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门派的生活水平已经从赤贫奔往了小康,叶舒不由踌躇满志。等她找到珊瑚红晶,布下护山大阵,就可以将潇真派好好布置起来,不至于再如之前那般寒酸破旧。
    飞楼一路疾行,却在离海边不过百里的地方遇到了罡风风暴。
    沧元天的九天罡风十分厉害,最下一层的罡风,只有元婴修士才能通过。而罡风风暴则更为凶暴,风暴一旦开始,方圆千里的天空都灵气混乱。除非是化神真君,若有修士想强行穿越风暴,必然会连神魂都被绞得粉碎。
    万般无奈之下,几人只能在风暴的外围停了下来。此地恰有一座修真城市,名唤绥安。叶舒带着徒弟们进了城,好家伙,不大的城市里塞满了南来北往的修士,全都是被风暴挡在半途的。
    此时城内的客栈都已经客满,□□角的一座破落道观都住的是修士。好在叶舒有飞楼在手,她先找当地人打探了一番,据说这风暴五日后就会止歇,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
    曹衍拉着叶舒的袖子:“师父师父,趁这个机会,我们去城里好好地吃上一顿吧。”
    “小衍。”叶舒严肃地摇了摇头,“我辈修真之人,怎能如此放纵自身欲.望,切记要随时谨守自身。”
    曹衍顿时面上羞红,他愧疚地低下头:“师父,是我忘形了。”
    接着,叶舒义正言辞地继续道:“如此良机,为师当然要先去大醉一场。”她摩拳擦掌,“我看街角的那家酒铺就很不错,就决定是你了,皮卡丘!”
    曹衍:“……”
    理所当然的,她的举动遭到了大弟子的无情阻拦。
    眼看叶舒摆出一副就地打滚的架势,一旁的虞怀季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叶舒掉节操,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苏于霜清咳一声:“师父她……性子放诞了一点。”
    虞怀季抽了抽嘴角:“确实……挺放诞。”
    最终叶舒还是没有喝到酒,只能气哼哼地拿着根鸡腿,坐在酒楼大堂里朝顾浚发射死光。顾浚八风不动,身形端正地坐在叶舒对面,时不时轻啜一口杯中清茶,俨然将叶舒的眼刀当做了空气。
    虞怀季实在是忍不住,不由低声对苏于霜道:“掌门和顾小友的相处方式,和普通的师徒是不是不太一样……”
    何止是不太一样,根本是师父和徒弟对调过来了好吗!
    苏于霜呵呵笑了一声:“师父她……比较有童趣。”
    “哦,我知道了!”曹衍放下手里的鸡腿,“这不就是师父说的,因为被一个人给吃定了,所以完全反抗不能嘛。”
    苏于霜:“……”二师兄你貌似真相了。
    正说笑间,苏于霜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刚走进门的青年,穿着一袭白色道袍,头上戴着一只白玉小冠。只见他走到柜台前,开口问道:“掌柜的,还有空房吗?”——端的是一把清朗温柔的好嗓子。
    但吸引苏于霜的却不是这些,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青年的侧脸。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大叫,不要再看了,都过去了,你已经不是那个苏于霜了。她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视线移开。
    “小霜。”叶舒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于霜一惊,猛地清醒过来:“师父,何事?”
    装作没有看到苏于霜脸上的异色,叶舒平淡地道:“那个人,你认识?”
