞下皇子,太子的地位会很尴尬。太子有河套四郡,势力远比当日的燕王强大。这是隐患!”
    皇后怀公主的事情只有张家人和刘健等人知道,刘健抱着看戏的心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弘治帝的举动让百官浮想联翩。
    张原庆心中感慨。百年来宁王一脉一直是历代皇帝的眼中钉。随着太子收复河套成功在望,朝廷和百姓不在把宁王府放在眼里。这对宁王府来说,或许是好事。
    “宾之想多了。”张原庆神秘一笑,“陛下恢复徐大人的官职,或许不是因为张皇后。”
    李东阳讶然:“何解?”
    “先帝曾有心废太子,正巧那时泰山地动。泰山历来是皇帝封禅的地方,先帝惊慌失措。昌国公把妙龄之年的庶女送给年过半百的礼部左侍郎徐琼做妾。徐琼找上龙虎山。于是钦天监得出‘此乃东宫所致’的结论,打消先帝废太子的念头。”张原庆波澜不惊地说出秘闻。
    龙虎山上的正一教总领天下道教事,几句话就能影响钦天监。李广的事也是如此。
    李东阳蓦然怔了怔。原来陛下偏爱张家不仅仅是因为皇后。
    他豁然开朗。陛下也只恢复徐琼一人的官职,寿宁侯府外的锦衣卫撤走,可东厂的人一直没离开。陛下还是对太子一如既往的疼爱。
    “小弟受孔大公子之托调解太子与江南豪族的矛盾。这步棋小弟走错了。”李东阳苦笑。
    只要陛下偏心太子,他的苦日子就要来临。
    张原庆用犀利的目光注视李东阳:“孔家没把自家地界出现的白莲教清除,反而插手江南事务。”太子的横空出世,将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李东阳被他瞧得心里猛打鼓。张天师是不是算出什么,所以才会放弃宁王府下山联系内行厂?
    “老爷,刘厂公和周大人出来了。”李家下人敲门提醒。
    李东阳马上和张原庆下楼,装作无意撞见两人。
    “周大人,刘公公,好巧。介绍一下,这位是……”李东阳向两人介绍道。
    刘瑾恭敬上前作辑拜见张原庆:“见过张天师。咱家曾有幸见过天师一面。”
    “刘厂公客气。”张原庆对刘瑾的态度满肚疑团。龙虎山消息灵通,他知道李广曾救过刘瑾的性命。他以为天师研究院不收拜帖是刘瑾从中搞鬼,打算今日化干戈为玉帛。可刘瑾不像是对他怀有仇怨的样子。
    刘瑾见到张原庆眼神一亮。山东多豪族,又有白莲教徒活动。虽然他从周经手上拿到户籍白册,可如果有张天师的相助,鼓动山东地界的流民迁往河套的可能性更高。
    “相请不如偶遇,不知三位可有兴致前往保大坊?”刘瑾邀请。
    李东阳大笑:“求之不得。”保大坊比皇宫难入。
    进入保大坊不久,张永、胡献亲自出来相迎。
    周经调侃:“还是张天师面子大。老夫每次来都没见到张公公。”内行厂全力支援太子攻打河套,在人前暴露很多内容。内行厂的管理制度令百官津津乐道,和六部职能类似,却比六部更加高效。
    “咱家只负责采买,周大人自然接触不到咱家。”张永笑眯眯地回道。
    李东阳暗中打量张永。此人先打出高价收购物资的旗号,然后采用竞标的方式采购货物。把江南几大商号搅得天翻地覆。江南豪族会产生和太子和谈的想法,也是拜此人的数次大额采购所赐。
    “听闻内行厂想要推出养老金?”难得有机会同时见到内行厂的一二把手,李东阳开门见山地问。
    刘瑾像一只斗败的大公鸡,惭愧地说,“开出很高的工钱还是招不满人手。只能用几十年后兑现工钱的办法招人。”
    说完他希翼地看向张原庆:“张天师如果遇到无工可打的信徒,可向他们推荐河套。只要他们愿意全家老小搬去河套,任何一家西厂物流点都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地送抵河套。”
    “恶念值+1。”
    李东阳想吐血。内行厂和西厂的人手加起来超过20万,北直隶的逃户都被他们卷走,受损的勋贵们不敢多言。还缺人手?
    正当李东阳想继续问清楚时,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瞬间撒下的水珠打湿几人的衣服。
    “这个凌风子又在搞什么!为了京师的安危,咱家定要说服小爷把天师研究院迁出保大坊。”刘瑾气得跳脚。
    张原庆满眼疑惑:“天师研究院不归刘厂公管辖吗?”
    “除了小爷,没人管的了他们。连咱家也只有站在研究院院门一米内的资格,多踏一步就会被凌风子扔出来。”刘瑾满脸怨气。
    张原庆心中的不满轻了几分。
    刘瑾腹诽:该死的凌风子,又让咱家给你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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