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面湿漉漉的,铺着的枯草也透着寒意。四面都是坚石打造的墙壁,连窗户都没有。
    仅仅靠着过道墙壁上的明灭的灯火照明,显得有些昏暗。
    瘦高少年披散着头发,枯草挂在发丝上,囚服褴褛,手脚都被铐着,面色蜡黄,眼睛里全是血丝,整个人无比消瘦。
    每顿饭只有一个馒头一碗清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并不奇怪。
    整座地牢里空荡荡的,仿佛只有他一个犯人。
    “这都多少天了?”
    地牢里分不清昼夜,一般囚徒都是吃饭的时候在墙壁记录着,根据吃饭的频率来估摸着日子。
    但他原本就是衣食无忧的学生,怎么会知道这些?
    哒哒哒……
    脚步声从过道缓缓传来,瘦高少年轻叹一声,这大概又是来送饭的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果然。
    一名狱卒在牢门口放好一碗水,一个冷到发硬的馒头,连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唉……”
    瘦高少年摇摇头,拖着乏力的身体走过去,拾起馒头塞进嘴里,偶尔喝口水。这里无比真实,饥饿感与现实没有什么差别,不吃东西是扛不住的。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难道就一直这么下去?”
    他心里非常不爽,困在这里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时间是白白消耗的,而时间一到,就需要喝酒!
    这不是白花钱嘛!
    瘦高少年此刻的体验极差。
    但就在这时,过道里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的声音密集嘈杂,像是不少人一起过来。地牢里平时安安静静的,看样子也没什么其他的囚犯,肯定是朝着自己来的。
    期待感缓缓涌上心头。
    一般来说,这就意味有事情要发生,牢狱的生活有很大可能会解除,当然也可能是直接宣判自己死刑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肯定会有结果。
    随着声音临近,瘦高少年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古井不波的状态。
    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大浪临身而淡然以对,身在江湖,就要活得潇洒。
    隔着铁栏,一身轻纱的玲珑美人缓缓走到牢门口。水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精致的五官时刻吸引着目光,发髻轻拢,透着温婉的气质。
    在她身边,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其护在中间。
    瘦高少年的眼睛直了。
    他这个年纪,正梦想着江湖走马,红颜倾心,三千佳丽,咳咳……
    遇到的每个美人,他或许不会想着最终走到一起,但总归想要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
    他很快收回目光,故作镇定。
    “武功不错,心性不错,本姑娘爱才,念在你习武不易,愿给你一条生路,可愿意为我做事?”
    她语气清冷,继续说道:“以你之罪,本该斩立决,好在将军大量,让你以戴罪之身立功赎罪,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间,好好想想吧。”
    话说完,她并未离去,而是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瘦高少年心里一喜,眉舒目展,但依然强行让自己保持着淡然的态度:“大丈夫行走江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掺和到这件事里,你难道觉得我是怕死之人?”
    语气铿锵有力又带着一丝戏谑,如一记重锤。
    “不识好歹!”两名侍卫面露怒容,作势欲拔剑斩杀。女子示意侍卫停手,后者冷哼一声,瞪着瘦高少年,眼神阴狠。
    “江湖好汉,当然绝非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人。”女子展颜轻笑,眼神里悄然闪过一丝赞许。瘦高少年越是不屈,对她而言就越有招揽价值。
    如果瘦高少年当真被一句话就搞定,那即便收入麾下,也不敢重用。墙头草两头倒,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出卖你?
    而瘦高少年此刻的表现也是她所期待的,刚直不屈,颇有顶天立地之态,这样的男子,才是她所欣赏的。
    “但大丈夫生于世,当以身立志,定国安邦,成不世伟业!”女子眉目绽放着异彩,语气激昂:“若因为这等小事便失去性命,那不是浪费了一身本事?”
    “身怀不世之才,却不能谋天下之略,岂不可惜?”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不愿明珠蒙尘,才好言相劝,若依旧执迷不悟……”
    女子缓缓闭紧双眼,轻叹一声:“那便此生无缘。”
    瘦高少年完全怔住,震惊的眼神里缓缓绽放着豪情。
    “大丈夫生于世,当以身立志,定国安邦,成不世伟业……以不世之才,谋天下之略……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些话如晨钟暮鼓,让他幡然醒悟。
    是啊!
    这才是大丈夫的所作所为!
    江湖行侠,扶危济困,终究只能拯救一隅之地。
    而定国安邦,却是能救天下、救万民与水火!
    这才是大丈夫的格局!
    他看着眼前闭目的女子,心中荡漾着涟漪。能说出这话,该是何等的奇女子?
    乱世红颜,最是让人心动。
    “呼……”
    瘦高少年深呼吸,平复心绪,缓缓开口:“敢问姑娘芳名?”
    “苏环。”
    女子淡笑着睁眼,点头答道。
    “愿效鞍马之劳。”
    瘦高男子也淡笑着,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气度,双眼却看着眼前的少女挪不开了。
    知我者,莫若苏环。
    他此刻的心境便是如此。
    苏环示意侍卫打开牢门,两名侍卫面色稍缓,从腰间掏出钥匙,正要开门。
    呼……
    眼前的画面定格,如水波般荡漾一阵,瘦高男子缓缓回过神来。
    “靠!”
    “酒没了!”
    瘦高男子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酒坛,咬牙切齿地说着:“真是奸商啊,每次都卡在关键时刻……”
    他心里将寒烬骂个狗血喷头。
    “钱都花光了。”
    翻着口袋,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家境不错,又是家族子弟里少有的比较争气能考进弈心书院的,零花钱并不少。
    但酒也不便宜,而且一坛酒仅仅持续两个小时,像他这样沉浸其中的少年,每天怎么也要喝上四五坛!
    五十玉可是足够普通人家维持一个月的生计,四坛酒就是二百玉,节俭的人家能吃上半年。
    但这还只是他一天的花费!
    “喝不起酒了……”
    他笑容苦涩,一个月的零花钱全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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