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大人有疑问,底下人自然赶紧跑过去查探情况。
    可等传令归来时,神色却怪怪的:“回太尉大人,何司马不满士卒为吕校尉助威,一句话将士卒们都给骂了......”
    “一句话,将士卒们都给骂了?......”
    听到这个回答,董卓也有些懵:“他究竟说了什么话,为何士卒们鼓噪不已,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何,何司马也没如何恶语相向,只是问那些士卒,此番买了谁赢......然后就讥讽士卒们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董卓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何瑾接连不战而胜,行事又十分张扬得瑟,自然令士卒们都有些看不惯。可偏偏为了赢钱,他们还是暗地里买了何瑾赢。
    如此把柄被拿来反戈一击,当然激得士卒们暴躁不已。
    然后,董卓不知为何也笑了,道:“还真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小子,挖苦人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说完后,董卓又疑惑了:“既然已怼完了士卒,为何还不开始?”
    “因,因为后来吕校尉斥喝何司马,言他牙尖嘴利如一介妇人。何司马不服气,就......就哼起了一曲古怪的调子。”
    “哼一曲古怪的调子?”董卓更加迷惑不解了,道:“什么样古怪的调子?”
    传令就清了清嗓子,有些羞涩地学着唱到:“嗯......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听着这轻快顺口的儿歌,董卓简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着嘴巴半天后,才恼怒道:“混帐!对垒在即,正是鼓舞军心之时,他竟然在哼什么曲子,简直丢人现眼!.......再说,赤兔明明是马,吾儿奉先是人,跟两只老虎又有何关系?”
    这时他身后的朱儁便摇头,拿酒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菟’字,解释道:“太尉,赤兔的菟字,乃虎之别称,自然是一只老虎。”
    “至于吕校尉,又有‘并州虓虎’之称。如此‘人中吕布,马中赤菟’合起来,可不就是两只老虎......”
    不错,赤菟的‘菟’字,的确是后人以讹传讹给弄错了。
    人家赤菟个性刚烈、目光如炬,步中带风,动时如猛虎下山,完全一副马中皇者的威武风范。怎么看都不会是只萌萌哒,跑起来贼溜的可爱兔子.......
    可朱儁是解释清楚了,老董却没了面子,胡搅蛮缠道:“就算是两只兔子......呃,两只老虎,他也不该在阵前哼唱卖艺,成何体统!.......速速传老夫的令下去,让他们即刻开场比斗!”
    当下传令自然又跑回场内,将老董的意思带到。裁判自然不敢违抗董屠户的命令,当即一声锣声敲响,示意比斗开始。
    吕布却早已被气得不轻,如此一场扬他威名的辉煌时刻,竟被何瑾不知所谓的一曲调子,弄得两人跟街头卖艺一样......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但他毕竟乃当世的武道强者,心中虽恼怒不已,却仍端然稳坐在烈火般的巨马赤兔上。
    右手轻轻松松端着方天画戟向前遥指何瑾,左手控制着赤兔的缰绳:“尽管放马过来,别人破不了你的骑枪,吕某却早看出你外强中干......”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何瑾已猛然策动了缰绳,大叫了一声:“看暗器!”
    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吕布英俊的面容顿时一绷,逐渐呈现出疯狂的杀气:上次就是被这小子油条砸脸,这次偷袭还不算,竟然还偷袭加暗算!
    做人无耻到这等地步,也是一种境界了!
    然而心中愈加恼怒,吕布愈死死盯着何瑾的一举一动——他要用残酷狠辣的事实告诉那卑鄙的小子,任何歪门邪道,在真正的实力差距面前,都是无法弥补的!
    下一瞬,漫天银光乍现。
    何瑾这次丢出了真正的暗器:五颗带刺的铁蒺藜。
    在战马的冲刺加速下,五颗铁蒺藜去势如流星,分别砸向吕布的前身各要害。同时战马飞快的冲速,也让他更加接近吕布,手中的骑枪猛然抬起,直指吕布前胸。
    这样的时机,把握得可谓极为精准:一套进攻有虚有实、虚实结合,换成一般的武将必然左右支拙,难以抵挡。
    然而吕布只是神色肃穆,手中大戟开始自然而然地舞动起来,有如日月星辰的变幻流转,令人为之目眩神迷。
    叮叮叮一阵金属交错的声响,五颗铁蒺藜分别被大戟打飞。随即蓦然大喝,仿佛羚羊挂角的一戟,又险之又险地对上了何瑾的骑枪。
    下一瞬,清脆的硬木断折声响起,似乎还伴随何瑾一声喊叫。
    在场的众人却什么都未看清,那一刻两匹巨大的战马同时吃痛嘶鸣,人立而起。马蹄踏在地上后,登时激起一片烟尘弥漫。
    即便隔着百步远,他们似乎也感受到那一瞬的巨大震荡。
    紧接着烟尘当中,又是一阵人喊马嘶,纷乱嘈杂,金戈之声充斥耳边不断。愈加让人感觉心头跟猫爪挠着一样,急切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很快,人们就惊呼起来:从烟尘当中退出的吕布,竟然被何瑾压着打!
