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儿望着他,“你才是。”
    从京都到雅库路途遥远,他作为军需官,压力极大。
    袁宝儿让孟氏把之前屯的肉干酱菜等东西拿过来。
    “带在路上,万一没有吃的,也能顶一阵。”
    顾晟笑了,“你忘了我是干什么去的吗?”
    袁宝儿却很坚持。
    顾晟无法,只得将东西拿了,“你一个人,万万要当心,万一听到什么消息,千万不能信。”
    “你只要记得一点,我一定回会来就好。”
    顾晟忽的贴到她耳边,低声道。
    袁宝儿一愣,顾晟已经远离。
    “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宝儿被顾晟说的一愣,正想问究竟,他人就不见了。
    袁宝儿站在那里怔楞了会儿,才关上大门。
    巷子口,探子悄无声息的离开,潜入一间荒废已久的宅子。
    袁宝儿对此无知无觉。
    粮草出了京,接下来便是大军开拔。
    皇帝带着元哥儿亲自给将士们送行。
    袁宝儿跟着百官一道,在后面当陪衬。
    随着一碗热血上头的践行酒,大军动了。
    袁宝儿等到圣驾离开,便跟着同僚往工部去。
    不想才刚走没多久,就看见个内监。
    “袁大人,陛下召见。”
    袁宝儿愣了下,她现在干的活就连主事都不如,皇帝找她作甚?
    她跟着内监进宫,路上小声问:“敢问内监可知陛下召我何事?”
    内监笑了下,“天威难测,我等如何敢揣测。”
    “不过袁大人勤于公务,这点陛下还是清楚的。”
    袁宝儿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应该不是坏事。
    她脚步轻快的跟着进了御书房。
    皇帝正跟元哥儿下棋,见她来了,便扔了棋子,招她到近前。
    “工部的差事做得可还习惯?”
    “是,”袁宝儿恭恭敬敬,“诸位大人皆精与公务,臣正努力学********笑了,“学什么?学怎么算账本?还是学怎么做木楔?”
    袁宝儿有点尴尬,“近日工匠们都在忙,臣闲来无事,想着帮一点也是好的。”
    皇帝低低的笑,“朕从前听先皇夸袁大人聪颖,朕还不以为然,而今看来,倒确实与众不同。”
    袁宝儿就更尴尬了。
    堂堂一个五品官,却跑去跟工匠厮混,是乐不思蜀,确实有点不成体统。
    “臣惶恐,”她小心翼翼的道。
    皇帝示意内监给她的圆凳子,等她坐定了才道:“你胆子大着呢,我可不信你惶恐。”
    这话实在亲近,袁宝儿有点拿不住他什么意思,便耷拉着脑袋,当做没听见。
    皇帝摇头,“顾晟走了,元哥儿就彻底没人管束,你既是他未婚妻,那边与他一体。”
    “元哥儿的事,你自有干系。”
    袁宝儿眨巴两下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皇帝竟然让她带娃???
    “陛下,臣才学疏浅,不能胜任啊,”袁宝儿赶忙跪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推脱。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皇帝根本不让她说话,直接道:“元哥儿,带你的新太傅回去。”
    元哥儿欢呼一声,来到袁宝儿跟前。
    软乎乎小小的手伸到袁宝儿眼前。
    袁宝儿抬眸,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元哥儿咧嘴一笑,眼里有亲近之意。
    袁宝儿心里叹息,拉着他的手起来。
    元哥儿便牵着她离开御书房。
    皇帝透过窗棂望了会儿,最终有些落寞的垂下眼。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他不能不做些提防。
    袁宝儿还无知无觉的跟着元哥儿去了碧渊阁。
    太傅正等在那里,见元哥儿带着袁宝儿过来,太傅诧异了下,依着礼数见礼。
    袁宝儿忙还礼,并将情况说明。
    依照皇帝的意思,袁宝儿觉得,在顾晟回来之前,她可能都得带孩子了。
    太傅倒是很好说话,请她在一旁落座,而后跟元哥儿讲学。
    袁宝儿跟着听了会儿,就觉得发困。
    转眼见元哥儿还正襟危坐,不由很是同情。
    才这么点的孩子,就得听这些枯燥冗长的废话,也真是难为他了。
    想想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满田野撒欢,就越发的同情。
    太傅讲了近半个时辰,才算休息。
    袁宝儿艰难的起来,等太傅走了,才同情道:“你真可怜。”
    元哥儿在经历过叛逆镇压,再叛逆再镇压之后,这会儿已经波澜不惊。
    他见袁宝儿一副备受折磨的样子,就问她:“先生说,每一个郎君都是这么过来的。”
    袁宝儿呵呵,但见元哥儿一副你欺负我的样子,便尴尬的咳了下。
    未免伤害他幼小的心灵,袁宝儿决定日行一善。
    “可能我是娘子,跟你不一样。”
    元哥儿的脸拉的好长,“你骗我,你若没进学堂,如何被举荐为官。”
    “哎呦,知道的还挺多,”袁宝儿笑嘻嘻,妄图插科打诨。
    然而元哥儿却十分认真,倔强的甩开她凑过来的手,黑黑的眼睛定定看她。
    袁宝儿无法,只得说实话,“因为我自小跟外祖长大,外祖一贯跟我,让我做我喜欢的事。”
    “后来我就是因为喜欢的事,才被先皇看重,被特招入朝为官。”
    “我知道,父皇说,你种地很厉害。”
    袁宝儿有点尴尬,“是司农。”
    元哥儿不明白她为何强调,但他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我喜欢射箭,喜欢练武,可是父皇为什么不允许?”
    袁宝儿哪儿敢随便说皇帝怎么回事,便道:“每个人所处位置不同,需要面对的责任就不同。”
    “比如我小的时候,外祖告老,我就是一个庶民。我喜欢种东西,于是我就种了。”
    “可是殿下就不同了,你是陛下唯一的子嗣,你需要面对的,跟我当年截然不同。”
    “陛下要你学习大儒之道,通晓古今之事,便是想让你明事理,知轻重。”
    “因为你所处的位置,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涉到很多人。”
    “所以你必须谨言慎行,这就是身居高位所需要的付出的代价。”
    元哥儿没有完全听懂,但也大抵明白。
    那就是他如今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都是有代价的。
    而他现在学习的一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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