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龙市是一个现代都市跟自然景观结合的很紧密的城市,因此虽然寺庙是建在一个小山丘上,实际上却依然在城区里,幸运的是,寺庙离他们回家的路线不远,只需要稍微绕一点点路就可以。
    山丘的名字叫宝福山,在最早的时候因为看起来像包袱,得名包袱山,后有道教凌霄柤庭的游方道士看中了包袱山的风水,在此设庙,名宝元庙。包袱山后来也就被人叫做宝福山。说起此处寺庙,便称宝福山宝元庙。现任庙祝名叫归真子,也叫归真道人,这归真道人跟他死去的师傅广阳道人不一样,他是把请符算卦当成了宝元庙的主业,甚至针对附近学校多这个情况,专门做学业签的生意,正好宝元庙也供奉着文昌帝君,也算是专业对口。比起他师傅,道行如何不好说,生活质量和知名度倒是甩了他师傅几条街。
    上山的路自然没法骑车,只能锁好车,跟佟君文沿着阶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来到庙里时,上香的人倒是不多,归真道人也正好得闲,看到伊默跟佟君文走上来,就迎了上去。
    “无量寿福。”道人喊了句宣号,“两位是来求签还是上香?”
    佟君文的性格自然懒得搭理他,只能是伊默接话,“道长好,我们来求个签。”
    听到是来求签,归真道人顿时眉开眼笑,看两人顺眼了许多,“求签里面请!”伸手虚引,带两人来到求签用的偏殿中。他自然是高兴了,上香是日常供奉,虽然数量多,但是金额少。求签则不一样,靠着多年老师傅的口碑和自己学到老师傅六七分的本事,这钱当然要往狠了收,他归真道人可是新时代的道士,做饮食和网商是口碑为王,算卦也一样,有了口碑也有本事,凭本事收的钱哪里会有问题?
    待坐下了,奉上茶,归真道人开口了,“可是求学业?”
    “是的,道长。”伊默点点头。
    “学业签分三种,璞玉、美玉和金玉,三者内容有所不同,但是地位相同,没有高低之分,不知是选定呢,还是看天意?”归真道人笑眯眯的问道。
    “求签还是看天意吧,道长。”伊默伸手推过去一叠纸币,足足有一千块。
    别看这归真道人说的一本正经的,其实厚轩早就把他的套路摸清了,也说给过伊默听。什么三种玉啊,其实就是三种价钱,璞玉就是说100块的,美玉就是300块的,金玉自然就是1000块,选择其实在给钱的时候就选定了,到底是不是天意,还不都是建立在给多少钱的基础上?你要说金玉,然后就给100,可能给你真的抽金玉吗?最后怎么解签,还不就是靠归真道人的一张嘴?
    一千块,对于伊默来说倒也算不了什么,当然,伊默这一千块也不是白给,他真正的目的求签后的护身符。
    看到客人这么大方,归真道人笑得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请稍等,我拿签筒过来!”
    之后便是求签、解签。
    伊默把签交给归真道人,道人郑重的接过,细细看去。虽说这归真子市侩的厉害,但是不得不说还是学了老师傅的六七分本事的,既然伊默肯掏1000块出来求一签,他自然也愿意拿出真本事来算这一签。
    归真道人看看签,又细细的盯着伊默看,又让伊默伸出左手,神情似乎有些费解。还看了旁边安静看书的佟君文一眼。
    思索片刻,归真道人开口了,“你求的到底是什么签?”
    “自然是学业。”伊默扬了扬眉,心里有些诧异,他求签的时候虽然想着学业,但是真真想着的还是关于昨天看到的那个鬼影,从来没来这里求过签的他,根本不相信这道人真的可以给自己解惑。在他想来,所谓求签不过是投其所好,讲点好话给客人听,厚轩每次求的都是上签上上签,最后考试还得靠伊默,求签不如求我呢。他从来没想过这些求仙问神真的能看出什么来。
    “不像,不像。”归真道人嘿嘿笑了,“你心有疑惑,身有枷锁,人有桎梏。所问事小,牵连甚广。但是你命格不齐,这叫道人我如何看?强行解签,恐怕道人我还真没这个能耐,签没解完这条命都要被天收了。”
    听到他说没这个能耐,伊默脸色有点臭,虽然他不指望真能求签求出什么东西来,但是也不能白被忽悠了。
    看到伊默的脸色,归真道人知道伊默念头有点不通达了,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道,“你先别急,我虽然没法给你完整的解了这签,但是你说问学业,我就把你问的学业解了。其余所求,恕道人我暂时无能为力,我看你命格有缺,不如保留此签,将来人生有变你再来问贫道,不再加收你钱,如何?”
