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衙乱战之时,王笑正领着三十余人穿过了那条阴森狭长的走廊。
    终于快要从那种压抑的环境中走了出来,王笑呼了一口气,不由摇头道:“呵,封建礼教的长廊,把女人和囚犯一样关着。”
    唐芊芊转头看了他一眼,微有些出神。
    下一刻,前面的兵士一声惨叫。
    一根虎尾棍重重砸下,将最先走出去的兵士砸得脑浆迸流。
    王笑执着火铳看去,前面被堵的死死的,看不到敌人。
    “什么人敢擅闯圣府内宅?!”一声叱骂轰然传过来。
    刘一口执刀劈去,“当”的被棍子格挡下来,虎口剧痛。
    王笑又是冷笑摇头,冲外面喊道:“你再拦着路,我们就调头回去,把孔家内宅杀个干净。”
    前方的人沉默了一下,似乎让开道路。
    王笑由唐芊芊和花枝护着,走出长廊,目光看去,只见月光下站着三个老头,一个手执虎尾鞭,一个执燕翅镗,一个执金头玉棍,正怒目瞪着自己这些人。
    “尔等好大的胆子,圣府家眷之地也敢闯,老夫必杀尔等。”
    王笑不由好笑。
    “世上竟有这样的事,你们守着这一条又窄又长的小道,就想把孔家的女人们都守着不让人看?”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只见内宅的墙上还有特制的石槽,这是用来给内宅用水的,不许挑夫入内。
    王笑鼓了鼓掌,赞道:“这走廊、这石槽确实巧夺天工,还有三位……封建卫士,一身武艺替人守着内宅,晚辈佩服。但是,不好意思,现在内院有三百个我的人,从后院进去的。”
    三个老供奉一愣。
    他们手中的武器是前朝御赐的,为的是替圣府守住内院。他们的祖先就是孔家世袭的供奉,这样的传统已经有两百年了。
    而两百年来,承平日久,孔家礼教森严,一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渐渐的许多防备也松懈下来。后门、外墙都可以翻进去……
    但因为这武器是御赐的,象征着孔家的礼教。因此他们还是必须守着这内宅门,守着孔家的贞洁。
    这是象征。
    而王笑脸上的笑容就是在嘲笑他们。
    于是三个老供奉大怒? 扬起前朝御赐的武器便砸过来。
    “食古不化。”
    王笑冷笑一声? 对着一个供奉就开了一铳。
    “当”的一声响,拿金头玉棍的老供奉一棍格下。
    下一刻? 那玉棍碎开? 子弹钉在他的肩上,将老供奉带倒在地。
    刘一口正领人与另外两名老者鏖战正酣。忽听王笑喊道:“时间不多了? 别理他们,走!”
    三十余人向西奔去。
    老供奉还想追? 王笑转头喊道:“你们快去内宅看看吧? 我的人正使劲瞧你们孔家媳妇呢……”
    ~~
    佛堂中,羊倌一手制住窦秀兰,一手捂住她的嘴。
    “孔胤植在哪?”他问道。
    “呜……呜……”
    羊倌盯着对方的眼睛,道:“我放开手? 你要敢喊? 我做了你。”
    四十多岁的窦秀兰眼睛似能说话,说了句好。
    于是羊倌放开手。
    “这这位英雄……妾身不知道他在哪……”
    羊倌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所言不虚,又问道:“孔家宗谱在哪?”
    窦秀兰眼中有泪水流下来,抬手指了指东面? 道:“在东面的家庙……对了,香案上面也有一份抄录的……祈福用的。”
    “别动? 不然老子做了你。”
    羊倌松开窦秀兰,过去把宗谱拿了起来。
    “英……英雄? 拿反了……”
    “老子识字。不用我说。”羊倌皱了皱眉,看得头大不已? 骂道:“你们孔家人怎么名字都差不多?我问你? 也孔胤植要是死了? 这衍圣公该由谁当?说!”
    “自然是……兴燮。”
    羊倌骂道:“除了他呢?”
    窦秀兰身子颤抖着,只是哭,也不回答。
    “这个行不行?”羊倌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问道,“这个离大宗最近。”
    “这……这是妾身死了的丈夫……”
    “哦,这个呢?”
    窦秀兰摇了摇头,目光在谱子上看了一会,低声道:“孔兴弥,是除了孔胤植一脉之外,离上代衍圣公最近的。”
    羊倌在这名字上一勾,点了点头,将谱子收起来。
    此时外面已有人在呼喊,他也懒得再管窦秀兰,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他耳朵一动,一转头,只见窦秀兰正拿起一把剪子要朝她自己心中捅去。
    羊倌迅速回过身,一脚踹过去,将她手里的剪子踢飞。
    “干什么?老子让你去死了吗?”
