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本还想着将女神的墨宝装裱起来,留作纪念,但这种……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无奈地看着顾倾城,一声轻叹。
    忽然,他眼睛瞪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只见又一位顾客额外拿出五十玉,如法炮制,想让顾倾城提点几句。然后她再次背过身,写好对折再递回去,一气呵成,动作非常熟练。
    紧接着,又一位。
    少年似乎想明白了。
    顾倾城最开始想要开口却憋住,可能只是为了多赚点钱?
    我靠……
    你堂堂弈心书院的女神,竟然为了这点小钱玩套路?
    少年感觉自己对顾倾城的认知要崩塌了。
    其实顾倾城写在纸条上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提醒他们可以保持半沉浸状态,避免因为完全沉浸而丧失对周围的感知,也免得醒来的时候总怀疑其他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如果顾倾城第一次不是在寝室喝的酒的话,等她醒来肯定果断拔剑。管他有没有图谋不轨,先打一顿再说。
    今天的排队的人跟以往比起来确实不少,吧台桌面堆起的碎玉越来越多,几乎每个人都会让顾倾城提个醒,毕竟谁也不清楚这酒究竟是什么情况。
    当然,所有看到纸条字迹的人都跟最开始的少年一样,期待值太高反而让自己很尴尬,反差太强烈。
    最后,排在队伍末位的韩青杉终于站到吧台前。
    “院长?”
    顾倾城有点吃惊,同时也有点拘束和不好意思,以她的身份来当店小二怎么看都是不合适的,被熟人看到肯定会觉得尴尬。
    韩青杉中年模样,络腮胡也很茂盛,跟吴湛有些像,体型微胖,个头不高,比顾倾城还要矮一头。
    毕竟这么多年老江湖了,他也能感受到顾倾城的拘谨,书院的学生或许实力不弱,武学造诣同样不低,但大多涉世未深,江湖经验近乎于无,任何的情绪波动都很难掩饰。
    “红尘炼心,生活本身就是江湖的一部分,你能放弃锦衣玉食开始自食其力,是好事。”
    韩青杉点点头,很欣慰地笑道:“其实在你这个阶段,一味苦练对实力的提升也极为有限了,从其他地方寻找突破口是非常明智的事情,偶然间的灵光一闪,往往能胜过数年苦修。”
    “谨遵院长教诲。”
    顾倾城那张脸还是清清冷冷的,但在书院师长面前表现还是规规矩矩。这个世界尊师重道,师者如父,顾倾城虽然没有亲传的师父,可礼数还不能有失。
    “不要这么说,路是你选的,我只是有感而发。”
    韩青杉爽朗大笑,刚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他是来买酒的啊!
    提点后辈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而顾倾城现在也是陷入到学生的身份里,心想着这条路哪是她自己选的?分明是打工还债……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承认那天是故意不带钱的。
    “那个……”
    韩青杉忽然有种老脸挂不住的感觉,刚才谆谆教导摆足了师长的谱,现在开口买酒总觉得反差似乎有点大。
    “欸?!”
    “院长是要买酒吧?五十玉一坛,想买多少?”
    顾倾城很快就猜到院长的心思,毕竟这就是卖酒的客栈啊!来到怎么可能干别的?
    “嗯。”
    韩青杉再次点点头,没提买酒的事情,反而开口问道:“买酒之前,我还是想在你这里确认一下,悟出弈心池,跟这里的酒有没有关系?”
    “你别多想,我并不是在质疑你的天资。”韩青杉压低声音,小声补充道:“只是弈心池的领悟与江湖阅历有直接的关系,往往需要在江湖中历练很久,洗尽铅华才水到渠成,像你这般年纪就领悟的,前无古人。”
    “啊?”
    顾倾城被震撼到了,她只知道弈心池领悟的人不多,书院对学生开放的也都是前辈们的感悟,并未透露领悟时的年龄。
    这也是书院的决定,因为少男少女们往往是热血、充满激情的年纪,如果他们知道弈心池的领悟是他们目前的心境无法达成的,只怕自信心和意志力会受挫。
    “书院记载中,领悟弈心池的前辈当中,年纪最小的是风老,领悟时的年龄为三十六岁。而排名第二的,是四十二岁。”韩青杉看着顾倾城,眼神里忽然有羡慕的情绪:“而你,才十六岁啊……”
    “……”
    顾倾城久久无言。
    原来弈心池的领悟条件这么苛刻?
    其实那天她也是心血来潮,在梦中的江湖里又一剑斩断青丝柔肠。
    于是,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她感觉到弈心池的瓶颈开始松动,然后一气呵成。
    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天下武学各异,哪怕再奇诡,也会有人领悟。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这酒,这江湖啊……
    顾倾城轻叹一声,缓缓开口:“如果真是院长所说,弈心池要江湖阅历沉淀,那我领悟……确实是这酒的功劳。”
    “好!”
    得到顾倾城的答复,韩青杉不由得开始佩服风老的直觉,这里的酒果然不是凡物。
    “我要一百坛。”
    他有点兴奋,甚至想当场就尝尝这酒的滋味,看看究竟有没有那么神奇。毕竟,他也还没领悟弈心池啊!
    “好。”
    顾倾城大概清楚院长的意思,一百坛酒肯定是为书院准备的。弈心池的领悟条件本就苛刻,如果有这酒辅助,那书院学生的实力会更上一个台阶,书院的威望和地位同样如此。
    “哟!”
    “老哥买这么多酒是要干什么?”
    顾倾城刚要拿酒,寒烬却不知何时走到吧台前,开口询问。顾倾城怔住,也不知道该不该拿酒了。
    “你是掌柜的?”
    韩青杉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嗯,一百坛酒的单子也不常见,老哥这种客户我还是有必要接待的。”寒烬很淡定。
    “哦……”
    韩青杉眼睛一亮,心里迅速盘算着,跟商户打交道他自然有经验:“今天还只是尝试,若这酒名不虚传,以后还会来买,那个时候的需求量可远远不止这些了。”
    他深知讨价还价的套路,上来就砍价那是低端的套路。一定要向现在这样,表明自己是大客户,然后才好谈价钱。
    寒烬笑而不语。
    “怎么?掌柜的对订单不感兴趣?”韩青杉语气戏谑。
    “不是,我非常喜欢老哥这样的大客户。”
    “那咱们是不是需要仔细商榷订单细节?不瞒老弟,老哥去其他酒楼,可都是打对折的。”
    “折扣是不可能有的。”寒烬很淡定。
    韩青杉眼睛一眯,摆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但我可以让你不用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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