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公布府试成绩的时候,一大清早,南麓书院门前就已经挤满了前来看榜的学子,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人人脸上带着紧张之色。
    许仙早早的就被顾元拉了过来,后者提前在书院附近的醉仙居二楼当中订好了包厢,要了满桌的酒菜,只等放榜,按照顾元的话来说,如果自己能侥幸通过此次府试,自然要好好庆贺一番;而若是未能上榜,正好借酒消愁。
    不同于其他人的惴惴不安,许仙整个人都要显得随意许多,实际上他对考试的结果已经有所预料,反正自己最差也能上榜,不用担心会考不上秀才,至于能不能拿到此次考试的案首之位,就要看运气了。
    天空中红日渐升,虽然才刚刚进入四月,但天气已有些炎热,斜阳万道,光芒照亮每一处大地。
    众人在书院门前等候多时,却无一人感到不耐烦,全都眼巴巴的盯着书院大门,好像下一刻那扇门就会打开。
    街边某处,正有三两士子聚在一起,其中便有一道许仙熟悉的身影,正是李文复,隐隐为众人的中心。
    他身边一人道:“参加此次府试的人虽然多,但大多只是中庸之资,无甚真才实学,依我看,这次的案首之位非文复兄不可!”
    “王兄所言极是,文复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素来有才子之名,除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能与他争夺这案首的位置!”
    另外一人同样开口道,其余几人闻言纷纷附和,脸上堆满了假笑,极尽吹捧,言辞中满是巴结之意。
    “文复谢过诸位美意,只是此次府试人才济济,便是我也不敢说必得案首之位……”
    李文复脸露笑容,象征性的谦虚了一下,但脸上的傲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虽然明知眼前这些人各怀心思,却并不点破,反而越发享受起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来,世间名利总是那么让人心动。
    而凭借他的文才,钱塘附近诸县的众多学子中,能与他相比的又有几人,此次案首之位确有很大的把握。
    几人正说话时,忽然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书院大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群人齐刷刷的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大门口,原本喧嚣的街道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要放榜了!”
    所有人心中冒出同样的念头,顾元更是兴致冲冲的扒着窗子观看,他哪里会下楼去跟这群人来回拥挤,早就安排好府上仆人去看榜了。
    几名官差簇拥着一名中年男子从门中走出,正是这次府试的监考之一,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张大红阔纸,正是此次考试的榜单,缓步来到书院门前早就立好的一面红木牌坊前,将之张贴到牌面上,这番动作可谓万众瞩目。
    两侧官差高声喝道:“肃静!”
    声如雷震,场中顿时落针可闻。
    这时,中年男子方才面向众人,开口高声道:“此次府试入围者共百零八人,名讳尽皆在此,尔等可自行查看!”言罢便退回院内,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两人看护榜单,防止被人毁坏。
    轰!
    此人刚走,街上便好似炸开了锅,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向前涌去,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去瞧那榜单上的一百零八个名字,生怕遗漏了自己,很快就传来阵阵大笑声,但更多的却是颓然长叹,咆哮恸哭,显然未能上榜。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问道,“不知道这次府试,谁人得了头名!”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适才所有人都忙着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倒还未有闲暇去看此次府试的头名是谁,此刻听到有人询问,纷纷将目光望向榜首位置,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许仙!”
    阳光照耀下,“许仙”两个字熠熠生辉,凌然于其他诸人名讳之上。
    众人无不讶然,面面相对,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讶色,谁也没想到此次府试的案首既不是素有才子之名的李文复,也不是孔圣人的直系后辈孔攸,而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这许仙到底是何许人也?!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同样的疑问。
    街边,李文复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以置信,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许仙!”几乎捏碎指骨,脸色阴沉如水。
    先前开口恭维的几人这个时候也纷纷识趣的闭上嘴巴。
    “怎么可能是你!?”
    李文复看着榜单上压在自己头上的那个名字,无形中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心中愤怒难言,许仙是什么水平他一清二楚,不过一介蠢材也,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超过一众学子,拿到府试的头名呢!?
    莫非这场考试里有什么猫腻,但心里却又明确知道这根本是不肯能的事,许仙出身贫苦之家,毫无半点人脉背景可言,更别谈什么贿赂之资了。
    想到自己考前说过的话,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但事实就在眼前,却由不得他不相信。
    ……
    醉仙居,二楼的某处房间当中。
    顾元站在窗前,遥遥看着下方众人,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疑惑之色,转头看向身边的许仙道:“汉文,我怎么好像听见他们都在说你的名字,是我的错觉吗?”
    许仙慵懒的倚在窗沿上,任由清风拂面,微微一笑道:“谁知道呢?”
    凭借他的目力,其实早就已经看清楚了榜单上自己的名字,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喜悦,或许是因为早有预料的缘故罢。
    不知道姐姐知道自己的成绩之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大概是会很欣慰的吧,总算不负她这些年来的期望。
    遥见远处天空碧蓝,许仙回头呵呵一笑,拍拍好友顾元的肩膀,轻眨双眼,道:“你不是说要请我喝好酒吗?”
    转身走到桌案前,落座举杯,神色却有几分莫名。
    原本故事里既定的人生轨迹是否在这一刻发生了无知无觉的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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