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
    贾环和春闱会试的会元以及第二名走在一起,一路上,这两人脸上表情几乎一致,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贾环本想说几句缓解一下对方的紧张,却发现人家根本就不准备听他的。
    对此,他非常理解,就像他前世经历高考一样,这种时候乃是人生关键时刻,别人再怎么样,都是正常的表现。
    一路走得有些无聊,他也静静地跟在前面的小黄门的后面,目光一下扫过建筑,一下看向别处。
    这倒不是他没来过,没见过,只是好奇这个时代的皇宫,到底有着多么森严的护卫。
    这一次,相比他袭爵入宫感谢时,守卫至少多了一半以上。
    心里了然后,他便收回目光,安安静静地朝着偏殿而去。
    大概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礼部官员早已将考试的桌子准备好了,在多个小黄门的唱名和引导下,三百考生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次,到没有按照名次来,而是随意打乱的,贾环分在第四排的正中央位置。
    目光瞥过其他正襟危坐的考生,他也将自己准备好的笔墨拿了出来。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就听偏殿之外,有太监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考生一听,原本崩的笔直的身子更加挺拔了,只希望能够被皇上多看一眼。
    贾环混在其中,自然也不例外,再者,他和皇家也算是合作多年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孝康帝的样子,着实有些遗憾。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七五,身穿龙袍,脸上表情刚毅,五官清晰,身上自带不怒而威的气场,正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
    在其身后,贾环看见了戴权的身影,他正在小心翼翼地跟着,每一步似乎都在算着距离,贾环眼力不错,看得出每一步的大小,都完全一样。
    这是第一次,贾环感受到了皇家礼仪的严谨,同时,也感受到了这个社会,更加原始,更加现实的一面。
    君不见,戴权走到什么地方,谁不巴结?但是如今,他就只是孝康帝身边的一个奴才罢了。
    同样也是第一次,他认识到了一句话,宰相门前七品官的正确性。
    “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平身。
    如今殿试在即,朕多说几句,今科取士三百,诸位考生能够从中脱颖而出,来到此处,皆是才学兼备,必然文采出众。
    朕每次见到进入此处殿试的考生,都欣慰莫名。
    在你们之中,有寒家子,也有权贵子弟,但朕要说,本朝取士,公平公正,绝无因身份而有所改变的情况发生。
    同时,也希望尔等能够一展胸中所学,才华出众者,朕必然不吝官职赏赐!”
    话音落下,三百士子一同起身,感谢孝康帝。
    而贾环抬头,认认真写地打量起孝康帝,这是相貌并不出众,浑身上下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气度的中年男子。
    同样,也是原著中亲手将贾家送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他低下头,将这些想法一一抛去入脑后,然后就听见戴权朗声说道:“诸位考生,考题已出,限时一个时辰,还请诸位答题。”
    说话间,孝康帝早已离开,一张白布上面,写着殿试的考题。
    贾环抬头一看,当即心里吃了一惊,因为上面写得考题不是什么治国之道,也不是什么民生大事,而是关于九边的兵戎之策。
    一众考生看完题目之后,便开始动手书写,贾环却并未如此,而是将白纸摊开,将墨汁研墨好,随后闭目思考起来。
    不远处,在孝康帝身边,戴权指着贾环,小声说道:“主子爷,那个就是贾环!”
    孝康帝闻言,目光也看了过来,随后微笑道:“看来他也并非什么都会嘛,区区一道兵戎之策,竟让他束手无策了!”
    听出来了孝康帝话语之中的轻视,孝康帝身边的兵部尚书陪笑道:“皇上这道兵戎之策,看似简单,但对于这些没有经历过的士子来说,却也是非常难的。
    再者,如今九边情况复杂,满清鞑子亡我大楚之心不死,加上北方强国俄斯国带甲百万,亦对我大楚虎视眈眈,所不解决这二者,恐怕很难出现一篇真正有用的兵戎之策!”
    闻言,孝康帝点点头,他同样不抱希望,而且,这次的考题,除了兵戎之策以外,还可以谈及九边民生政策,对于大多数士子而言,都不算什么难度。
    看了一会儿,突然见闭目养神的贾环睁开眼睛,随后提笔开始作答。
    而且那种流畅速度,让孝康帝和身边的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都惊讶万分。
    压下心里惊讶,孝康帝和两位尚书大人开始巡查各个考生的作答情况,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弄得将注意力放在孝康帝身上的考生紧张不已。
    又一个时辰后,贾环洋洋千言,已经写完,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但是却并没有回头,而是静坐等待墨迹吹干。
    却不知在他身后,孝康帝和两位尚书,心里早已惊讶万分。
    尤其是跟在孝康帝身边的戴权,对于孝康帝脸上的神色,早已了然,尤其是看到贾环卷面写道:“远交近攻,师夷长技以制夷。”
    当即明白,贾环殿试成绩,已然稳了。
    两个时辰匆匆结束,贾环也跟着三百考生出了皇宫。
    马车上,贾环闭目养神,他突然明白了,大楚所谓的承平百年,恐怕只是普通百姓眼中的百年,而实际上,战争其实一直都在。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心里微微叹息后,整个人也慢慢放松了起来。
    却不知,在大明宫,孝康帝正拿着他的卷子,翻来覆去地看着,每看一遍,孝康帝脸上的神色都有新的变化。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荣国后人,只可惜这篇兵戎之策出现的时间太晚了。
    若是能够早个三十年,我大楚早已扫清周边威胁啊!”
    如此评价,不可谓不高,因为贾环分别论述战争性质、战争理论、战略、战斗、军队、进攻与防御和战争计划等。
    不仅如此,还阐发了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的理念,虽然字数不多,只有上千字,可也足够孝康帝消化了。
    以战争论为核心,又加上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观点,制定了战术战略的基本指导思想,超越了这个世界认知数百年的时间,怎么会不让孝康帝拍案叫绝?
    这时,戴权小声劝谏道:“主子爷,礼部那边,正在催贾环的试卷,主子爷将其试卷带走,于理不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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