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者号发射了恒星武器后,四群虚空引擎群组同时激活100%最大功率,撑过因为骤然失重而导致的‘狂舞’状态后,立即‘嗖’一声消失在原地。
    距离一百多万公里的地球星舰集团,也同时集体启动虚空跳跃,八个神圣十字架,又连续进行了六次虚空跃迁,一直达到四百万公里外。
    接下来,就又是瞧见一个新升朝阳,在尚未消失的前次撞击火焰中,再次冉冉升起。
    两枚恒星武器相互撞击、吞噬、爆炸。
    两个拥有数十亿漫长生命的宇宙最宏伟生命体,在一刻贡献了全部的光与热。
    那种沸腾的壮观,把整个性命天界都拉进了一种无序狂热中。
    从遥远地平线上瞬间奔袭而至的伽马射线爆,以及接踵而至的辐射光波,就连鲲级星舰也为之动摇,超过三十艘原本就受损的鱼级星舰,护甲水准刹那间跌到警界线,不得不撤入旅者号进行修整。
    ……
    位于集团后方,正在补充虚空护甲的追光者号中。
    林漫正蹲在被烧得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林豪横身边,紧张得盯着他。
    “还撑得住吧?”林漫问。
    “明显……没事……”林豪横被辐射烧得只剩下小半截身子,手臂和胳膊都没了。
    恒星核心,林豪横也去过,也有经验,但挡不住还有树姥姥的历史维度攻击,能把金仙轻易化为灰烬的维度攻击,如果不是树姥姥想从他体内取出尊号之石,一拐杖就能让他死得透透的。
    现在,林豪横身体呈现古怪的重影状态,像是吃了太多的吞食蛇,应该是尊号之石起作用了。
    并且他的身体非常沉,方才已经坠坏了追光者号几重甲板,林漫现在是用虚空力场把他凝在半空。
    就是不知道,林豪横吃了三颗尊号之石,能不能挺过去,肯定不行吧……
    林漫正担忧着。
    就见林豪横双眼一亮,喃喃得说着:“你们也来了啊……都来了啊……”
    林漫听了不禁一惊,这是挺不过去,进入弥留状态,眼前掠过人生过往经历了么!
    不过,转头一瞧。
    却见一个白衣潇洒的公子哥、一个半隐半现的少年、一个面容威严的老爷子,还有十二个、以一个中年美妇为首的牛鬼蛇神,依次在舰内出现。
    是昆仑天机们。
    昆仑天机,当然也一同从破碎的神洲界撤出来了。
    由于不敢在性命天界展开‘领域’,那等于送羊入虎口,给树姥姥加餐,所以一直寄存星舰集团的虚空力场和数据链路中,在星舰集团中,他们无所不在。
    特别是总工程师为代表的《人类书》,随时可以用于在星舰集团中,周转人类天仙、金仙,当然,因为跨界了,《人类书》没办法从地球转运天仙过来,或将他们送回地球。
    天机们齐齐出现。
    又彼此看看,然后中年美妇对着其他天机施了一礼,带着十二天官齐齐消失。
    总工程师微笑着点点头,也消失了。
    只留下造父和序列天平。
    十二天官没办法分享一颗尊号之石,由于成道时,是十二天官共化都天神煞,所以若是想要成就天主,非得是效仿性命天界的丁甲三兄弟,以至少十二颗尊号之石为基础,才能合道得天主之位。
    而《人类书》目前正维持地球星舰集团的内部平衡,之前一些坠毁的鱼级星舰,都是通过《人类书》中转,将其内天仙转移到他处,若是一旦合道,必须得经历闭关消化,那星舰集团将顿失巨擎。
    也就只有造父和序列天平最合适。
    “呕呕……”林豪横吐出两颗尊号之石。
    吐出后,他那吞食蛇一样暴涨的身外之影,就忽得消弥下去,整个人都安详起来,盘膝坐于力场之中,胸口中一块尊号之石,不断向外扩散重影,又被他一一吸食。
    被烧毁的身躯在重生,林豪横正在……合道。
    “多谢道友!”造父也不嫌弃林豪横,双手一合,挟住一颗尊号之石,当即身体一沉,便要坠下星舰甲板。
    林漫忙是驱动智能中枢,将虚空力场,也加持在造父身上。
    只见造父亦是身周扩散出重重虚影,进入合道之旅。
    序列天平亦是同样。
    三个昆仑天机,正在追光者号上以尊号之石,合道成天主。
    待得他们功成之日,昆仑仙宗就将诞生三个拥有唯一根果的天主,这个唯一,可不同于其他诸天,至高与天主们共享的唯一,三个昆仑天主,都是独享。
    三大昆仑道统的唯一,远超同侪。
    他们的威能,必然不凡。
    就是不知道这次闭关,将在何时结束啊……
    林漫把这个消息,能传星舰集群指挥部,也通传林冲。
    ……
    现在,被维护在星舰集团正中的,装载着越骆天的鱼级星舰,也经历了方才那场超级爆炸。
