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这顿午膳,楚天秀和李虞便回到虞园。
    楚天秀忙着和祖儿,一起鼓捣他那些纸,做成一本本精良的纸书,准备自己写书用。
    李虞和狄儿则在书房。
    造纸作坊正在全力开工,这后续几批昏侯纸已经源源不断的送到虞园,除了最早的一小批纸被小昏侯送去小竹林填茅房。剩下的量太多了,都被囤在虞园空闲的厢房。
    小昏侯送给她几十斤的昏侯纸。
    她手里的昏侯纸,多的发愁...用不完。
    李虞好奇,甚至偷偷的羞涩的试用,看看究竟有多好用。是否真如儒生士子们那样狂热的趋之若鹜,为了求一纸而去小竹林。
    果然是好用,舒适无比。
    夫君真是个懂享受的人!
    “《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李虞用尖细毛笔,在纸上小试。
    一行娟秀的蚊蝇隶书小字,落在淡粉色的昏侯纸上,下笔极为流畅和舒爽。不见丝毫墨汁扩散模糊的迹象。
    狄儿趴在旁边看着,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无比惊讶,“好漂亮啊!郡主的字迹,再配上这淡粉的纸,简直就像梦幻一样。狄儿从未想过,纸书,还能写的这么美!”
    李虞心里也美滋滋的。
    听祖儿说,小昏侯为了让她喜欢,特意往纸浆里添了梅花,做成粉色纸,闻之淡香扑鼻。
    就这份心意,也没辜负她花了这五千两银子。
    “我这段时间,把书架上的《诗》、《春秋》、《六韬》、《孙武》竹简,全部用纸书抄录下来,估计能忙碌写到除夕了。以后再也不用捧着那些几斤重的竹简看书了,看完一卷手都酸了。”
    李虞揉了揉玉腕,笑道。
    “郡主,可是咱们的纸也太多了吧,就算把书架上的竹简都写完,也用不了多少纸张。多的用不完,但姑爷却执意不愿拿出去书简铺去卖。作坊产量很大,造出的纸,全都堆在厢房里,都快堆满一个厢房了。”
    狄儿都在犯愁了。
    李虞想了想,将一叠百张昏侯纸,道:“狄儿,你将这一叠昏侯纸,送去给项凌公主。
    上次我请她向皇上为夫君美言几句,好让他顺利出仕,也不知事情进展如何了。
    我尚未答谢,没有合适的赠礼。这些新纸,市面上见不到的稀罕物,她见了定然会喜欢。”
    “那是,这纸这般漂亮,谁不喜欢呢!这些天总是下雪,都憋在府里没事干呢,公主正好用新纸写写字,妙不可言。”
    狄儿嬉笑着点头,立刻去了一趟项凌公主府,将新出炉的这一叠昏侯纸送过去。
    项凌公主见到这些昏侯纸,果然极为喜欢。
    但狄儿奇怪的是,项凌公主的神色似乎还有点复杂。
    ...
    平王府小竹林的茅房,被平王李荣亲自一道命令给直接关了,免得再损及平王府的名望。
    金陵城的儒生、士子们,听闻这个消息,顿时一片哀鸿遍野。
    虽然他们痛骂小昏侯的纨绔作风,将这等奢靡之风,视为斗争批评的对象。
    但他们至少可以在小竹林茅房,免费拿到一张昏侯纸,尝个新鲜,试试这新纸究竟有多好用。
    现在,茅房被王爷一气给关了,连一张都拿不到了。
    这下惨了。
    整个市面上,根本没有昏侯纸卖,他们连一张纸都拿不到了。也不知该怎么才能再拿到昏侯纸。
    那些痛骂小昏侯的人,瞬间销声匿迹。
    而之前,被一些儒生士子们从小竹林带出去的昏侯纸,大约有一二百张的数量,被炒的价钱暴涨,三四十文铜钱都买不到货。
    很多儒生士子都亲眼见过昏侯纸,知道这新纸有多出色,虽然价钱贵,但物有所值。
    一纸难求的昏侯纸,名气却是越来越大,几乎传遍了金陵城。
    连各大门阀、官邸的贵妇人都听闻此事,极为好奇。她们不写字,但是...想用啊。
    贵妇们派自己的亲信丫鬟、嬷嬷,去平王府求纸。
    市面上没得卖,但平王府肯定还有昏侯纸。
    她们有自己的门路,不走前门,走后门。通过平王府的老丫鬟,再找虞园的祖儿、狄儿,这不就有纸了吗!
    可见不是没纸,关键是要找对人。
    那些金陵城的各府邸的郡主、县主、大小姐,跟李虞有些交情的,则直接派人来求郡主。
    只要给钱足够,总是有办法弄来昏侯纸的。
    从平王府拿到昏侯纸,回来试用,贵妇、小姐们无不感叹,“小昏侯,果然是世间最顶尖的男儿。难以置信,他居然用这般上乘的香纸来拭秽!”
    “金陵第一纨绔,名至实归啊!”
    “啐!小昏侯这个纨绔....太会享受了,咱也跟着享受一回。”
    各门阀的贵妇人们之间惊喜的谈论,甚至传到了宫里。连宫里的贵妃、嫔妃们,私底下都派宫女来平王府买纸。
    她们也不讲价钱,直接一百张、一百张的买。
    ...
