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实的情况是李部长所猜测的,那么对于他来说,自己等于是成为了内讧的牺牲品。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他跟丁部长是有矛盾,乃至于丁部长无法在东海呆下去,直接远走南京。
    但以李部长的判断,汪先生立足未稳,下个月伪南京政府将要召开成立大会,而租界里山城方面对汉奸实施的锄奸活动,可以说是如火如荼,鏖战正酣,汪先生恐怕就是用屁股想问题,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排除异己,自寻绝路。
    何况汪先生初到东海之际,李部长对他进行全程保护,可以说是深得汪先生的信任,在汪先生所谓的“还都南京”之时,李部长也是全程护送,功不可没。
    汪先生曾经私下与李部长沟通,希望他能够在伪南京政府里出任要职,只不过李部长觉得汪先生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同时也看不出东洋人对汪先生的真实态度。
    再加上特工总部是李部长一手经营起来的,可以说是他的立足之本,在局势不明朗,不清楚汪先生能够坚持多长时间的情况下,李部长绝对不会放弃既得利益,更不可能放弃特工总部部长的实职,去谋求伪南京政府的虚位。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相信韩丽丽所说,也许秋野夫妇是想通过陈晓峰,挖出山城方面在特工总部的卧底,所以扔出毒气弹绝密文件的诱饵,没想到陈晓峰居然上钩,而且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所以他的头一下子就大了。
    韩丽丽白了他一眼:“他不打电话给你给谁?别忘了,在晓峰看来,你不仅是延安方面的卧底,而且是他直接的领导,人生第一次发现这么重要的情报,他当然会喜不自禁地希望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然后等待着你的赞扬。”
    “那我现在怎么办?不管我是否作出反应,只要秋野察觉这个电话是打给我的,那我可就跳进黄浦江都洗不清了!”
    韩丽丽说道:“这就是我急着找你的原因,我的意思是,趁秋野还没有发觉的时候,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以谋求他的谅解。”
    “实际情况,什么实际情况?”
    “当然是晓峰跟我们的关系,这一点上,我们千万不能跟秋野撒谎,毕竟当初是他推荐你,虽然之后你得到了土肥原甚至是他们参谋本部的器重,但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正好借这机会向他表示一下忠心,即便是现在特工总部归梅机关管,只要秋野需要,我们完全可以替他服务。”
    李部长想了想,也只有按照韩丽丽的说法去办。
    其实李部长也不是一个忘恩的人,这一点从他对吴云飞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他之所以近来很少与秋野来往,并不是因为有了现在的地位而忽视秋野的存在,只是他有块心病总是拂之不去。
    虽然他是秋野推荐的,可秋野之所以推荐他,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过去的经历和特工工作的能力,在李部长看来,东洋人没有一个不好色的,如果不是自己风姿卓著的太太投怀送抱,恐怕秋野是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荐自己吧?
    正是因为如此,李部长在觉得自己得到土肥原、东京参谋本部和现在的影佐祯昭器重之后,早就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秋野,没想到陈晓峰的这个电话,又让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很有可能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小鬼子。
    然而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而且正如韩丽丽所言,在秋野发现之前主动联系他,和等他发现之后,打电话过来询问自己的性质,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李部长赶紧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秋野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虽然他很清楚,秋野这个时候恐怕不在办公室,可他并不知道秋野家的电话,所以只能打到秋野的办公室去。
    接电话的是秋野的副官,在得知李部长的身份之后,告诉他秋野不在,李部长立即让副官转告秋野,说是有紧急情报要向秋野汇报,请秋野无论如何给自己回个电话。
    这时王汉明上来向李部长汇报,吴云飞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李部长立即让他把吴云飞带到后面的牢房里关起来,不过要选一间干净整洁的牢房。
    王汉明离开之后,办公桌上的电话想了起来,李部长拿起电话一问,这是秋野打过来的。
    秋野夫妇正在家里商量对策的时候,突然接到副官打来的电话,说事李部长有要事要向秋野汇报。
    秋野太太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对秋野说道:“毫无疑问,他的这个电话,就是来说明情况的,也就是说,他绝对不是个奸细。”
    秋野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秋野拨通了李部长办公室的电话,李部长立即向他汇报,刚刚陈晓峰打电话找他,向他泄密了有关毒气弹的绝密情报。
    “哦?”秋野佯装还不知道这一切,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陈晓峰在我家里看到了绝密文件,居然打电话告诉了你,而你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并不是你派到我身边来卧底的人,对吗?”
    “司令官阁下,这绝对是个误会,整个事情的过程,恐怕在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当面向您汇报,您看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秋野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半个小时之后,我在办公室等你。”
    “谢谢司令官阁下,我立即过去!”
    秋野放下电话之后,转而对秋野太太说道:“在我去见李部长的同时,我希望你去见见那个尚金奎,除了李部长之外,看看陈晓峰是否还跟其他抗日组织有联系,尤其是那个陈大川,他们是否父子相认,绝对是一切问题的关键所在。”
    秋野太太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完,她转身上楼换了一件旗袍,带上了租界的通行证,等她下楼时,秋野已经坐在车里等她,先把她送到租界关卡口,然后再赶回宪兵司令部。
    秋野夫妇离开之后,千奈美悄悄溜进秋野的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直接询问接线员,刚才从这台电话打出去的电话,都是打到什么地方去的?
    接线员告诉千奈美,在她之前的三个电话,全部都是打给特工总部的。
    陈晓峰看见秋野夫妇离开之后,心里挂记着自己送出的情报,是不是已经到了李部长的手里,所以他光着脚,蹑手蹑脚地来到二楼,正准备打个电话去核实一下。
    忽然听到秋野书房的门嘎哒一下开了,有轻微的脚步声从里面出来,吓得他赶紧转身朝楼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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