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和秦立语商议好了,一路快速前行。仔细想想,有莫玄和周地在,倒也更好。有这两人护着,夜间也能继续赶路。那样,可以保证最快速度的到达。
    到了掌灯时分,东西好歹已经基本收拾妥当。还有一些没有规整好的,陈妈妈就让四个小丫鬟挑着灯照着亮,给收拾妥当了。
    第二天秦楚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换身衣裳就可以出发。
    离开前,秦楚青又特意写了封信给张逢英,告诉她自己要出门一趟。而后又道,自己尽量会赶在那北疆大夫来之前回京。若是不能,有事尽管找霍容与便可。
    伯府和王府离得并不近。前一日回伯府的时候,秦楚青便与秦立语商议好,为了节省时间,各自照着约定的时间出城去。两人在城外会聚,到时候一起出行。
    霍容与一直骑马跟在秦楚青的车子外。直到到了城外看着秦楚青和秦立语见了面,他才和秦楚青道了别。又目送着两人的车马远去,这才返回城内。
    依着秦楚青的意思,她需得一刻不停地昼夜赶路,秦立语不妨慢点行,也省得舟车劳顿。
    但秦立语不肯。
    “旁的我不知道,但凌家那位太太,可是个难相处的。即便你去了凌家,若是没了我在旁说项,那位太太少不得会做出些旁的事情来。”
    秦楚青以前就知道,凌嫣儿的母亲是出了名的难应付。
    凌太太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拉了自家女儿到高门大户的公子太太们眼前表现一番。凌嫣儿每每羞得不行,凌太太却乐此不疲。偏偏凌大人的官职算不得太高,而凌太太看重的都是极其出挑的人家,寻常的官家世家想求娶凌嫣儿,都被她拒了。
    一来二去的,门当户对想要结亲的人家渐渐打了退堂鼓,转而和旁人家结了亲。而凌太太看重的人家,又都看不上凌家。这些年下来,凌嫣儿竟是在婚事一途上受了阻。随着她年岁愈发大了起来,就连相配的人家,也没什么人来表示出愿意结亲的意愿了。
    这样的情形下,凌太太的脾气愈发怪异。就连和凌家并不十分熟络的秦立语,也知晓了这一点。
    秦楚青知晓姑母的担忧。但是秦立语年纪大了,这样跟着她这样赶路奔波,少不得会伤了身子,秦楚青着实过意不去。
    眼见秦立语打定了主意非要这般不可,左思右想后,秦楚青下了一个决定。
    ——和秦立语换车。
    秦楚青的车,是经过特意改良的。霍容与知道秦立语夫君上任的地方,晓得要坐好几日的马车才能过去。他大半夜的时候越想越担忧,让人拿了府里空置的锦被,足足在马车上铺了五层。这样的话,秦楚青在车子里,便不会饱受颠簸之苦了。
    秦楚青早膳的时候才听说了此事。
    原先她的车子里就铺了几层褥子,却没料到霍容与心疼她,为她全部换了新的锦被。感动之余,又隐隐有些愧疚。毕竟这一次出行的真实目的是瞒着他的。于是愈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霍玉鸣带回来。
    如今秦楚青听闻秦立语非要和她同行不可,就让姑母坐上了她那辆王府的马车。她则去用秦立语那辆寻常的车子。
    莫玄和周地自然不会违抗她的命令,恭敬地应了下来。
    倒是秦立语发现了这两车子的不同寻常之处,笑着问秦楚青:“车子整成这样,可是王爷的意思?”