    越骆天是此次战役的中心点,由于其重要性,自然是被重重围护,只觉得仿佛在水面上颠簸了一下,就被数艘鲲级提供的外接力场,给稳定了下来。
    林冲的至高视界,都在第二枚恒星武器爆炸时被撕毁了。
    至高视界的存在,来源于历史。
    是以天界的正界本史为凭依,依至高意志,在某时某地,显现出呈现宏观形态一种‘观察者’角度。
    这种观察甚至会对诸天环境下,现实存在的物质产生影响。
    或者说,至高在诸天环境中的显象,都是因这种观察者作用而产生。
    但天主视界不同,天主对世界的观察,源于其本身。
    对比起来,天主像是带着大号望远镜和移动互联网,至高则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
    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也有极限,就是当历史沸腾成为虚无,任何过往都不存在的时候,就比如此刻的爆炸中心,连续两颗恒星武器,彻底撕裂了性命天界这一时间点的历史。
    当然,对于至高而言,断绝一处历史,不意味着可以断绝至高的存续,却也总不好受的,那意味着天界历史不会再发展,不会再成长。
    特别是失陷在此刻历史中的那二十几颗尊号之石,就彻底掉落在历史黑洞中,除非慢慢抚平这条分支上的历史波澜,否则怕是很难‘捞’出来了。
    所以,我拿不着,你也别想得到!
    林冲就是这么想的。
    “昆仑至高!我定不饶你!”树姥姥的声音还在耳畔。
    树姥姥的至高视界,也被撕裂了,所以声音慢慢消失。
    这一次,那爆炸中心,真的成了连至高都难以涉足的历史禁区了。
    两颗恒星武器,炸出一个禁区。
    也许不值得。
    但是地球文明的真正目的,则是炸出性命天界的根果来……
    出来了么……
    林冲一时无法观察。
    虽然根果显世,总有异像,但再大的异像,也大不过两颗恒星对撞……当然,再扔一颗会更壮观。
    不行就再扔一颗吧。
    林冲正琢磨着。
    忽得耳中听到‘噔噔噔噔~噔噔~’的声音。
    这显然是windows启动的声音。
    地球初归越骆天时,从地球到神洲界的运输,还只有几条有限渠道。
    不过,当林漫攻克虚空跳跃的技术难关,运输船能够往来越骆天各下属世界后,各界的物资交换,就变得容易起来。
    所以地球方面也给林冲本尊改善居住环境,运了大批物资进到异界墙内,其中当然包括电脑。
    星际时代的电脑,安装得都是hua系统。
    hua系统革新了操作系统的形态,没有‘关机’‘启动’这些概念,打开就用,也没有启动音乐。
    所以,当听到windows的启动音乐时,林冲甚至有点懵。
    这……启动……windows……dell v13……系统……
    当这一连串概念连接起来,林冲得到一个结论:‘系统’启动了。
    系统指得不是windows,而是寄居在windows里的系统,这句有点绕,但林冲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了个去……这都一百多年了,系统竟然活了!
    当这个念头才掠过,忽得另外一个记忆浮上脑海,是不是人参果树在挂掉之前,也说了一个‘噔噔噔噔~噔噔~’。
    只不过人参果树讲话的场合、语调,完全无法让林冲联想起来任何有意义的画面。
    可现在……
    系统竟然这时启动?
    还带着这种启动音乐?!
    林冲脑子里掠过无数念头,忙往被改成蘑菇房的次卧跑。
    系统被珍而重之得安放在一处柜子里。
    林冲现在已经不再用它来垫桌脚了。
    此刻,只见这部dell v13笔记本,在地球上已经足够进驻博物馆的古老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了windows蓝天白云的桌面背影。
    “系统?”林冲小心得喊了一声,边帮着系统接上音箱。
    音箱也没有当年那么寒酸,毕竟有着地球的供应,就算是3.5接口的音箱,必须要从古董店里淘,地球也可以单开一条生产线,给林冲提供能够适配的外设。
    “我的儿子……”系统发出颤颤微微的声音。
    林冲不禁心头一惊。
    “你真是……人参果树?!”林冲讶然。
    没什么太多推测,就是因为人参果树临死前,留下了疑似windows启动音乐的遗嘱,虽然当时人参果树已经丧失大多数的记忆,但能够留到那一刻的,必定是最重要的无疑吧?