    虽然伊默说自己只问学业,只解学业不解其他也说得过去,但是道士也有道士的职业道德。对于靠天吃饭的道士来说,天的一切都要慎重对待,既然天意给了这样一签,那要么不解,要么解完。他坦诚说自己的本事还不足以解目前这一签,那就可以解一半,其余留待日后,这样即做成了生意,也没有违反天意。
    伊默听道人这么说,心想自己本来就不看中签本身,那也就不多做纠缠,点头同意。
    归真道人于是就开始解这学业,虽然场面话套话不少,但还是隐晦的指出他目前学业所得都是依靠外力,就算能考入高等学府,助力减弱怕是很快就要露了原形,反而坏了命格。
    听到这话,不但伊默目瞪口呆,旁边漠不关心的佟君文也有些发愣,往这边看了过来。
    “人啊,有时候就是不服命,为了一个执念挖空心思往上闯,最后命格不够,反而遭到反噬,这种事情道人我见得多了。”归真道人嘿嘿笑道,“道人我看你顺眼,交浅言深的跟你多说两句,你虽不是愚人,但是文昌帝君这道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不妨适可而止,另寻他途,也许能另有成就。”
    伊默听了默默无语,倒是佟君文在一旁轻哼了一声,“无稽之谈!”
    虽然感觉归真道人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佟君文可不信什么命不命的,如果命真的不可逆,那伊默早就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跟她也形同陌路了。
    归真道人也不恼,嘿嘿笑道,“小姑娘,你要是不信道人我,不如我给你看上一相,算是附送给这位通情达理的小哥,如何?”
    佟君文撇撇嘴,不屑一顾的扭头看书。不过伊默有点动心,本来他就想来给佟君文求一个能驱邪庇护的护身符,面对这个可能渐渐有些不同的世界,他有自信在正常世界里保护好佟君文,但是如果面对超自然的力量他就无从下手了。于是不顾佟君文的反对,把她拉到桌前,按在座椅上,让道人也给她看看。
    归真道人看了好一会佟君文的面相,又看了看她的右手,摇头晃脑了一会,开口赞叹,“命格好啊,真好。”正襟危坐,开始讲道,“道人我从小跟随师傅学习命理,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但是在文昌帝君一道上,能与你相比的人不过一手之数,如无意外,这位小姑娘将来一定会成为有名的大学者、大科学家。”
    虽然“科学家”这个词从道士嘴里说出来有些怪怪的,不过伊默倒是一脸赞同。而佟君文则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不过有几句谏言,是否入耳你自己判断。”道士继续说道,“其一,你命格虽高,却不是这出龙能盘的下的,潭浅水窄,便是真龙也无法出世,飞升之地不在此,不如往北。其二,你二人命格都不寻常,若是常人,互补增益,红袖添香,那也是美事。我虽无法给这位小哥解签算命,但是你二人一起我却能猜测一二。你二人的命格奇高,无法用常理推测,寻常普通命格的相生相克也就不能用在你们身上。但是真龙出世必有福地,且夺他人之气,若你二人在成就命格之前硬是同处一地,怕是寻常生活也不可得,反而招致祸端。”
    “你!”佟君文听得脸色煞白,恨得咬牙切齿,“胡说八道些什么!”
    伊默握住佟君文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又连连向道士道歉。
    不过道士也是豁达,晒然一笑,表示没放在心上,“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路是自己走的,命也是自己争的。道士我也只能言尽于此。”然后又说,“看小哥也是懂道士我的规矩,既然抽的金玉签,那自然可以请走一道供奉于文昌帝君座下的护身符,统考之日放于笔盒内,必能让考试顺顺利利,思如泉涌。”
    伊默心想正菜来了,就开口说道,“正好,我能不能亲自去请一道护身符?”
    归真道人笑眯眯的点头,领着他往供奉文昌帝君的正殿走去,佟君文就坐在原地生闷气。
    文昌殿中,伊默选好护符,装入小袋中,在背包里放好,然后说,“道长,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请讲。”归真道人双手拢在道袍的长袖中,做成一笔生意让他心情大好。
    “我想请一道驱邪庇护的护身符,”伊默顿了顿,“真正有用的护身符。”
    本来一脸轻松就要开口的归真道人,听到伊默的强调,皱了皱眉,迟疑的说道,“我等小庙自然也是有供奉驱邪庇护之物,不如到前殿看看?”
    “我父母与广阳道长相识,”伊默从领口抽出了一块玉佩,展示给归真道人看,“这是小时候父母为我求的玉佩,是广阳道长亲手制作的。”
    其实在昨天之前伊默都不怎么相信这块玉佩真的有什么作用,他记得小时候父母经常与广阳道长来往,每次出国前都要找广阳道长请几个附身符带在身上,这块玉佩也是小时候广阳道长亲手制作的,一直都挂在伊默脖子上。在昨天之前,玉佩的意义不过是代表父母对他的关爱,但是今天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也许玉佩不是单纯的玉佩。
    归真道人看到玉佩,眼里闪过恍然的神色,“原来是伊冬波和郁珉溪的儿子,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
    伊默笑了笑,“正是,不知还有没有广阳道长的遗作。”
    “你们一家人就喜欢沾上这种东西……”归真道人摇头低语,然后正色道,“有倒是有,甚至还有你父母早前定制没有拿走的,不过我不能给你,这是规矩。你要请护身符,我们只能各算各的。”
    “那是当然,我父母的东西我也懒得动。”伊默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这是刚才路上取的钱。“不知道够不够?”
