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饮在许明远心满意足的出来后结束,三人各自归家。柳轻侯到家后边在萧兰的服侍下洗脚,边随意的翻看着今天门房的帖子和来信。
    信不多,只有一封。发信人是硖石王昌龄,是对柳轻侯上次去信的回复。
    王昌龄在信中对于即将接任硖石县令的安排颇为满意,以前的牢骚怪话看不到了,字里行间反倒是透出不少的豪情。这一方面说明他正在逐渐适应官场,另一方面也是宁为鸡首的喜悦。
    一县之尊百里侯,多多少少也能按自己的心意办些事了,这就是对他牢骚不满最大的抚慰。
    信中一并说到柳轻侯去信中提醒的留恨天之事,王昌龄夸下海口说硖石县城已布下天罗地网,留恨天这反贼但是敢来必让他有来无回,看的柳轻侯是怔怔不乐。
    看看人家穿越,再看看我,这……
    憋着一肚子火上榻的柳轻侯难免就有些癫狂,不料正撞上李商隐身子不爽利,这尼玛真是……老天爷都要跟我作对啊。
    李商隐看他一脸的郁闷掩着嘴笑了一会儿偎过来摩挲着他赤裸的胸口道:“今晚是萧竹值夜,她就在隔墙,要不你过去,或者我让她过来?”
    柳轻侯看着九娘子似笑非笑的表情狠狠竖起了一根中指,想套路哥,你还嫩点儿。
    第二天休沐,柳轻侯本想睡个懒觉,结果却被裴耀卿的长随给搅了,一大早上门说裴耀卿要见他,立刻,马上。
    柳轻侯从长随的急促就能想象出裴耀卿的气急败坏,心下暗叹该来总会来的同时,边出门边交代朱大可抓紧时间去摸摸吉温的底细。
    到了裴府,裴耀卿果然是满脑门子火,一见面就把柳轻侯给狠狠搞了一顿。疾言厉色的程度是柳轻侯自穿越以来从没碰到过的。
    柳轻侯懂得好歹,知道他这是真正的亲近人才会如此,所以尽管被骂的狠,依旧是老老实实听着。直到裴耀卿骂完之后才开始抱屈。
    不过他刚一叫冤枉,马上就被裴耀卿堵了回来,“那秦延寿的请罪疏是你在背后推动,此消息就是从御史台传出来的,还能有假?”
    我靠!果然是就怕猪一般的队友。mmp啊,虽然隔着一千三百年,这唐代的御史台跟后世的单位一个鸟样,都是总有恨你不倒霉的。
    柳轻侯死皮赖脸的笑着凑过去,“消消气消消气,老师要是为了我气坏了身子,那弟子真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了”
    好歹把大发雷霆的裴耀卿劝着坐下,并狗腿十足的奉上茶汤后,柳轻侯这才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并顺势撞起了震天屈,“老师,弟子当时只是不忿那秦延寿欲以小手段欺我,说对光王有些不满我也认,但弟子真没有要借此攀扯太子及鄂王的意思,此心天地可鉴”
    裴耀卿听了他的解释又是一通雷霆,“当日制考时某就告诫过你忠恕之道,官场之上行事不可太过,那秦延寿固然是个希图幸进的小人,但若非尔之逼迫,他何至于铤而走险?仕宦险恶,一味逞凶斗狠最终必将刚锋易折。刚柔相济、一张一弛方为文武之道”
    柳轻侯起身谨受教,待裴耀卿说完,怯怯的问了一句,“那……秦延寿此事弟子当如何措置?”
    “亏你还知道此事需得赶紧措置”
    怼了柳轻侯一嘴后,裴耀卿抱着茶盏身子后靠到椅背上,“如何措置你来问我?就你的性子能没想到该怎么应对?跑到我这儿耍小心思。说吧,我听着”
    柳轻侯在裴耀卿面前已经很熟,小心思被拆穿后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涎着脸一笑就算过去了,而后说了自己的打算。
    裴耀卿听完,沉吟良久叹了口气,“一啄一饮,莫非前定。秦延寿也是咎由自取,你去做吧”
    说完此事,柳轻侯没有就走,提起茶瓯给裴耀卿斟茶时续问了一句,“以老师看,秦延寿这道请罪疏能否动摇东宫?”
