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匠眼见师之然放下了刀子,立刻朝着旁边一扑,一把抓住了江破。他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做了一辈子木匠活,身体依然强健得很,皮肤紧绷,肌肉凸起,动作快得连师之然都是一愣。老木匠抓着江破,咧开嘴来,大喊呼救:
    “大侠!救命啊大侠!”他
    半裸着身子,看起来比江破都要健壮不少,这一扑一抓一抱,让一旁的师之然忍不住一笑,又道:“你还真和他们混得挺熟。”“
    这小村子与世无争,你一上来便动刀子,叫人如何不怕?”
    “呵,与世无争?”师之然的目光在三人面前扫了一圈,“是不是与世无争,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想怎样?”
    “我说了。这村子里有我要找的东西,我问话的时候,你别碍着我。”“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找不到那东西的话。”师之然顿了一下,盯住江破的眼睛,“叶止也会死。”
    “什么!”“
    你帮我,我就告诉你前因后果。晚了,就等于害了他的性命!”“
    他究竟怎么了?”“
    你帮是不帮?”江
    破一时回答不出。这时候,老木匠抬起头来,支支吾吾地问道:“大侠……她,她是你的……朋友?”
    “她……”江破犹豫了一下,“她是神医。”
    “神医?”“
    她也许……能治黑病。”老
    木匠诧异地一张嘴,松开了手,回头看着师之然,也不怕了。江破若是说点别的,老木匠可不一定相信,但一旦说到黑病,他就一个字也不敢反驳了——严家村从古至今,就只有周先生一人能够治病,如今来了一个外人,居然不靠周先生所说的“白缎子”,仅仅用自己的血,便遏制了黑病的恶化。这在村子里,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师
    之然听江破这般胡扯,心中想笑,面色却是不改,点了点头,对老木匠说:“没错。世上还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她武功不如江破,但故弄玄虚的本事,却远远在其他人之上。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样貌也极为自信,再加上她身上本就有丁香的香气,与草木的芳香十分相近 ,老木匠这一听,立刻便信了大半。他一骨碌站起身来,也不再害怕了,仿佛忘记了刚才抵住他喉咙的那柄短匕,现在依然握在师之然的掌心。严
    家村的村人就是这样简单。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医生大夫,便没有什么正邪善恶之分,但凡治病救人的,就与周先生是一样的好人。更何况,若是心中对村子怀有恶意,是绝不可能穿过神仙所设下的屏障进入村中的。老
    木匠越想越有道理,再看师之然,她冷艳冰霜的容貌虽然与村里的其他姑娘全然不同。但美貌就是美貌,男人的眼中都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这样的美人,怎么可能会是周先生口中的妖怪嘛!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叹道:“那就都是误会,误会了。既然是龙大侠的朋友,我们这就回村子里,给姑娘看看黑病。”老木匠说到这里,底气也足了许多,仿佛要把刚才丢掉的面子找回来,腰板都挺起来了,再对一边的严歌卿说:“歌儿,把你们家老九叫过来。”严
    歌卿一直站在一侧,没有说话,听老木匠这个长辈一吩咐,点了点头,可刚要跑开,却被师之然一袖拦了下来。
    “慢着小妹妹。”师之然黑袖一张,手中早已没有了刀光,但她这伸手一阻暗含内劲,同样令没有接触过一点功夫的严歌卿退了一步。
    她虽然口中叫着“小妹妹”,其实年纪却不一定比对方大了多少。可同样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师之然无论从气势还是气质上,都比山村出生的严歌卿老成不少,一眼看去,似乎是年长了五六岁有余。严歌卿被这么一阻,不敢再向前走,只能低下头来,喊了一声:“姐姐。”
    “小嘴挺甜。”师之然伸手理了理她的发丝,又道:“长得更是漂亮。”“
    姐姐……”
    “你和这个‘龙大侠’,是什么关系?”师之然望着她,目光如丝,一转,便连到了江破的身上。她
    这么一说,江破的脸色立刻一变,可严歌卿的面色却没有什么改变,老老实实说着:“姐姐,龙大侠他……昨天就到了村里。我爹得了怪病,是他……”“
    我没问你这个。”师之然眼睛一挑,“方才我拿刀指着老头,你这位龙少侠脚步前倾,却立刻收了回去,身子一侧,不管不顾地要护在你的身前。你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
    江破脸色更不好看,憋了半天,正要出口,又被师之然先声夺人:
    “我最恨你们这些扭扭捏捏的人,好好一句话,憋在肚子里半天不说。半天过去又半天,半年过去又半年,待到半辈子过去了,也不一定说得出口。不过你也算有点长进,比前些日子在白衣楼的时候人模人样多了。”她
    说着,放下袖子,对严歌卿道,“你带路,我们去看看你爹得的是什么病。”她说罢,又退后两步,拉开了些距离,凑到江破耳边说:“奇了怪了,你喜欢这样的姑娘。”
    “别胡说!”
    “胡说?你这男人,没种透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叶止有些什么渊源旧情,但他真是比你有趣太多了。”师之然咬牙切齿地骂道,“算了,咱们时间紧迫得很,回头再和你说这些。不过,我倒是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
    “你完全不会骗人。”师之然认真地说道,“哪怕是一点,就那么一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撒谎天赋,你都没有。”
    江破并不反驳:“那又如何。”
    “那样最好。至少我可以确定,你不想让叶止死。既然如此,我们的目的就算达成一致了。”
    “你也不想让他死?”
    “一部分,他不死自然是好事,但我也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师之然说着,渐渐压低了声音,江破能感觉到她正用内力将声音压得更沉,以免让后面的老木匠听到:“
    那日在丹霞山,我们三人都伤得不轻。后面既有想要除我们而后快的一伙仇家,更有你们白衣楼的追兵。我们不敢停留,我告别叶止之后,便连夜北上,去找我一位朋友的线索。可刚刚行到半路,便收到了一封飞鹰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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