    窦秀兰泣不成声,哭求道:“英雄,求你让我死了吧,也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呜……我守节守了三十年,今天被你摸了身子……让我死了吧……”
    “老子摸你了吗?膫子肏的婆娘。”羊倌气极,“老子那能叫摸……”
    窦秀兰只是擦着自己的嘴,低着头不答。
    羊倌瞥了她一眼,又问道:“你既不怕死,刚才为啥那么听话?”
    “我……我怕英雄你……”
    她话到一半,低着头说不出来。
    羊倌有些好笑,指着她道:“你给老子老老实实的,事情不会传出去,你要敢去死。死了老子也弄了你!”
    窦秀兰大骇,伏地不敢作声。
    “对了,老子看你还没尝过那滋味吧?嘻,丈夫去得太早?”
    窦秀兰心惊欲裂,吓得呼吸都停住。
    好一会,她再抬头,佛堂中已不见了那一条大汉。
    ……
    羊倌跃过屋顶,不由轻笑一声。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为巴特玛璪那蛮夷女人守身如玉。
    但巴特玛璪那种热情也是他在别的妇人身上没遇到的,而且‘大清淑妃’的名号也让他沾沾自喜,许久没再沾别的荤腥。
    “嘻,今个儿这女人也是一团火,不输老子的玛璪。”
    他想到得意,轻轻地哼了起来。
    “这孔家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但羊神偷今个儿啥也不偷,就偷那一件呀……”
    ~~
    南花厅。
    孔胤植现在见孔贞堪、孔兴弼。
    孔贞堪是曲阜县令,孔胤植要他先去见见齐王周衍,通通门路,也为自己探探水。如此一来,等除掉了王笑,他才敢去见周衍。
    孔兴弼才是孔家年轻一辈中的才子,如今在尼山书院任学录。他年少时却是在京城求学,有不少知交好友,比如他与左明德就曾是同窗。孔胤植打算让他陪孔贞堪一起去济南。
    三人正谈着,忽然听到府里一片喊叫。
    “公爷,有刺客,避一避吧。”
    说话的是一名供奉,名叫张狂,眼睛炯炯,两边太阳穴整个都是鼓起来的,显然武艺高强。
    “也好。”孔胤植点点头,张狂与另外三名供奉便护着他往三堂去。
    孔贞堪、孔兴弼跟在后面,身后还有二十余名家丁。
    这样的护卫力量,他们并不担心刺客。
    直到前面林庙守卫司那边有杀喊声和火铳声响起,孔胤植才真正感到吃惊。
    “是什么人?居然能带这么多火铳?”
    孔贞堪喃喃着答不出来。
    孔兴弼沉吟道:“不会是王笑吧?”
    孔胤植沉着脸,但并不慌张,好整以暇地进入三堂。
    三堂前,两棵冲天挺拔的苍桧立在那里,旁边还有一颗巨大的太湖石,简简单单的摆设,却透着一股大气磅礴。
    孔胤植在主位上坐定,吩咐道:“去让兴弨过来,给本公交待……”
    话音未落,后面有厮杀声响起。
    接着“嘭”的一声,屋顶裂开,一个家丁重重摔下来。
    “孔胤植在这里!”屋顶上有人大喊道。接着向堂内跃来。
    张狂飞快迎上,一掌拍下去,拍在对方脑门上,嘭的一声对方摔在地上,是个黑衣大汉。张狂抬起一脚重重踩下,将其踩得鲜血狂喷。
    三堂中几人脸色青白,吃不准对方有多少人,纷纷忙道:“快走!”
    “快走!”
    “护着圣公走……”
    四名供奉拥着孔胤植便向二堂奔去,孔兴弼指使着家丁到后面断后,飞快跟上。
    孔贞堪才坐下,闻言大惊,忙跟着追上去。但他身子肥胖,行动不便,过门槛时被孔兴弼挤了一下,摔倒在地。
    等他再追过去,孔胤植一行人已到了二堂。
    “等等我啊……”
    “嘭”一个家丁撞在那巨大的太湖石上,满嘴的血喷了出来。
    孔贞堪吓得浑身发抖,夜色中竟是没看清路,一头撞在苍桧树上,头破血流。
    “砰!”
    又有家丁的惨叫声响起。
    孔贞堪还想逃,背上被人劈了一刀,摔在地上不停打滚惨叫。
    “老夫是曲阜县令!老夫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杀老夫啊……”
    没有人理他,一个大汉一脚踩在他身上,向前面的孔胤植追去。
    “饶命,老夫是孔圣人第六十三世孔,你们不能杀……”
    “噗!”
    一支刀毫不犹豫插进他的心口。
    “呃……”
    孔贞堪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丑丫头提着刀跑过去。
    “哈,我专杀朝廷命官。”
    花枝脚下不停,想了想又喊起来:“孔子的子孙很了不起吗?要论祖宗,老子的祖宗还是炎黄大帝!”
    唐芊芊骂道:“什么炎黄大帝,是炎帝和黄帝。”
    “这么说才有气派……”
    “快追孔胤植,时间不多了。”
    王笑跨过孔贞堪身边,看都没向地上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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