    秦楚青就颔首应“是”。
    秦立语就笑,探手按了按那柔软无比的坐处,叹道:“王爷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若你不用,倒是辜负了他一片心意了。”
    秦楚青坚持将车子让给秦立语。
    最后还是秦立语提出了个折中的好法子:“不如你我一同坐此车。至于我的那个,匀几个箱子过去装在里面。那样后面每辆车子装乘的东西少了,许是还能跑得更快一点。”
    秦楚青连声说好。
    这样过了些时辰,两人便都发现,一起乘同一辆车着实是最正确的决定。
    因着性格不同,秦立语和秦楚青在处理事情时所用的方法也不相同。两人都是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坐车无事的时候,便会闲聊起平日里的一些琐事。有时候有不同的意见,就会将自己觉得违和的地方指出来,然后商议一番,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时间便在时睡时醒和谈论声中渡过了。
    因着时间抓得紧,原本需得半个月才能到的路程,硬是四天半就赶到了。
    快要到的时候,秦楚青就提前遣了人去给凌嫣儿送信。
    一来,是特意通知凌嫣儿她到来的消息。二来,也是顺便探一探凌家如今的状况。毕竟从凌嫣儿当时的字里行间来看,拖住霍玉鸣、通知秦楚青,是凌嫣儿一个人的主意。她的父母,或许并不知情。那样的话,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不然若是不小心拖累了凌嫣儿,秦楚青着实过意不去。
    负责此事的,不是旁人,正是周地。
    秦楚青特意叮嘱了周地,一定要亲自看到了凌嫣儿,和她说自己过来的事情。若是遇到了凌太太或是旁的甚么人,务必要说是赵家的侍卫,然后将自己的信拿出来,说,一定要亲自见到凌嫣儿、交给她才行,他也没辙。待到真的见了凌嫣儿,再将真实身份表露,把她已经快要到凌府的事情说出来,看看凌嫣儿如何安排。
    其实,那信不过是让周地能够见到凌嫣儿、将话语转述的借口罢了。为了保险起见,信上没有写甚么太多事情,不过是些寻常问候的话语。
    而赵家,则是秦立语夫家姓。秦楚青借了这个身份,是怕如今滞留在凌府的霍玉鸣听说了‘秦’姓后会立即逃走。
    周地领了命,这便赶紧去了。
    秦楚青和秦立语则让车子放缓了行进的速度。进了城后,先寻了一家客栈暂且住下,然后静等周地的消息。
    周地到的时候,凌嫣儿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对镜梳妆。
    身后的丫鬟给她一点点梳着发辫,凌嫣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气恼地将镜子一把扣下。
    有位身穿秋香色如意纹褙子的妈妈在旁伺候着,见了凌嫣儿这个动作,忙上前将镜子扶起,好生劝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和谁置气也不需要和镜子发脾气不是。”
    “还不是那个混.蛋!”
    说起某人,凌嫣儿那是一肚子的火气。对着妈妈就念叨起来,止也止不住,“我不过是好心给他些点心罢了,他何苦羞辱我?即便我嫁不出去,又与他何干?”
    说到刚才被霍玉鸣‘奚落’的事情,凌嫣儿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算她是故意吵闹,但是婚姻之事一直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每每听到,心里头就难过得无以复加。
    那位妈妈是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刚才霍玉鸣说那番话的时候,妈妈也在场。如今看到了自家姑娘委屈的模样,妈妈心疼得很,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道:“姑娘怕是弄错了罢。那位少爷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姑娘何须如此介意?倒不如将这件事揭过去,和鸣少爷握手言和。”
    “那不成!他能随意将那些话说出口,想必平日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怎能那么快脱口而出?”说着,凌嫣儿又扯了扯自己的发辫,“刚才若不是他的关系,我发辫上又怎会沾了这些面上去?”
    说到这个,那位妈妈倒是无法辩驳了。
    凌嫣儿本是活泼开朗的性子,不知怎地,偏和那位鸣少爷合不起来。两人一见面就拌嘴,一天七八次地吵。妈妈就赶紧劝凌嫣儿,就连给鸣少爷看诊的大夫也跟着劝,说那位少爷怕是得多静养方才能够好得快。
    凌嫣儿却依然如故。
    她也没法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尽心尽力照顾受伤的霍玉鸣的。当时两个人的关系十分融洽,有说有笑。只是很偶尔的时候,才会争执几句。只是,她后来想起来霍玉鸣是在几年前离家出走的,仔细考虑了很久,这便有了她写给秦楚青的那封信。也有了后来怕霍玉鸣伤势好得太快,故意为之的争执。
    此时凌嫣儿边闹得卖力,连鬓角都流了汗,边心里直犯嘀咕。
    ——阿青那边,怎地还没消息过来?难不成是有事耽搁了?
    转念想想,也不是。阿青是很重情义的。没道理会丢下这样重要的事情不管,转而去忙别的。
    许是遇到了极其困难的事情罢!
    她怎么想,都觉得秦楚青一定会来接霍玉鸣。于是闹得愈发卖力,心里头却在盘算着霍玉鸣的态度。瞧他刚才那副模样,像是渐渐地不太在意两人间的争执了。故而凌嫣儿就在惆怅,怎么将霍玉鸣拖住,让他在府里再多些时候。
    其实秦楚青不给凌嫣儿送信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贸贸然将信送来,被霍玉鸣知晓近日里凌家和秦家有联络,少不得就会想到凌嫣儿的身上、想到凌嫣儿一手促成了她的到来。倒不如悄无声息地到这边,尽量在霍玉鸣发现前就靠近他,省得他再继续逃避。
    可惜凌嫣儿不知道。
    她和妈妈哭诉了一番后,知晓妈妈会向外头的那些人抱怨几句。要不了多久,她的那些话语就会被传到霍玉鸣的耳中。
    思及此,凌嫣儿一边想着秦楚青会来,最好尽量拖住霍玉鸣。另一方面,又着实有些心疼霍玉鸣。
    “他当时救了我,若不是他,我怕是要被那些个山贼给掳了去。我这样气他,他不会真的伤势加重了罢?”
    她当初看到霍玉鸣的伤口说话也是吓了一跳。凌太太见了后,直接尖叫出来。
    偌大一个血口子,就这么出现在了少年的左臂上,一滴滴地留着鲜血,着实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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