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从没觉得十八长的这么可爱过。
    沈白还没来得及对十八说些什么,便听到前门有动静,想着这户人家怕是听到刚刚两人弄出的声响前来查看,两人便迅速的从灶边的窗那飞了出去。
    平日里去那些大门派偷鸡摸狗惯了,偶尔去小户人家偷些油沈白觉得反而有些好笑的兴奋,可能也是因为刚刚脱险而眼睛又没有大碍的缘故吧,再加上许久不见的十八突然出现,沈白只觉得自己的情绪瞬间变好了。
    上下打量了一圈十八,看到对方身上没有什么伤痕,然后沈白满意地从怀里拿出两人上次分别之前就在刻的小木人,递给了站在旁边的男人,这些年来沈白刻人物的手艺已经是相当精湛,尤其是这个刻了不下三十次的十八,哪怕是闭着眼睛……咳,总之就是很熟练了。
    “我的呢?”
    从之前两人便约定,每次不管谁出去执行任务,如果可以保护好自己不受伤的话,那么就送给对方一个木刻人偶作为见面的礼物。
    十八感受着自己怀里的那个小木人,但是没有伸手去拿:“一见面就是中了别人暗算,这次没有你的。”
    算了算了,沈白觉得这次见面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丢脸,而且想着两个大男人互送人偶什么的,果然还是太gay里gay气了一点,然后仿佛看开了一样,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十八向分坛的方向走去。
    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自己最近的遭遇,寒衣教的人一向独来独往的居多,像这二人一样关系的,当真是少数了。
    等两人到了分坛,分别向方寒复了命,方寒抬头望了这二人一眼,然后眼睛在沈白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过了一段时间才低下头继续看着十八带过来的书信。
    沈白不明所以,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手往眼睛周围抹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指尖油亮亮的一小片。
    怕自己的脸现在不是在发光吧!
    沈白忍不住时不时偷偷摸摸地拿起袖子抹抹眼睛周围,一边看着印出一小片油印的衣袖,一边暗自后悔自己怎么就忘记在回来路上洗把脸了呢,现在估计就要等到方寒入睡才能把脸上的油给抹干净了,只能说幸好十八看不见自己这满脸油光的样子,不然肯定要被对方笑话。
    沈白正在心底纠结,然后就听到方寒叫来了一个下人。
    “打一盆水来。”
    等到一盆清水被端进来,沈白定定地看着方寒,对方低着头,完全没看向沈白和十八的方向,就在沈白不知道这是不是给自己叫的水时,方寒就向着自己这边挥挥手。
    “还不赶紧去洗下,简直丢人。”
    沈白瞬间如蒙大赦,在那还没退出去的下人奇异的眼神中,走到脸盆便,把眼睛周边的那一圈油迹擦洗了干净。
    “今天怎么回事?”