    “我……”苏于霜嗫嚅着嘴唇。
    此时,掌柜正遗憾地摇头:“对不住,这位客官,小店已经客满。”
    青年俊美的脸上满是无奈苦笑:“又是客满……城内只有五家客栈吧?”看到掌柜肯定地点头,他不由叹了口气,“这是第五家,每一家都是客满,难道我今日要露宿街头了?”最后一句却是自言自语。
    发现叶舒正注意着那青年,顾浚侧了侧身体,低声在她耳边道:“师父,那人穿的是云霄派的道袍。”
    云霄派,九易洲又一个二品宗门。
    不动声色地在苏于霜面上打量了一番,叶舒想了想,对顾浚道:“你过去,邀请他来我们的飞楼借宿。”
    顾浚面露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起身朝那白衣青年走了过去。
    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叶舒仿佛老僧入定般,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注意苏于霜的神色。这时,顾浚已领着那青年走了过来。苏于霜见状,本就沉黯的脸色顿时又是一白。
    那青年却没注意到,而是感激地朝叶舒行礼:“多谢前辈慷慨相助,晚辈贺桓之,云霄派弟子。今次是下山游历,没曾想却在这偏僻小城外遇到罡风风暴,因而被困在此处。”说罢,又郑重地鞠了个躬,“能得前辈解围,晚辈感激不尽。”
    “贺小友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叶舒放下手中的茶盏,又示意贺桓之坐下,“我这大弟子你想必已经认识了,这是我门中长老,这是我二弟子。”介绍到苏于霜的时候,她并未有丝毫异样,“这是我三弟子。”
    贺桓之又站起来一一见礼,与苏于霜打招呼时,面上的笑容周到温文,和之前并无二致。
    而苏于霜的反应就很耐人寻味了,叶舒这个三徒弟,虽然不是开朗活泼的性子,但为人一向妥帖细致。此时她却只是草草回了贺桓之一礼,态度十分冷淡。
    叶舒顿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由心中忧虑,决定晚上好好找苏于霜谈谈心。
    当晚却又下起雨来,众人早已歇下,叶舒却敲开了苏于霜房间的门。
    小姑娘散着一头乌鸦鸦的长发,赤足坐在桌边。她如今尚是豆蔻之年,面容还未长开,但却已看的出将来必是个娇艳的美人。叶舒不由在心里酸溜溜地想,好不容易养大的姑娘,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臭小子,真是让人不爽。
    苏于霜似乎早就预料到叶舒要来,等叶舒在她面前坐下,她抬起头,便听叶舒叹了口气:“那贺桓之,是你前世认识的人吧。”
    “是。”顿了顿,苏于霜道,“他是我前世的未婚夫,最后与苏湘成婚了。”
    卧槽,果然是如此狗血的情节。
    叶舒忍不住皱眉:“他负了你?”
    “那件事……并不是他的错。”苏于霜此时已经恢复到了往日淡然的神情,“是苏湘趁他来苏家的拜访的时候,使计让我阿爹看到他们两人躺在一张chuang上……”
    那时候是苏于霜与贺桓之成婚前夕,贺桓之顺利结丹,两人的婚事便被提上了日程。而贺桓之来苏家,正是因此事,谁知却被未来的岳父发现他和小姨子有了苟.且之事。
    苏易简当即大发雷霆,而贺桓之则一直辩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叶舒道:“你这就相信他的话了。”
    苏于霜摇摇头:“当然不是如此简单。”
    苏易简不信贺桓之的话,当即便将他囚禁起来。只是因为苏湘元.阴之身尚在,所以才没有打杀了贺桓之。
    贺桓之是云霄派掌门的爱徒,他出了这样的事,云霄派掌门大惊之下,匆匆赶来苏家。苏于霜与贺桓之的婚约,本就是两方势力政.治联姻的产物。云霄派掌门就想出了一个法子,既然贺桓之与苏湘有了肌肤之亲,索性就把婚约对象从大小姐改成二小姐,不就妥当了?
    叶舒不由冷笑:“简直是荒唐,你父亲决计不会同意。”
    事实也的确如此,苏易简勃然大怒后,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苏家的姑娘又不是街边的白菜,难道还能让你论斤称两、随意更换的吗。
    因着云霄派掌门这个糊涂蛋,苏易简对贺桓之怒意更甚。他索性便要将贺桓之的修为废掉,以示惩戒。
    此时,苏湘终于忍不住了。她跑到苏易简面前就地一跪,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贺桓之确实是无辜的,苏湘心慕这个未来姐夫已久,之前还只是暗恋,等到她听说苏于霜要与贺桓之完婚,实在是忍将不住,便决定放手一搏。
    她趁着贺桓之登门之机,将贺桓之迷晕,躺在了贺桓之的旁边。而苏易简会如此巧合地去推贺桓之的房门,也是苏湘派人安排的。
    苏湘的打算和云霄派掌门一样,她既然与贺桓之有了这种关系,家族顾于面子和云霄派,将贺桓之的婚约对象换成自己,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惜她却错估了苏易简的性格,苏易简素性端严,最是重规矩,绝不会允许如此荒谬的事发生。
    苏于霜那时还未与苏湘撕破脸,闻听此事,简直是五雷轰顶。未婚夫背叛了自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她最疼爱的妹妹!
    她浑浑噩噩地在房中坐了三日,第四日,苏易简一脸愧疚地来找苏于霜,开口便道:“大娘,这次是家里对不住你。贺桓之不是你的良人,你且放心,阿爹会许给你一个更好的夫婿。”
    苏于霜还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只是懵懂悲伤地望着苏易简:“阿爹,我……我与桓之不是有婚约吗?”
    苏易简嗫嚅了一下:“与他有婚约的……是你妹妹。”
    是的,又是这样,果然还是这样。
    苏湘又哭又闹,说是若不能与贺桓之在一起,她情愿去死。苏夫人也出来护着小女儿,甚至连外祖家都出来说合。苏易简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妥协。
    “我毕竟对不起二娘。”最后,苏易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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