    而且,那小子实在太不要脸了。
    不知何时举起了一面巨大的木盾,将自己死死护住。手中举着断折的骑枪,没头没脸地抡着,跟街头上的无赖一般打狗棍法。
    按说那种无章法的打法,早应该被吕布一招破开,然后一顿暴捶。可明眼人却清楚看到,此时吕布不是右手持着方天画戟,而是换上了不常用的左手!
    看出这一点,谁都明白吕布在刚才的一击中吃了大亏。右手断了没有不清楚,但至少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兵刃,只好任由何瑾主导着战斗......
    “这到底怎么回事?”吴匡惊愕地望向身旁的高顺和张辽,不解问道。
    “应当是......吕校尉低估了骑枪的冲力。”张辽适才死死盯着战局,分析道:“飞快的马速加上巨大的枪身,完全会将一人一马抵飞。”
    “不管吕校尉如何接住了何司马的骑枪,必然要靠人马合一来卸掉巨大的力道。故而,适才赤兔吃痛发出巨大的嘶鸣,应当便是此缘故。”
    高顺顺着张辽的思路推测下去,但随后面色又疑惑了:“可吕校尉武艺不凡。纵然那时何司马冲到了身旁,也不可能轻易偷袭成功......”
    “会不会......跟战马有关?”
    吴匡这时就提出了一个假设,道:“你们仔细看看,今日主公没骑爪黄飞电,而是选了一匹大宛雌马......”
    “嗯?......”此时烟尘散去,高顺和张辽也看清场中的两匹马,果然赤兔根本没搭理吕布,而是欢快地追着那匹大宛雌马,展开了一场原生态的求爱场面。
    就算嘈杂的人群,狭窄的场地,都抵挡不住它们本性的驱使。
    和煦的阳光下,纯白的大宛雌马欢跃地逃,欲拒还迎。赤兔也没了马中皇者的霸气,如一只踹不开的红色兔子,屁颠颠地追......
    多么让人向往讴歌的爱情!
    可吕布却被气到面色发黑,狼狈躲闪下,忍痛臭骂道:“无耻小贼,你竟然......竟然用了美马计!”
    可无耻之人,就是毫无廉耻,回道:“废话,谁让你不骟了赤兔?又想让赤兔繁衍,又想让人家不追雌马,你比雌马还有魅力?”
    “你,你......卑鄙无耻!还有那大盾,知道我接下一枪后,赤兔必然会被那匹雌马吸引,你就早备下那木盾来撞我!”
    不错,适才那一击后。吕布正全心全意地操纵着赤兔,人马合一想要卸掉巨大的冲力。
    可没想到赤兔却突然反水,登时令吕布防线大开。何瑾却飞速卸下了马鞍旁的大盾,照着他的右臂狠狠一撞!
    “哼,还不是你太自傲了?......若先动手的话,还有可能一戟将我挑落马下,偏偏你要装逼,拱手送给我机会。我要是不利用起来,都对不起你的好意。”
    说着,何瑾又突然满面惊讶,看向吕布身后惊恐大喊道:“不好,赤兔要被我的马咬死了!”
    吕布爱马之人,闻言当然下意识回头。
    可两匹马此时都如胶似漆起来,哪有何瑾说的那情况?
    刹那间,吕布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可何瑾却已无耻地又一次突破他的防线,举着大盾狠狠地撞了过来!
    吕布的确乃当时绝顶的高手,可面对大盾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猝不及防下根本毫无应对方案。
    于是......啊!
    可怜的吕布这次被撞到了左臂,非但方天画戟丢了,人也飞到了半空。
    然后生怕会有变故的何瑾,根本不给吕布喘息的机会。顶着大盾如奔腾的犀牛,一个飞扑,死死将吕布压在大盾底下......
    这一刻,吕布不仅身痛,心更痛,还感觉生无可恋。
    然而,此时的何瑾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嘿,吕帅哥,我把这冠军让给你咋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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