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忍着点吧,今儿晚上可能有些吵。”我回身坐到碧瑶身边,继续按摩。夫冲脉者,五脏六腑之海也,不管是人鬼妖灵,按一圈下来,总会有些作用。
    纸扎店外,阴风怒号,噼里啪啦的声音敲在玻璃上,就像是有人有节奏地弹着窗户。
    “没意思,只会偷偷摸摸,有本事你们进来试试?”我不屑地冷哼一声,干脆熄了灯。
    外面的家伙们大概是听见了我的话,开始变本加厉,熹微的月光下,就看见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影子皮影戏一般映在了窗帘上。尖爪利指,长脖骷髅,一会断手,一会断头,一场狰狞的别开生面的幽冥话剧演绎的如痴如醉。
    过了一会,我看的开始兴趣索然,翻来复去总是这几个动作,一点都不刺激。
    “没新节目了?那就给老子滚!”我冷喝一声,做五雷印,朝窗子上那符箓的位置隔空一点。
    轰!
    一道红色的火光,霎时间将窗子照得通明,光芒里,道道敕令邪朱砂符号打了出去。
    沙沙沙,一阵窸窣的响动之后,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本事,还敢半夜敲窗?要不是老子今天急着给媳妇按摩,早就送你们去见阎王了!”我嘀咕着,摸了摸碧瑶的手腕,不禁有些失望,按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温热都没有。
    “媳妇,我觉得,你其实一直都在醒着,只是疲惫的很,不想睁开眼是不是?和你那次沉睡了上千年相比,这算啥啊?不过是小憩一觉。”我坐在沙发上,将碧瑶朝怀里裹了裹,想了想笑道:“这样吧,你不是爱听我讲故事吗?我现在就再给你讲一个,你要是听见了,就给爷笑一个。话说一年一度的七夕鹊桥日来了,牛郎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去见织女。一年不见,两人自然是如隔八秋。可是那孩子还小,没有眼色,在一旁闹得厉害。牛郎就摸出一根棒棒糖道,乖,你去桥中心的位置,数数今天来了多少只喜鹊,数到一千的时候再回来。这时候,织女却羞涩地拉了拉孩子道:别听你爸的,他好面子,你数到五十回来就可以了……嘿嘿,这故事怎么样?”
    碧瑶毫无反应,倒是门外,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敲门声。我不禁有点烦,人家两口子说说悄悄话,怎么墙根还有捣乱的!
    “掌峰,有人敲门?”祝一帆迷迷糊糊地披着被子探头出来问道。
    “没有!”我脱口道:“风吹的。”
    “哦,我就说嘛,大半夜的!”祝一帆打了个哈气,正要缩头回去,此时门口又传来了三声敲门声。
    咚!
    咚!
    咚!
    每一下敲门隔得时间都很久,但是声音很干脆。
    “还是有人啊,我来开!”祝一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要上前敲门。
    我不禁冷声喝道:“回去,我说了,是风。”
    祝一帆一怔,抽了抽鼻息,马上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摸起了墙上的牛角,低语道:“ 找上门来了?龟儿子的,还犹豫什么?干!”
    我淡定地摇摇头道:“为几个喽喽大动肝火,不值当,也治标不治本。明天白天先去那屠宰场瞧瞧再说。”
    “行,那就听掌峰的。”祝一帆听了我的话,迟疑了几秒,点点头,放下牛角回了内屋。
    “砰砰砰!”
    此时,敲门声又起,这次,明显有些急促,好像是生了气。
    与此同时,门缝里传来了嘶嘶的响动声,格外诡异。接着,一条红布像是蛇一样,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地面上,也开始泛出了殷殷血色,好像一股红流就要喷溅进来一般!
    老子给媳妇讲个午夜故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猛然一抖左手,断喝道:“稚川径路。”
    沧锒!
    一道金光,宝剑插入铁门半截。
    剑虽然没完全没出,可外面已然传来了猫叫一般的尖啸声。估计是被下了个半死……
    “给老子滚,再敢出半点动静,我非要了你们的命。”我隔着一扇门怒骂道:“在我眼里,你们都不入流,还得是你们的主子亲自出场。可你们要是执意找死,我也不吝惜我这把剑锋。”
    说这话的时候,稚川径路的金光还没散。
    果不其然,外面瞬间没了一点动静。
    霸气,本无需多言,一把剑足够了。
    听着外面退去的风声,我重新拾回目光,此时我突然发现,我和碧瑶合握的手,竟然攥的有点紧。
    “媳妇?”我惊喜地叫道。
    在低头看,碧瑶的嘴角和先前比,似乎是朝上扬了扬。
    “嘿嘿!”我不禁笑道:“媳妇,你是不是能听得见啊?哈,原来你喜欢我讲这些故事啊,来来来,我再给你讲一个。争取,让你直接笑的坐起来。话说,东汉末年,董卓乱政,企图篡位。为了试手下人是否忠心,于是,准备以美色诱之。至于美色,当然就是绝世美女貂蝉了。当日,晚宴之上,衣着单薄的貂蝉作陪。席间,忽然狂风大作,烛火全熄,一时间,混乱不堪。稍臾,侍者点回了灯火,董卓喝令所有人伸出手来,只见这些下属,竟然个个满手漆黑,沾满了黑墨。唯独吕奉先,哦,也就是吕布同志,双手干净无染。董卓大怒,怒喝道,你等宵小,竟然悖逆于我,你等可知,晚宴前,我让爱姬将黑墨擦于心前?你们……你们竟然敢调戏老夫的女人,简直放肆。哎,只有奉先,清清白白,忠肝义胆啊,来呀,奉先,我今日收你为义子如何?‘谢谢义父。’吕布一听,嘿嘿傻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小黑牙……当晚,董卓卒,据说是气死的……”
    我眉飞色舞的讲完,碧瑶却依旧动也不动一下。不过,仔细看,似乎两腮微红,好似初秋挂晕的苹果……
    如是一夜,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祝一帆叫醒的。
    这家伙一对熊猫眼,疲惫至极,就好像昨晚上的觉都白睡了。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你是被那群邪祟给下了咒?被掳走了阳气?”我惊讶道。
    “哪啊!”祝一帆苦笑道:“昨晚上起夜,正好听见你给灵子讲故事,我就想问问,董卓咋就被气死了?我这人有强迫症,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
    我去,千里赴川,却碰上了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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