    听着方寒的声音,沈白摇摇头说了句“无碍”,然后就听到对方仿佛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是问你。”
    沈白看向十八,然后听着对方把遇上自己的事情减去了一部分细节简短地描述了一遍。
    沈白:虽然剪掉了自己抱着对方这些细节,不过听上去还是很丢人啊怎么办。
    沈白看着方寒,但是对方的眼睛还是停留在手上的信件上,让沈白摸不清对方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因为分坛最近也缺人手,方寒并没有再将十八派走,而是让人安排了一个房间给对方,而沈白,依旧是除了偶尔出去以外,时刻守在方寒的旁边。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一次回来后,方寒好像就把所有出去的任务交给了十八,而且也不再带着沈白外出,弄得沈白一度感觉自从上次的事情后,自己就开始被对方嫌弃。
    虽然脸上全是油什么的,确实是有些蠢。
    这一日沈白像往常一样听着十八和方寒之间的交流,两人一个汇报任务,另一个则大佬状地点点头,沈白将欣羡的眼神投向十八,得到了对方抽空看过来的视线。
    “那便去看看吧。”
    沈白刚才完全没听两人说了些什么,此时看着方寒突然起身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了上去,接着就发现了方寒带着他和十八,来到了曾经从未踏足过的刑室。
    刑室是寒衣教众领罚的地方,如果抓住了什么名门正派或是教内内奸,也会送到这里,不过这里血腥味过重,方寒从不亲自踏足,这还是沈白第一次看到方寒走到这里。
    沈白正暗自奇怪什么样的人能够劳烦方寒亲自过来,结果一进去,发现的是一群小乞丐。
    那些是之前那些日子里沈白出去时看见的外面的那群小乞丐,其中有两个看上去稍大一些,不过应该也不到二十,剩下的最小的那个也才六七岁的样子。
    那些小乞儿们跪在地上,身上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此时更是被撕裂出了多条裂痕,破开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下面的那些伤口,其中年纪稍小的已经开始抽泣,只是因为害怕,连哭都不敢出声。
    正拿着鞭子的男人见到方寒进来,停下来,向着方寒匆忙行礼:“教主,这些乞丐就是这些日子里的告密者,看到有我教人的行踪就向武当弟子通风报信,若是教主不愿久留,属下们可以替教主分忧。”
    方寒黑袍红眼的走进来,在那群乞儿眼中更是如同恶魔,他们看了方寒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去,沾着血污的脸上满满的恐惧。
    “不必。”方寒挥了下手,然后那持鞭的男人便很有眼见力地叫人搬了板凳进来,让方寒坐在血液溅不到的地方,接着继续对上那群已然全无反抗能力的小乞儿。
    沈白站在方寒的身后,他早已经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但是看到这一幕,突然就回忆起了自己当年第一次被勒令向那些后院那些猫狗挥剑的时候,还有第一次对着幼童形态的箭靶射箭的时候。
    这房间里凡是站着的人,包括十八,都面无表情,只有沈白的眼睛里,隐隐透露出了和他们不一样的情绪。
    感受到了沈白的注视,十八转过头看向了对方,虽然看不清沈白,但是他仍旧感觉到对方好像因为什么有些心神不宁。
    比起十八,方寒只需微微转头便可以用余光捕捉到沈白微弱的情绪,他望向前面被绑起来挂在木架上的小孩,然后张口。
    “你在想什么?”
    前面正拿起其他工具的男人停下了手,以为方寒在向他说话,但是当他转过头,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便转过身继续。
    沈白知道方寒在问他,沈白自认为经历了几个世界,他的善恶观已经划分的不是那么清楚,就好像他在别的门派偷鸡摸狗,他无所谓,他一身是血的和那些弟子们刀剑相向,他也无所谓,别人的剑头刺进他的肩膀,他的刀没入对方的胸腹,这些他都满满麻木,并且内心还带着隐隐庆幸。
    他知道寒衣教时不时也会酿出一些灭人满门的悲剧,沈白只是庆幸自己的任务看上去艰巨但是对他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愿意为了任务成功,牺牲一些自己曾经不愿意放弃的东西,但是在第一次任务里第一次砍杀了一个人时,沈白就不断地告诉自己,至少他的对手手上也拿着一把剑。
    那时候的沈白将自己的底线拉低,他想,至少在他的手上,不会沾上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的鲜血。
    所以看着这一幕,沈白在害怕,害怕之前他只是偶尔担心的问题,那就是万一有一天,他连那条底线都要被放弃。
    “没有什么。”沈白收敛自己眼神中的情绪回答道,心中在暗自期盼着方寒能够快点离开这里。
    方寒只是打量了一下沈白,然后收回视线,向着前方抬起了右手,那几个男人立马止住了动作。
    坐在椅子上的方寒眼神扫过那一排的孩子,然后开口问道:“七天之前,是谁告的密,若是有人能说出来,那么其他人就可以走了。”
    方寒话音刚落,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便看向身边那个满脸泪水的孩子,然后仓皇的用被捆在木架上的右手手指指向他。
    “是他!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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