    “你是说废太子,改立寿王?”
    柳轻侯点点头。
    裴耀卿瞥着柳轻侯,“前些时至尊欲立惠妃为皇后,结果如何?此事才过去多久就立寿王为太子!此事断无可能,至少当下是绝无可能”
    柳轻侯无言,裴耀卿所说正与他昨天所想一样。老妈立皇后被挡住了,转过头却立其子为太子,这让刚刚反对前事的臣子们如何心安?这样的事情也断不是当下的李三儿能做出来的。
    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个说头儿,柳轻侯起身告辞前一并说了许明远的事,同时也借着王昌龄回信的由头问了问留恨天缉捕之事。
    裴耀卿对许明远的事情只是点了点头,其他的一句话没说,柳轻侯也就不好再问。至于留恨天,京畿道上下已是如临大敌,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他的踪迹。
    柳轻侯走时,裴耀卿送了几步。
    及至两人将要分开时,裴耀卿轻描淡写的说了另一件事,“王鉷前往岭南之前曾往某家门房投过一封书信”
    柳轻侯猛的站住了,脑子里也随之浮现出“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八个字。王鉷往裴府的投书莫非也是这路数?
    “他在信中颇多激愤之语,且所说只是一家之言,你也无需知道。告知你此事是要你在御史台小心些”
    略一沉吟后,裴耀卿终究还是补了一句,“李林甫其人心深难测,你在他属下为官,不可不慎”
    柳轻侯点点头。马上要走时人又站住了,“老师,我成亲了!”
    “噢”裴耀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大唐律》中严令‘当色为婚’,贱籍与良人或官人为婚,杖一百,奴婢按盗窃罪论处。你居于长安,亦是在京兆府的治下,跟某说这事难倒是要自首?”
    这番话把柳轻侯噎了个半死。裴耀卿则继续道:“所以你此次成亲的事情某是不知道的,万年县与京兆府亦是不知。”
    这就是说我前次的结婚不被官府及法律认可呗,看着裴耀卿面无表情的脸,柳轻侯知道再说啥也没用,转身走了。
    他本就是世家子弟出身,还是联姻李商隐时的行媒,本就该知道跟他说没用。
    回去的路上,柳轻侯先想着成亲的事。随后又想王鉷的事情已无需再让朱大可探查。此事十有八九是李林甫的首尾,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难倒当初王鉷在制考中种种……竟是出自李林甫授意?但这样做,他又有什么好处?
    从裴府回到家,正好在大门口碰到汪大用,柳轻侯刚笑着招呼一句“真巧”就看到他身后一身普通百姓常服的张道斌。
    张道斌不等面带惊讶的柳轻侯说出啥来,当先一摆手道:“走,去你书房说话”
    到了书房,张道斌待柳轻侯把大长今和全智贤都遣走,又命汪大用在外守住门户后方才开口,“无花,你欲要为寿王行大事,心是好的。只是事情做的太莽撞,好歹也该跟老公我商量商量”
    口中虽是嗔怪,但脸上却是挂着笑意,尤其是张道斌的眼神分明看着很满意、很欣慰。
    这……这让我怎么回?柳轻侯遂只能含糊道:“当时也是情势紧急……”
    “我知道。你能有此为寿王尽心之念很好,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合适啊”,张道斌低低的一叹中有无限惆怅。
    在宫内当差,荣辱恩遇都系于天子一身,张道斌这般着紧实也是情理中事。
    柳轻侯闻听此言,心中一松,这次的突发事件怕就怕惠妃这边舍不得放手,那自己夹在中间可就坐蜡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份担心倒是多余了,无论惠妃还是张道斌都是宫斗的老司机,斗争经验丰富的很。“是啊,太早了!”
    “对,太早了!”张道斌隔着小几拍了拍柳轻侯的肩膀,“你能想明白这点最好。此事不可再强力推动,不仅如此,这次还得保他李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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