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高,瑟瑟寒凉。
    秋闱试的时间已经定了下来,八月初八为第一场,初九为第二场,初十为第三场,第一场的考试虽然卯时才开始,但是考生却需要提前入场,也就是寅时,放到后世就是凌晨的三四点钟。
    当然这是因为学子在入场之前,需要由考方派人验明身份,察看是否有作弊夹带等,单单是所有的学子入场就要花费不断的时间。
    许仙虽然是白鹿书院的学子,但考试的地点却并非白鹿书院,而是顾元所在的书院,因此出了门之后,就背着书笈沿街向着考点走去。
    星月黯淡,并没多少光辉,虽是初秋,但夜里的天气已经很是寒凉,许仙成就先天之体,早已不畏寒暑,却依旧按照姐姐的嘱咐,穿上了厚厚的秋衫。
    街上昏黑一片,静寂无声,唯有暗处的黑暗,仿佛潜藏着无数难言的事物。
    许仙淡淡一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刚刚踏入先天境时的情景,竟然无意中引得百鬼夜行,如今想来也真是大胆。恍恍然三载光阴已过,往昔情景犹自历历在目。
    黑夜对于如今的许仙来说与白昼无异,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考试的书院前,远远地就见到已经有些学子正在门前大排长队,等候检验,全都背着书笈,脸上尽是紧张之色。
    灯笼高高悬挂,映出米黄色的光芒。
    前来考试的人年纪大小不一,有刚刚加冠的年轻人,亦有几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丈,正瑟缩在队伍当中搓着手,身子显得有些单薄。
    一瞬间,许仙有些想要发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灵魂来自后世的他大概是永远也不会懂得这种寒窗苦读数十载,只为有朝一日中举入仕的执念的。
    许仙默默的站在队伍最后,有不少人听到脚步声转头向他看来,脸上皆是露出异色,惊讶者有之,羡慕者有之,敌视者亦有之,许仙如今才子之名动天下,大家又同在杭州念书,想不认识他都难。
    毕竟一府当中秋闱试通过的名额是有限的,许仙几乎是板上钉钉,必定要占据其中一个位置的,虽然同为读书人,但各人性格迥异,有那豁达的,自也有那小肚鸡肠的,才学并不能代表人品。‘才’与‘德’从来都只是两样东西。
    书院门口,检官一个人一个人的检查,两侧有士兵身着冰冷的铁衣,神色肃穆,透出一股威严之气。
    科举放到古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乃是为了给朝廷选拔取仕,历朝历代都十分重视,考场纪律十分严格,严打作弊,但有发现,很可能就会终生取消考试资格。也只有到了那些昏庸之辈当政的时候,科举才会出现严重的腐败不正,暗箱操作之风。
    许仙老老实实的排在队伍当中,看着一个个学子消失在院门当中,很快就轮到了他,被两名士兵领着去了旁边的一间小屋,屋子当中生着暖炉,颇为温暖。
    几名中年男子站在屋中,很快就将他竹笈当中的事物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看向他道:“把衣裳脱了。”
    许仙无奈,只得乖乖的在这些大男人面前脱光了衣服,然后由专人检查。
    该死!
    就算是姐姐也好,也就在很小的时候洗澡时才看过自己的身子!
    片刻之后,许仙才黑着脸出了房间,想起那几人有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检查完随身物品之后,一群人就被带到了院中专门设立的孔圣人先师的雕像前祭拜,唱词祈愿又有考官大概训诫了一番考场规矩,这才终于进入各自的考房当中。
    许仙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场的主考官居然是苏州知府陈伦,另外两名考官也是从未见过的人,想来也是其他地方的官员,暂时调到了钱塘县监考。
    陈伦在参考的学子中见到许仙,也是微微一愣,冲他微微点头。
    依旧是那种小小的考房,空间极小,唯有正面留着一个‘小窗’,用以监考官巡查之用,此刻天色未亮,考房中还燃着油灯。
    许仙百无聊赖,也不似别的学子那般紧张,干脆就趴到桌案上补起觉来,虽然他就算几天几夜不睡也没关系,但毕竟已成了习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声清脆绵长的锣响,将许仙从睡梦中惊醒,终于到了开考的时间,很快就从前面小窗中递过来一卷考卷。
    许仙打开试卷略略扫了两眼,和往年的考试题目差不多,一开始考察学生的基本功,多是些经史子集上的填句,其中不乏一些生涩的题目。
    不过这一关对于许仙来说是最不用担心的,他这些时日以来不知道看了多少经卷书籍,全都烙印在了脑海当中,此刻只需要再默写出来即可。
    当即磨墨蘸笔,开始在试卷上作答,题目虽多,却难不倒许仙。
    日上中天,陈伦起身,对着另外两名考官道:“我去转转。”却是踱步来到了许仙的考房之外,俯首向其中一看,只见许仙正低头作答,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几乎毫无停顿,不由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有江南第一才子之名。
    对于许仙,他心中还是颇为感激的,毕竟在苏州之时,许仙替他解决了陈家的香火问题,若不是许仙,他的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怀上麟儿。但又想起上次在府中时,许仙得罪了梁公子,今后就算踏入朝堂当中,若是无人照拂,须也不好过,种种念头在心中一一转过。
    考房当中,许仙有所感应,抬起头来,冲着陈伦一笑。
    陈伦干咳两声,神色一肃,这才负手走开。
    许仙收回目光,重新又开始答题,近千道的题目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就算是不用思考,想要全部写完,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当然,秋闱乡试的题怎么也会比先前的府试难上一个档次,考试一共三天的时间,这才不过第一日刚开始而已,后面的题目只会越来越难,自然能够分出学子的水平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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