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044年,周武王灭商后,周武王封其弟姬奭于燕地,是为燕召公,燕国正式建立。
    燕国建立以来,就处在抵抗北方山戎、匈奴和东北方东胡等游牧民族侵袭的最前沿。在姬康原本的世界里,直到四十多年以后燕国灭国期间,燕国的军队还在和北方匈奴、东胡血拼,直至灭亡。
    前世的姬康最高官职不过一正科乡长,虽然也是个历史迷,但对燕国的历史也知之甚少,当时也没有过多的感受。
    但当自己莫名来到这个世界,而自己的身份还是燕国王孙公子康时,才感到燕国整个王朝的悲壮。
    这个王朝八百多年的历史里,大部分时间,没有参与中原各国的内战,反而都是在向北或东北方,为中原王朝开疆辟土。
    你可以骂他蠢,也可以骂他愚,更可以嘲笑这个王朝。但你要永远记住,在这个王朝倒下最后的一刻,还没有忘记自己国家的责任,仍然尽心尽责守卫着中原大地,而没有让异族丝毫侵入。
    老总管一进姬康的屋里,就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公子,这火炕实在太好了,这个冬天,老奴也没有像往年那样遭罪了。”姬茂看着正在火炕上和旺财玩耍的姬康道。
    “一点小玩意,登不上大雅之堂。姬伯,是相国公孙操,哪里传来消息了么?”
    “是的,公子。老奴可是佩服的很呢!商会会长苏青传来消息,相国公孙操,约你在后天明月楼一见。”
    “好。”
    古今中外的酒楼和酒店,该无例外,都是把最好的房间留给最有权势或最有钱的客人。
    明月楼当然也是如此。
    当姬康走进这个装潢考究,古色典雅的的房间时。只看见一个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的老人正背他,打开窗户看着外面蓟都的街景。
    “小子姬康,拜见相国。”
    姬康对着这个老人躬身一拜。
    “姬康公子,老臣当不得你这一礼呀!”
    站在窗前的老人缓缓转过身来说道。
    “相国当的,稚嫩孺子还需相国教导。”
    姬康站起身来,看着这个转过身来满脸皱纹、正用睿利的目光,不断打量自己的老人。
    “你可不是简单的稚嫩孺子。身为公子,身份尊贵;改良麦豆作物,更是造福百姓,有功燕国。公子让苏青传话相约,有事请讲。”
    “相国,自然是关于小子前途之事。小子愿分封辽东而不愿为质,请相国尽快决之。”
    姬康直接了当的说道。
    公孙操看了看姬康,“嘿嘿”冷笑两声:
    “此乃王上和公子之家事,老臣岂敢决定?”
    “相国说笑了。相国已经决定过一次,自然能决定第二次。”
    “小子,你太狂妄了。”
    公孙操有点愤怒了,用手在桌上一拍。
    这不是打脸么?有这么求人的吗?你这小子,懂不懂求人办事的路数呀?
    “小子不狂妄,能否想问相国一个问题?再由相国另行决定,是否该管小子之事。”
    公孙操狠狠地瞪着姬康,说道:
    “你说吧。”
    “小子以为,这燕国天下不是国君一人之天下,而是你、我乃至全燕国百姓,共同之天下,不知相国,你是否认同?”
    公孙操一怔,随即明白了姬康的意思。
    吃惊地站起身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如年画娃娃般,正用一双清澈目光、望着自己稚嫩小儿,久久说不出话来。
    “公子请坐。”
    “谢相国。”
    “姬康公子,老臣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相国垂询。”
    “毫不讳言。你对我弑君一事,有何看法?”
    “相国,曾孙不言曾祖之过。但小子认为,小子如在相国之位,按当时情形,也必与相国一样,做同等之事。”
    “哈哈,老夫未曾想过,一介孺子,竟然胜过朝堂之上,众多高冠须发之人!姬康公子,你当为老夫知己呀!”
    这就知己了,姬康眨巴眨巴眼睛。
    看着双手微微颤抖。在房间里缓步而走的老相国。
    好吧!你最大,你说知己就是知己吧。
    “是呀!做为一个士大夫,谁人愿意在史书的记载上,留下一个弑君的名号。”
    “但这是老夫的错么?”
    “燕国在天下诸国中,为抗击异族、狄胡,建国以来,一向往北和东北方向发展,在当今剩下的天下七国中,国力一向偏弱。”
    “直到你太祖父出现,锐意进取、纳贤求士,国力才逐渐强盛起来。”
    看着满脸红光,沉侵在过往回忆之中的老相国。
    姬康拿起桌上装满黄酒的铜觞,遥遥一品。
    “在你太祖父的带领下,从郭槐、邹衍到乐毅、剧辛,再到老夫,哪个不是呕心沥血!哪个不是鞠躬尽瘁呀!”
    “经过三十多年,两三代人的努力,燕国终于从困境中走了出来,开始强盛起来。”
    “秦开伐胡,向北开拓疆土二千余里;乐毅伐齐、下齐七十余城,眼看大功告成。未曾想你太祖父得病过世,你曾祖父姬乐资即位。”
    看着已经开始激愤的相国,并且熟知这段历史的姬康。
    只能轻轻一叹:“天不佑燕。”
    “是呀!天不佑燕、天不佑燕呀!”
    “你曾祖父即位后,置国家大事于不顾,逼乐毅逃走赵国,关邹衍于大狱之中,使伐齐一事功败垂成。老夫身为燕国相国,苦苦相劝,未曾想你曾祖父,还欲擒杀老夫、株灭老夫满门。”
    公孙操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又想起当年,自己当时是那么的孤独、沮丧,每天上朝都害怕再也不能回家的情形,不由得仰天长叹。
    “老夫虽有私心,但迫不得己。为燕国、为家族,只能弑君。姬康公子,你能理解么?”
    “相国,小子还是那句话:曾孙不言曾祖之过。但小子若当时任相国之位,也必做相国所做之事。”
    “而且小子一直以为,这天下君王,如果不能让自己的百姓丰衣足食,让自己的百姓幼有所养、老有所终、医有所治。那么他就不配做一个君王,就让别人来做好了。”
    看着姬康的侃侃而谈,公孙操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孺子是姬家嫡系。
    “那么请问公子,你又是如何看待当今之天下情势?”
    “老相国,当今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几代君王励精图治,已有统一天下之势。而今秦王拜范睢为相,而我燕国必是其首要拉拢之国,用之牵制赵国。如长此下去,徒耗我燕国国力,危矣!”
    姬康也不愿多说什么,只是点到为止。
    公孙操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这在姬康前世看来,非常简单的问题,却如惊涛骇浪一般,冲击着老头的心扉。
    “敢问公子,我燕国该如何应对?”
    “长远看:需变制、开智、富国、强军。近则:高筑墙、广积粮、缓争霸。”
    公孙操静静地坐着,细细地思索着姬康的话,看着姬康,就如看一瑰宝。
    “商会之事,老夫已知公子之智;今又看到公子之志。真乃有你太祖父之风,可惜……可惜老夫……”
    看了看姬康,随即把眼睛缓缓闭上,轻轻说道:
    “公子之事,老夫亦然知晓。”
    姬康慢慢站起,躬身一拜,道:
    “多谢相国,小子之事就拜托相国了。”
    思索片刻,看着公孙操,才缓缓说道:
    “但小子今日,也承诺相国。相国百年后,除谋逆叛国之外,小子必保相国家族后人百年安康。”
    公孙操猛然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一脸郑重的姬康。
    缓缓站起身来,躬身向姬康一拜:
    “老夫多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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