    归真道人打开纸袋看了一眼,然后想了想,又取出两叠还给伊默,“既然是故人之子,那就给你打个折扣。”
    然后把纸袋包好,再用袖子盖上,“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
    伊默点点头,找了个垫子坐了下来,看着归真道人朝后殿走去。
    等了好一会,归真道人还没回来,伊默倒是不习惯坐这种垫子,正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腿。正当这时,毫无预兆的悸动涌起,来自未知世界的震动让伊默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心脏从身体中撕裂了开来,无处不在的虚无感袭来,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现实和虚无的界限似乎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伊默恢复了对现实世界的感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茫然的支起身体爬了起来,他感觉到震动是从相隔不远的后殿传来的,脸色一变,“道长!”向着后殿奔去。
    后殿的门开着,里面却看不到人影,一阵一阵的恶心感还是时不时的袭来,伊默脸色苍白,心惊胆战,一个一个房间的看过去,却根本看不到归真道士的身影,他明明看到道士进入后殿,现在人就这么消失了!
    伊默知道,肯定是有什么超乎常识的事情发生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后殿,他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股寒气。
    他不知道让道士消失的力量跟昨天看到的鬼影有没有关联,甚至就是同一种力量,但是他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前院还有佟君文在,趁现在没有波及到前院应该赶紧走。
    正当伊默打定主意时,一间房间里突然发出了人体落地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shen  yin"声,这却让伊默脸色变得更不好看,真的被吓到了。因为那个房间他刚看过,里面根本没有人在!
    他疾步走到那房间,正是归真道士趴在地上,“道,道长?”伊默有点不敢确认这道长还是不是人,迟疑的问道。
    归真道士抬头发现是伊默,松了口气,但是脸色依旧不好看,看样子是被什么吓到了,“你怎么在这里……”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伊默赶紧走上来扶了一把,却听见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碎开了,两人低头一看,是归真道士腰间的一个小葫芦,就在他们眼前裂开,然后碎了一地。道士脸色大变,推着伊默往外,“快走快走,这几天不要再回来!快快!”
    “这……”伊默不知道葫芦碎裂代表什么,不过也是本能的感觉不妙,抬脚就往外走去。
    “等等,这个!这个!”道士从桌上拿起一个盒子,塞到伊默手上,“你要的东西,可以保一时平安,最好戴上就不要摘下来。你让前殿的香客也走,就说这几天庙里闭门谢客,暂时不要来了!”
    道士紧张的样子感染了伊默,点点头,向前殿走去,看到道士没有走的样子,又回头问道,“道长你不走吗?”
    “我能去哪,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做好准备它们奈何不了我。你们快走,我要赶时间布置!”归真道士头也不回的进房间去了。
    伊默来到前殿,向寥寥几个香客传达了闭门谢客的消息,回到了佟君文待的侧殿,看到她还在安静的看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伊默松了口气。伊默走到佟君文身边,在她好奇的眼光中打开了刚才道士给他的盒子,里面是一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五彩珠子做成的手链,他轻轻地拿起手链,给佟君文戴好,这才松了口气。
    “快走吧,道长要闭门谢客了,香客们都在下山了。”这时伊默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不出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佟君文也没有疑问,点点头,跟伊默并肩下山了。
    ……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星星点点的路灯铺在前路上,伊默骑车载着佟君文,慢悠悠的往家里赶。
    寺庙已经在身后很远了,伊默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头皮发麻。也不知道归真道士是不是真的没事,希望他能渡过这个难关。
    不过有件事他可以确认了。
    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个纯粹的唯物世界!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时间,伊默的世界观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目击了不知道是人还是鬼飘在天上,他得到了神秘组织对他的警告,他刚刚还经历了宝福山上的灵异事件。两次神秘的感官攻击也时刻提醒着他,这个世界跟他认知中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佟君文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她正在灯光下欣赏伊默给他戴上的手链。
    “小默,这是什么?”佟君文戳了戳伊默。
    “啊,这个啊,这可是文昌帝君开光过的珠子哦!”伊默决定不告诉她真相,“有了帝君的祝福你一定会在考场上战无不胜的!”
    “什么呀!听那道士胡说!”佟君文想起归真道士说的那些就生气,“你可不要被他的胡说八道给骗了!”
    “哪啊,我就是看这个手链好看,特意买下送给你的。”
    佟君文看起来很开心,没有再纠结山上的事了。
    伊默松了口气,嘱咐道,“千万不要摘下来哦,一定要每天戴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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