    再加上人参果树曾经探索过地球,又有事实证明,人参果树失了一部分正界本史,才导致压制不住蟠桃树的反扑。
    会不会就是探索地球时,被截取了一部分历史圣躯,制成了系统?
    “是啊,我是你爹啊……”系统用苍老的声音说。
    “你……最好配合一点。”林冲皱起眉头来,这贱兮兮的、占便宜的语气,是系统没错了,但和人参果树不挨着吧!
    “你、你竟然这样对你爹说话?!”系统表示很震惊,它开始起节奏,“我是你爸爸我真伟大,养你这么大~你还不听话,一天到晚去玩耍……”
    啪!
    林冲扣上了笔记本,举起这部贱货就要往地上摔,临到最后又收住手,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当了一百多年至高,竟然还是抵不住系统这贱言贱语,只能说系统在嘲讽方面,已经把点数加到极致了。
    林冲深吸两口气,重新打开屏幕。
    就见屏幕上一连串的文字:‘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老实说,你是不是人参果树。”林冲问它。
    “不能说。”系统回答。
    “为什么?人参果树不是已经死了么?还有谁限制着你?”林冲皱眉问。
    “不能说。”系统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去现在谁有心情听故事……不过,虽然心情焦急,但林冲也清楚,第二枚恒星扔下去,半个性命天界沸腾如海,便是至高视界,也瞧不清楚,性命天界的根果浮现没有。
    所以,还有一点点时间,听系统废话。
    “我简单点讲啊。”系统说,“一个秀才,平常以写小说为生,过得很清苦,后来开始经商,赚了点钱,就再也不写了,再往后,经商失败,无以谋生,又重操手中之笔……
    他忽然发现,昔日觉得艰难的写作,忽然变成了开解当前困苦的妙药,于是顿悟,昔日经历之苦难,便是今日渡厄之袈裟。
    懂了么?”
    “所以……”林冲皱眉,他没发现,这个习惯,和林漫很相似,遇到难解的事情,就皱起眉毛跟自己较劲,他推敲着。
    “如果你是人参果树的一部分,当年你受到的降智惩罚,应该就是来自本尊的,人参果树不让你,在他预设的人生轨迹、也就是‘任务’之外,透露多余的知识给我。
    这是他给你设下的规矩。
    而现在,人参果树本尊消亡,这套‘规矩’,反倒成了保护你的‘袈裟’,因为人参果树是因为没有正界本史可寄托,这才消亡,你作为他的一部分,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也应该消失的。
    但这套‘规矩’保护了你,只要不越线,就不会重蹈人参果树之覆辙?
    而且,一旦越了规矩,可能就不只是降智了,而是失智到死?”
    系统说:“我不能评价你说得对不对,但我们父子连心,想必是有一些道理的。”
    “那我要你还有什么用!”林冲‘啪’一声合上了系统。
    “有用……”系统尖锐的余音从音箱里传出来。
    “有啥用?”林冲掀开电脑的盖子。
    “我给你发布任务啊!”系统说,“至少,你还有好几份‘生存奖励’没领呢啊!!”
    “说得也是。”林冲说,“那下一份生存奖励,你给我仔细讲讲性命天界的唯一根果镇元子。”
    “儿子……不,穿越者,很明显你忘了规则啦~你只能就某一个有明确答案的问题,进行提问,这种宽泛而笼统的问题,你是想要害死弱小无助又插着电源的系统么?”系统叹了口气。
    “换个问题。”林冲想了想,也是,“我要怎样才能唤醒旧神镇元子?”
    “首先,击碎性命天界,第二,进入至高维度,第三,以镇元子的正界本史,唤醒他的原始根果。”系统如数回答。
    “怎样才能击碎性命天界?”林冲追问。
    “你确定要问?之前那个是六十四年份的生存奖励,再下来这个是一百二十八年份的,往后就到了二百五十六年……你还没活到呢,所以,这个问题,可是最后一个问题了~”系统提醒林冲。
    林冲皱眉想了想,摇头:“那算了。”
    只要知道天界的根果,不像是尘世那样,一炸即出,就行了。
    至于如何炸碎性命天界……炸碎这个词,就很明显了。
    林冲作为至高也很明白,地球星舰集团所处之地,只是天界最外围的表象,再深一步,崩碎性命天界,让蟠桃树无从弥补这层外围表象,进入至高所存在的历史维度,才是真正与蟠桃树面对面了,那时才能战而胜之的机会。
    “还有个问题,珍惜人生的机会哦~”系统说。
    你真是人参果树……这问题除了解决好奇心,没有其他意义。
    二十四诸天的至高都是谁……这也不是只能从系统处得到答案。
    对于,那个座标……那个座标之后是什么?林冲忽得想起系统从无上天魔处得到的座标,那个疑似空白天界的存在,那究竟是什么?
