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人群里一阵惊呼,我这才缓过神来。但见那个身穿八品鹌鹑的“大人”竟被吓得头一仰,摔了个四丫八叉,滚到雪堆里去了。等两个兵勇冲上去将他扶起来的时候,这人已经滚成“雪人”了。
    当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惊惧的,几个腰里别着弯刀的兵勇甚至忍不住干呕起来。
    金绞蜜呜嗷一声狗叫,蹭的一下窜进了秃子的怀里,嘴里呜呜咽咽,好像谁踩了他的狗尾巴。
    秃子万般嫌弃地看了金绞蜜一眼道:“看你这点出息,这点狗胆都没有,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条狗?”说着,将金绞蜜丢进了雪堆里。
    “卜爷,这刀法够凶的啊!”秃子朝我努努嘴道:“我看没有一千刀,也得有八百刀。”
    岳敖低声道:“显然,这不是人力所能为。我们所说的凌迟,实际上根本等不到罪犯还活着割完最后一刀。大多数都是半路就死了,所以,前后的肉片并不均匀。可你瞧瞧人家这个,就跟用电刨子剐的……”
    肉片还在簌簌地掉着,一直从两腿掉到了脖子,直到除了蒙着红布的头,脖子以下仅剩下了白骨。最后,就剩下一副蒙着头的骨头架子,随风摆动起来。
    听闻出事了,而且大柜带着兵马来了,躲在那些地窨子以及赌场、妓院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整个营盘近千号人都汇聚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吓坏了的大柜不得不镇定起来。
    “那……那管带!”大柜正了正衣冠,大声道:“你刚才和我说,这怪物是被你带人所猎杀?”
    那管带弓着身子,有些惊慌道:“大人,我……我刚才……”
    “你好刀法啊,我还从没听说过,你有这么出神入化的刀法。我记得的你祖上不是在旗吗?可依我看,你家里不是祖传的刽子手,就是净身房的吧!”这大柜气势汹汹问道。
    我忍不住一笑,虽然这大柜有点胆小,可倒也不失幽默。
    那管带惊慌不已,忙道:“大人,刚才下官没说清楚。原本确实我是带人准备猎杀这怪物的,可惜,可惜等我们冲过来的时候,这怪物早就已经被人挂在这里了,这……这刀法却非下官所为。”
    “怪物?”大柜目光一扫道:“你给我仔细看看,这分明是一副人的骨架,怎么会是怪物?作为一个武官,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谅你求功心切,不计较你撒谎之嫌,还不速速把这骨架卸下来,也好看看死者到底是谁。”
    那管带知道大人责备自己,不敢再迟疑,赶紧亲自命人爬上了树,砍断了柳条,那晃悠悠的骨架这才掉落了下来。
    “来呀,摘去红纱!”大柜为显自己威严,故意站在最前面,朝人命令道。
    “大柜,小心点,小心点!”那管带谄媚地拦在大柜面前,将腰刀拔出半截,以示护卫之意。
    两个兵勇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一个举着刀以防万一,另一个则颤抖着伸出手去,拉住红绸一角,猛然一扥!
    “噗嗤!”
    就听一声响动,红绸刚褪去,一股鲜红的液体变喷了出来。
    “是血!”我和秃子、岳敖不约而同说道。
    只见红绸下面,完好地保存着一个头颅,着头颅上一点刀痕都没有,但是,这人的嘴巴却大张着,刚才喷出的最后一口血,就是这人头的口腔里含的……
    而这口血,不偏不倚,正喷在了那管带的脸上,吓得这家伙,哇呀呀狂叫着挥刀一阵乱砍。
    与此同时,我看见一道魂影飞出,朝着天际就要飘远。
    “岳爷!”我朝岳敖使了个眼色,岳敖赶紧挤出人群去,追着那个魂影去了。
    这魂魄八成就是死者的,有什么话,当然还是正主在说得清楚,所以,这道魂魄,必须拘回来。
    “是马六子,是马六子……”前去拉红绸的两个兵勇大声惊叫起来。
    一听马六子,我不免也多看了这死者两眼。看脑袋瓜子,是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其天中塌陷,法令和人中短,面皮紧绷无沟壑,上唇有个长着黑毛大号痦子,倒确实是个短命相。
    大柜推来满脸是血的那管带,上前一瞧,皱眉道:“还真是马六子。这小子怎么死成这幅德行了?你们,你们有谁今天见过他,都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有人大声道:“回大人,一个时辰之前,马六子还在芍药园的窑姐房里。”
    此时一个胖墩墩的女人,站了出来,这人一身的烂胭脂味儿,穿金戴玉,但年级上又已经过了招揽生意的年纪,所以,一瞧就知道是个鸨.妈子。
    “大……大人,马六子一个多时辰前,确实在我那里玩儿着。不过,后来他匆匆走了,说是……说是那管带还有事要他做。结果连账都没结呢,哎呦,我的天老爷呦,我又亏了两百个铜板儿,我那的姑娘可不是吃草料的啊……”胖女人扭着肥硕的胯骨哭诉起来。
    那管带一听,顿时叫道:“胡说……胡说八道,我何时找他有事?你这老.鸨.子,臭老娘们,竟然敢满嘴喷粪,我看这金沙场的生意你是不想做了。”
    “那管带您莫生气,或许,或许是老婆子我老眼昏花,耳朵发背听错了……”那鸨妈子知道得罪了人,赶紧改口。
    这时候,有人低声道:“大人,这个……这个马六子傍晚的时候和金把头一伙人出去过……”
    那管带此时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一般,隔空朝我一指道:“大人,确有此事。马六子生前曾经和我们说过,他和这金把头一个地窨子的几个人因为赌钱的事闹了矛盾,今天他们确实离开了营盘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老马,老马,你说话啊,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躲在人群里的马监工也被拉了出来。
    马监工看了我一眼,不自然地点点头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好家伙,风头直转啊,这么大一会的功夫,矛头落在我这个受害者的身上了。
    大柜目光一挑,朝我冷声道:“金把头,可有此事啊?莫非是你,用什么邪术,杀了马六子?”
    我冷冷一笑,故意眼皮上翻,一副怪相,猛然一抬手,隔空朝着那大柜的脸上一扫,不轻不重,便是一记耳光。
    “你……你好大的胆子!”大柜捂着脸,有些惊惧:“金把头……你……你是不是金把头,你疯了你敢打我……”
    我翻着白眼幽幽道:“老子是山神,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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