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应身相和报身相接连法灭,释迦的法身相也就是我现在的对手——摩诃毗卢遮那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所谓“法身”,就是自己真正的生命,本自具足、无始无终、不生不灭、不去不来、能生万法、不会断灭,这重身相,代表着释迦最顶级的修为。
    摩诃毗卢遮那头戴五佛冠,全身璎珞珠宝严饰,依旧一脸的英气。此时尽管内心开始了动摇,但其手上的招式气力不减。
    “利己者,天不利之。利他者,地不利之。天地无情,万物皆是虫鸟,为什么就不能偏向我一次,为什么要把我当成虫鱼戏弄。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我不服!”
    释迦抬头望天,脚踏大地,愤怒嘶吼道。
    “释迦,看看你这幅仪容吧,哪还有一点教义宗师的样子。”我正色道:“事到如今,你回头否?”
    “回头?我毗卢遮那法身,本性清净出一切法,金刚三摩地为宗,显现圣慧身,能除一切暗冥,而生长一切万物,成一切众生事业。你让我回头?”
    我一笑道:“没有人能数着功劳簿过日子,也没有人能因为过去的辉煌而无败绩。我不管你这毗卢遮那法身曾经多么的神圣和无敌,但今天,且从今天往后的日子里,你,就是个僧,也仅仅是个僧而已。”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是个僧?”
    “难道不是吗?你就是把自己神话的太久了,忘记了自己的本质,你就是个僧啊。僧不念经,这是你最大的问题。”
    释迦气急败坏道:“我是个僧,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鸿蒙时代盘古星图?错了,那是你的一个前世而已。你以为你是混沌时代的北阴大帝?错了,那也只是你的一个前生而已。什么五行军军主,什么悬壶峰主人,什么三界之主,那都是一个虚荣的头衔而已。你还不如我,你就是个身患残疾的阳世六指小儿,把你说的最厉害,也充其量就是个给鬼看病的小郎中。”
    摩诃毗卢遮那说的牙咬切齿,挖苦的酣畅淋漓,他不过就是想在自己最后的失败前,最后一次肆无忌惮地贬低我羞辱我一通。
    可他却不知道,我从来就没在意过这个身世,甚至,当他说出六指和小郎中的时候,我还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我抬起左手,脑子里想起了那么多年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会心的笑了笑。
    是啊,我曾经就是个小小的六指,一个小小的郎中,可那是我最灿烂的青春年华啊。
    “你……你笑什么?”
    我叹口气道:“我是在笑你的可笑。你以为,你骂我是个残疾的小六指就能让我陷入痛苦,你以为说我是个小小的郎中,就因为能让我自惭形秽?你错了。我这辈子最鲜明的标志,就是这个六指。是,我曾经为了它感觉到苦恼,我也曾为那段岁月感到难熬,可你要知道,它是造化给我的独一无二的符号,就是这个六指人,一路走来,一路荆棘一路华彩的走来,噬杀了十大阴帅,力斩玄冥,斗败翊圣,踏着帝俊和夜摩天罗的王冠迎难而上,最后感召了鸿钧,收服了不灭,和你一对一站在这里。这六指还可笑吗?至于我是个郎中的身份,那就更让我无比自豪了。我医人医鬼,医阴医阳,大医精诚,重医医世,我让这世道都为我而改,这个小郎中还可笑吗?”
    摩诃毗卢遮那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继续道:“你以为,我说你是个僧是在羞辱你,殊不知,我是告诉你,僧是你的开始,也该是你的归宿。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是谁。当没了拴住你本心的这根绳的时候,你就会像是气球,越膨胀,飘得越远,而爆裂的时候,也最容易粉身碎骨。我,就是个郎中,你就是个僧,懂了吗?”
    “我不需要你教训我,我不是僧,我是鸿蒙之仙,不,是鸿蒙之神,是鸿蒙之帝,僧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我在这西极之地安身立命的一个身份,我不得不用这样的身份,仰仗着这样的法门等待机会。我的机会本该来了,可偏偏你却出现了,你比鸿钧和混虚更可恨!”
    “得了吧,你还是高估自己了,就算没有我,不灭一样不会让你入主东方的,而且,你也不会是他和鸿钧的对手。什么入驻东方,什么横扫三界,其实都是你的野心长久抑郁不开而致的幻想。”我淡淡道:“认输吧,你没半点回旋余力了。”
    “闭嘴!”释迦彻底失去了理智,手臂后翻,金色的佛身骤然暗淡下来,两只手好像收起了自己的背光,然后突然合并在一起,做出了一个怪异的手诀:“至此世界,名为娑婆,金刚庄严,莲华网住,罗卜,你拿命来吧!
    释迦身形虚化,奔袭我来。
    “金刚顶义诀?”
    我脱口说道。
    据说这是摩诃毗卢遮那身最厉害的手印了,等同于大日如来印,乃是云三业满,修为的极致。
    “既然如此,我就用这阴阳二力接了你的手印吧!”
    我淡漠地看着飞来的释迦,随手朝天朝地一指,就用将周围方圆百里内的阴阳之力以五行心法之术驻于掌端。
    道修的极致便是在五行之上,和阴阳对话。这时候你的发力,已经不在乎是什么阳冥妖灵魔哪种修为了,因为它是一个混合体,生于五修,而强于五修。
    “去!”
    我淡定地双手朝外一个横推,没见什么光圈气流,也没见什么法轮雷电,但能感觉到,好像眼前是的空间整体都颤抖了一下,然后就看见释迦树叶一般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嗔怨洞门口的石壁上,整个人在石壁上都嵌除了一个大大的骈坐人形……
    嗔怨洞……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嗔怨太大了吧,到了最后,他的归宿还是这样。
    我一伸手,召唤出稚川径路,一步步逼了上前。
    从石壁上坠落的释迦,被内力卸去了最后一身摩诃毗卢遮那佛妆,呆坐在地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僧人。没错,就是个僧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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