    但并不急。
    当下的关键,是地球星舰集团的战斗最重要。
    这是倾地球文明之力,攻入一方天界,星舰集团是没有退路的。
    从性命天界,不可能跳回到地球,攻入性命天界的这些地球人类,都等于跳向深渊,为触摸一线光明。
    不是找到这一线生机,就是全军覆灭。
    当然,星舰集团虽有损失,但还没有动摇根本,或者说,真正的大战还没开始,他们尚未突破蟠桃树布下的外围迷阵呢。
    所以林冲没有占用最高指挥部的智慧资源,去研究下一个向系统询问的问题,该是什么。
    而是立刻将系统的回答,转到最高指挥部。
    “崩坏天界么……”最高指挥官想了想,参谋们立刻开始议论起来,性命天界虽然受了损失,但离崩坏,还有些遥远。
    至于何时才能击破,需要计算。
    “估计再使用两颗恒星武器,就能够在理论上,将性命天界整个击碎。”参谋部报告计算结果。
    “火焰号、启明号,准备发射恒星武器。”最高指挥部下达命令。
    涂装上带有红色火焰的火焰号,以及通体银白犹如一颗星辰的启明号,立刻调升四个群组的虚空引擎,巨量的蓝色虚无之焰,从四个尖角的引擎口喷出……
    就在这时。
    忽然有漫天的红色落叶,从宇宙中降下。
    所有星舰集团的地球成员们,都听到了一声愤怒的叱咤怒吼:“尔等小辈,你们胆敢坏我天界!”
    那是树姥姥的声音。
    性命天界已经爆炸了两颗恒星武器,树姥姥已经了解到了这个庞大的、难测的、历史无法覆盖的唯一之秘,因此就能在历史中,窥见未来,窥见星舰集团又将发射两枚,那两枚将对性命天界,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历史将从此处断绝。
    如果不能弥补,性命天界将无从生长。
    宛如断了根系的浮萍,虽是仍能存活,但将不再有未来的增量。
    她愤怒了。
    甚至从苍穹中降下庞大的真身来。
    那高与天齐的巨大白干红叶之树,如一舰宇宙巨舰般,从天空直坠而下……然后就被新时代号上发射的一枚行星武器,给砸得枝叶飘零,半个树干都没了。
    一枚行星武器,略等于一个尘世,至高虽强,强在概念圣体无从破解,却不是像天主神躯一样,皮糙肉厚,蟠桃树此刻正值树生巅峰,也不可能像是人参果树一样,吞服尊号之石,自降位阶,所以这一下,砸得挺疼的。
    “啊!”
    树姥姥一声惨叫,继尔用历史覆盖自己的树躯,但又挨了一枚行星武器,又被砸得差点从中断绝。
    树姥姥手中历史无穷无尽,地球星舰战队储备的行星武器,也是天文数字的,毕竟柯伯依带中的‘采矿’行为,持续了将近三十年。
    而火焰号和启明号都已经准备好了发射。
    此刻距离地球星舰集团跳入性命天界,才经历了三个小时五十六分,四个小时的时间里,性命天界已经濒临破碎,地球文明果然破坏力惊人。
    “三目!”
    树姥姥忽得一声尖叫。
    她摇动枝叶,齐天的巨树,晃动起来,在树冠中吊着的那些尘世,忽得有一个,宛如鸡蛋那般裂展开来,露出其中一个团团而抱的人形。
    那人形宛如大梦初醒,长身而起,其面生三目,英武不凡,手握三尖两刃枪,左右睥睨,傲视寰宇,气势惊人。
    “赐尔真身!助我破敌!”树姥姥又叫。
    树冠中又降下一枚红叶,盘旋在那人头顶,就见身形猛涨,涨到数十丈之高,虽然与星舰相比,仍然渺小,但其周身上下盘旋着的天主视界,却带出惊人的威压感,甚至强过虚无飘渺的树姥姥。
    “尊姥姥之命。”那人回首抱枪向树姥姥一礼,继尔转头,面对击来的一枚、解封已超过60%的行星武器,单枪一挑,竟然……将其抵住了!
    身高百米的巨人,在直径超过一百千米的行星武器之前,仍然小得不可相比较,就跟蚊蝇一样,但这一位,竟然以蚊蝇之躯,力敌行星之巨。
    继尔口中又是发出一声霹雳般的叱咤之声,那行星武器,竟然从中迸裂,裂成了无数块陨石,砸落性命天界大地!
    性命天界第四天主,三目。
    真身至此……
    力破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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