    平王李荣最近去太尉府处理军务,有点烦,又有点莫名的喜。
    也不知那些太尉府的官僚们,还有那些小官吏,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平王府昏侯纸,非常好用。
    他们在私底下找到他,求购一点昏侯纸写字...不多,只要几十张,百来张就行了。
    都是同朝官员,要么是同僚,为了纸都求上门来了,他总不好拒绝吧。
    哎呀!
    瞧瞧他们,不过就是几张昏侯纸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眼巴巴的渴求。明儿他派人问贤婿要来便是。
    这真是烦恼的事情啊!
    王爷的嘴角,都不由扬了起来。
    ...
    这日。
    谢灵云又来平王府,登门求见姑姑谢丽元来了。
    “侄子,这回来找姑姑,想求一些昏侯纸来做书籍。...这纸书实在是太方便了,去和其他士子切磋,不用再拿沉重不便携带的竹简。对侄儿求学,大有益处。”
    谢灵云有些脸红。
    他曾经拜访王府,去小竹林的茅房拿过一张。拿回去书写,惊为天人。可是一张根本不够用。
    他那书房的竹简堆成小山,换成纸书至少要几百张昏侯纸,才勉强够用。
    二夫人听的心烦,面上也是为难之色。
    这几天的功夫,已经不知多少人找各种关系、门路,求到她这里来,都被她回绝了。
    要昏侯纸也不难。
    问题是,她这几日刚刚和李虞、小昏侯明争暗斗了一场,不想落下面子,去找小昏侯要纸。
    只是这谢灵云,是谢氏门阀里跟她关系最好的侄儿,也是她颇为看好的金陵第一诗赋才子。
    二夫人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听下人说,沈府最近也新出了一种纸,名为沈氏纸,正在卖,而且才五文铜钱。你何不去买些沈氏纸来用?”
    都是纸,想来也差不了多少吧。
    “我见过,那沈氏纸不过就是以前的麻纸,稍微改进了一下而已,过于粗陋,品质相差甚大。侄儿...还是想用昏侯纸!”
    谢灵云连忙诉苦道。
    他经常要出去跟金陵城里的其他门阀、官宦子弟,切磋交流文学。
    一群士子们各个拿雪白漂亮的昏侯纸。
    唯独他谢灵云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粗糙的沈氏纸?
    他还要脸吗?
    谢家丢得起这个人吗!
    沈氏纸五文铜钱,昏侯纸二十文铜钱,也就那么几个铜钱的事情。他图的是昏侯纸的漂亮,又不吝啬这几个铜。
    否则别人还以为他谢氏门阀,宰相之孙,穷的没钱买纸呢。
    “罢了,你回去吧,姑姑派人给送些纸过去。”
    二夫人左思右想,也知道面子对谢氏门阀子弟事关重大,绝不能落人于后,叹了口气。
    为了方便谢家侄儿求学,不至于在众门阀、官宦子弟面前丢面子。
    她也只能放下二夫人的面子,派钱大总管去一趟虞园找小昏侯,均一点昏侯纸纸。
    记得当初小昏侯说过,二十铜一张就能拿到纸。
    ...
    钱大总管得了二夫人的吩咐,去虞园,找姑爷小昏侯求纸。
    正巧,他的本家侄子今天也求到他这里,想要花二十二文铜钱一张纸,拿一批出去倒卖。
    反正姑爷是,谁给银子就给纸。这一转手,一张纸他便白白赚个几文铜钱的差价。
    这钱来的正当,又不贪,又不是受贿,他自然是乐意帮这个忙去找姑爷求纸。
    两件事情干脆一块办了。
    钱大总管来到虞园,却见院内一座厢房门口十分热闹,早就有一群不知是哪个府邸、官宦家族来的丫鬟、嬷嬷,怀里揣着一些鼓鼓囊囊的东西,在排队翘首以盼。
    几个仆人在吆喝着,“排好队,二十文铜钱一张,一包一百张二两银子。不散卖,限购十包!”
    楚天秀翘着二郎腿,坐在庭院的太师椅上,摇着扇子,脚下烘着暖炉,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祖儿从暖棚弄来的西瓜,正给他喂西瓜,笑嘻嘻的。
    钱大总管有些奇怪,连忙来到楚天秀旁边,立刻恭笑,“姑爷...那个...小人有点小事...”
    “买纸?”
    楚天秀瞥了钱大总管一眼。
    “对对!”
    钱大总管连忙点头称是。
    “排队吧!”
    楚天秀指了指众丫鬟、嬷嬷们。
    钱大总管朝众人围着的厢房一看,直接傻眼了。
    这厢房内全是一包一包的昏侯纸。
    在厢房的另一旁,却是一口一口打开的藏银箱,里面一枚一枚散乱的银锭子。
    几个仆人们吆喝着,一边收钱,一边拿纸,根本来不及收拾那些银子。
    关看这银锭子的数量,少说也有一千两银子。里面没有一枚铜钱,因为姑爷不散卖纸张。
    “这...这才几天,就收了一千两银子?”
    钱大总管心都一颤。
    他管着平王府的钱粮库房和收支账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分明就是一口聚宝盆啊!
    本来,都可以归二夫人和他管。这里面油水多大,随便挤一点差价出来,都能吃的满嘴流油!
    他心中顿时无比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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