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校尉,蔡中郎今日不在府中......”
    看着门房明显在说假话,何瑾脸上的笑不由迟滞了一丝,但还是客套地回道:“如此,在下日后再来......”
    “不,父亲就在家中,你们放何公子进来。啊,不,你们放开我......”
    就在何瑾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从还未关闭的门缝中,看到蔡婉被两位侍婢拦住,委屈地大叫着。
    是啊,好吃的走了。还有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这让小姑娘很伤心!
    然而,当何瑾正准备承诺,以后还会偷偷给她送点心时,门房却慌忙‘砰’的一声,将大门彻底关上。
    “不!......”里面的蔡婉,哭得撕心裂肺。
    平时看到这一幕,何瑾肯定会心一笑。毕竟大人就是一种邪恶的生物,就喜欢看小孩子痛苦。
    可今日,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主公......”一旁的史阿也欲言又止。虽然,他很反对何瑾这个渣男,打着什么‘自由恋爱’的旗号,勾引有婚约在身的少女。
    可一路看到今日,他冷漠的内心也有些愤怒:“用不用,属下半夜潜进去?”
    “你潜进去干什么?”何瑾当时有些傻眼。随即也懒得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翻身骑上爪黄飞电:“先回府吧,此处说话不太方便。”
    史阿无奈,只能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蔡府,跟着何瑾离去。
    到了府中后,又忍不住问道:“主公,难道就此便要放弃么?你与蔡小姐郎有情、妾有意,结局不该如此。”
    何瑾就更加疑惑了,道:“你之前不是还一直说,我玩弄琰琰的感情,劝我早日悬崖勒马?”
    “属下......”史阿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硬邦邦地回道:“反正,属下觉得这样不对,主公更不应放弃。”
    “放弃?......”何瑾便笑了,拿出蔡琰回给他的情诗,道:“明明我早已赢了,说什么放弃?”
    “赢了?”
    “当然。”他便一扬那些竹简,阴狠地道:“只要,我将这些公布出去,你说情况会如何?”
    汉代对女子的压迫,虽不如南宋、明清那般严酷,却也是很讲究名节的。
    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暗地里却给其他男子写情诗,内容还那么火辣旖旎——此事若传扬出去,非但蔡琰名节尽毁,就连蔡邕都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要知道,蔡邕可是写过《女训》的。
    史阿瞬间面色一变,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主公,你?......”
    “不错,如此便可让蔡中郎及昭姬身败名裂!届时,河东卫家顾忌颜面,必然会摒弃与昭姬的婚约。”
    何瑾却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愈加面色冷厉地言道:“且自此之后,任何世家都不可能会娶昭姬为妻,我自可趁虚而入!”
    直到这一刻史阿才明白,为何何瑾之前说,在蔡府门前讲话不太方便——如此阴狠毒辣的计策,的确不适合光天化日下讲出来。
    怕遭雷劈!
    “主公,此事万不至此。如此毁了蔡府,纵然得到了蔡小姐的身,也得不到蔡小姐的心了。”
    “哼,明明是他蔡邕不识好歹在先,我为何还要忍气吞声?”
    何瑾却面色愠怒,还有些扭曲:“再说,我为何又要得到蔡琰的心,只为了解锁更多的姿势?”
    这一刻,史阿胸中怒气翻涌,伴随着无尽的悔恨和失望: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决意效忠效命的主公,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薄情寡信之人!
    可就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何瑾却悠悠看着他,突然憋不住笑了:“瞧把你吓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蔡世叔和琰琰又不是敌人,我怎可能用这等卑劣狠辣的毒计?”
    “主公?......”史阿却懵了,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何瑾。
    但随后,他嘴角就开始有些抽。
    因为此时何瑾又背起双手,一副狂狷邪魅的霸道总裁风范,还刻意压粗了声音道:“宁教我负天下,休叫天下人负我!......”
    说完还一脸的不满意,摇头道:“不行,没那个状态,没刚才那个状态了。”
    史阿当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面色铁青:主公或许没找错,可还是忍不住想一剑,砍下这家伙的狗头啊!
    但跟了何瑾这么久,他还是学到了一些教训。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叫作:冲动是魔鬼。
    深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平息了杀人的冲动,道:“主公,既然事情不可这样,又当如何?”
    “当然是跟琰琰,好生地谈上一番。”
    何瑾就一摊手,道:“这种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办成的,琰琰若认定了我,剩下的都是小事。可若是她心存顾虑,我便......”
    后面的话,何瑾没说,史阿也不敢问,只是蹙眉道:“可如今蔡中郎连门都不让进,主公如何?......”
    话刚说到这里,便又看到何瑾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时间,史阿刚平息的怒火又‘腾’的泛起。手在剑柄上反复松紧了三次后,才僵硬地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与此同时,蔡中郎的后花园亭中。
    琴声时而嘈杂急促,时而沉闷呜咽,再不复前些时日的欢快。到了最后,竟蓦然高亢肃杀起来,仿若千军万马对阵!
    蔡琰挥手越弹越急,柔美的面靥上也带起几分杀气。终于‘铮’的一声,琴弦突然断裂,她也怅然若失。
    一旁听了许久的蔡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琴为心声,天底下没有比蔡邕更通晓琴音的了,又怎能听不出女儿心中的烦闷愤怒,以及深深的无奈。
    此时蔡琰也抬头看到父亲走过来,优雅起身,去扶父亲:“阿翁。”
    “琰儿。”蔡邕面色忧愁,欲言又止。
    倒是蔡琰此时面色已平静如水,开口问道:“父亲,河东卫氏派人前来催促婚约一事?”
    “哼,他们休想!”蔡邕顿时面露愤怒,道:“如今河东白波贼肆虐,恐怕你还未至,便会遭遇不测。”
    “且此番他们催促完婚,乃是因卫仲道命不久矣。为父再怎么说,也不会将你生生推入火坑!”
    说完,他又看向蔡琰,道:“更何况,你心中已经有人了......”
    但说到这里,心中止不住又涌起一股怒火,随即强压下来,叹道:“可为父原以为那人才识不凡,心怀天下。却不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了钻营竟作下那等无耻之事,助纣为虐!”
    蔡琰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明眸低垂:“阿翁,此事不过市井传言,且内幕我等也未尽知,不可妄下定论。”
    “另外河东卫氏那里,两家毕竟许下了婚约。父亲纵然愿为女儿担下天下骂名,女儿又于心何忍?”
    蔡邕便怜惜地看着自己女儿,再度一叹:“琰儿,父亲知你向来外柔内刚,此事心中已有计议。”
    “为父这里只有一句话,只要你做出了决定,无论是什么,为父这里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女儿......知道了。”
    当天夜里,蔡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一道黑影如夜里的鬼魅,也轻松潜入戒备并不森严的蔡府后院。
    可仔细辨认了一下后,史阿忽然就傻眼了:没错,他根本就不清楚,蔡琰在哪个房间里。
    并且,还不能进去核验一番。毕竟房内里的蔡琰,不会衣装严实地睡觉。而且人家还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主母。
    于是,一夜未眠的蔡琰,未听到任何声响。
    反倒蔡婉那里,被‘啪嗒’的竹简声掉落声惊动。
    翻了一下身后,含混不清地说着呓语:“好吃的点心要没了,婉儿好难过......不行,我要想办法将阿姐绑了,送给何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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