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深夜,孤月高悬,此时京城显得格外的肃穆,街道空无一人,家家闭户,灯熄人眠,只有巡城的兵勇在来回巡走,偶尔传来一阵犬吠声,也迅速被这漫漫长夜吞没。
    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顶上,此人身法迅捷,轻飘诡异,一身黑衣与四周的环境互相映衬,相得益彰,只见他左闪腾挪,在房顶上如履平地,双脚踏在屋檐瓦片上,犹如蜻蜓点水,鸿毛落地,足见此人轻功不凡。
    黑影掠过排排屋巷,向一座深宅高院飞去,只见他停在屋檐上左右顾盼,好像在查探有没有人跟踪,确定无人跟踪后,身形一闪,跳入院内。
    在他落地的一瞬间,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显然此人受了很重的伤。
    只见此时屋内掌起了灯,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屋门微开,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探出头来,凝视漆黑的屋外道“是谁?”只见一个黑影纵身一跃,将中年人扑进屋内,黑影随手将门关紧,中年人惊恐的看着来人,一时不知所措,当他反应过来高呼“来人呐!”之时,黑衣人扯下面罩,面色苍白,表情扭曲,显然痛苦难忍,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中年人镇定心神,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看来人,眉头紧锁,惊呼道“师弟,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黑衣人与这中年人是同门师兄弟,是华山派的弟子,师弟叫叶飞狐,师兄叫杨青峰。当年二人是华山派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更是掌门聂从云得意弟子。只是后来华山派被卷入了一场武林争端,争端的起源是当时华山派的掌门人聂从云因为修炼了本门无上剑法《璧阳剑法》,不慎走火入魔,进入魔道而无法自拔,从此聂从云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此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而也就在此时,一场灾难使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就在华山派掌门聂从云走火入魔后,少林派的宏尘大师,峨眉派的孤鸿师太,九华山玄音阁阁主花乐扬相继毙命,一夜之间武林中三大绝顶高手相继毙命,从此武林中人人自危。
    凶手是谁,无人知晓,因为武林中能将三位绝顶高手悄无声息的杀害,还能全身而退,能做到的几乎没有。用什么方法杀的人,也无人知晓,因为从他们的身体上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为什么杀人更是无人知晓,因为这三人在江湖上口碑甚好,更无仇家。所以三位高手相继毙命,绝非偶然,此时江湖上开始盛传凶手是华山派掌门聂从云,因为整个武林也只有华山派《璧阳剑法》中虚星剑可以伤人于无形,杀人于无痕,所以无论从武功还是从杀人手法上都直指华山派掌门聂从云。
    《璧阳剑》在武林中号称天下第一剑,自从华山祖师青虚子创剑以来,几百年来就无人能破,可谓是冠绝武林,独步天下,这也是为什么华山派能数百年来,始终成为武林巨擘之一的主要原因。
    《璧阳剑法》分为《荡星剑》《冲星剑》和《虚星剑》三部分,《荡星剑》刚劲暴戾,不出剑则已,一出剑必是杀招,不留任何后手,此剑法必须用内力催动,内力不继,必不长久,稍有不慎,会有反噬自身的危险,所以此剑法讲究速战速决。《冲星剑》刚柔并济,讲究一分攻二分守,也可转为二分守一分攻,互为转化,处处留有后招,绵延不绝,使对手无机可乘,由于此剑法不用内力催动,适合于持久战。《虚星剑》致阴致柔,后发先致,快慢结合,飘忽不定,可快攻快守,也可慢攻慢守,使用剑气伤人,被伤者身体没有任何痕迹,但是体内气血脉络已被剑气冲乱,轻者重伤,重者不治,所以这套剑法,伤人与无形,杀人于无痕。
    但是数百年来,能练成此剑法的人也只有两人,一个是青虚子祖师,当年青虚子创出此剑法已经八十高龄,青虚子仙逝之后,华山派就无人再练成此剑法,也因此华山开始走向没落。
    再一个就是聂从云,不得不说,聂从云是个不世出的武林奇才,由于《荡星剑》必须要用内力催动,稍有不慎,反伤自己,为了弥补不足,聂从云精心潜修,闭关一年,终于创出一套适合于《荡星剑》的内功心法。如此才将没落的华山派重新回到武林的巅峰。只可惜一代奇才,一着不慎,走火入魔,从此遁入魔道。
    武林上盛传,走火入魔的聂从云,遁入魔道,已经迷失了自我,变得性格暴虐,泯灭了人性。自此武林中五大门派少林派,峨眉派,九华山的玄音阁,江湖第一大帮的丐帮和铁刀门。为了武林的安危,在少林的圣地雷音崖,歃血为盟,铲妖除魔。少林派当仁不让的成为盟主。
    在五大门派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华山派损兵折将,六大长老伤的伤,死的死,华山派很快被攻下,而让五大门派颇为忌惮的聂从云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搜遍整个华山,依然宥无踪迹。华山派掌门聂从云在武林中从此消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更没有人见过他。而在华山派众弟子当中,高手几乎在五大门派的围攻之下,毙命的毙命,重伤的重伤,从此华山派一蹶不振。
    为了保住华山的门楣,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就数杨青峰叶飞狐武功最强。此时杨青峰明白,师父聂从云不知所踪,身为掌门弟子,如果不给五大门派一个交代,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在五大门派的威逼之下杨青峰自废武功,封闭奇经八脉,从此成为废人一个,身心受到极大的打击,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不问江湖之事。
    而少林一向以慈悲立身,不愿赶尽杀绝,也就见好就收,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聂从云消失不见,华山派也已元气大伤,加上少林不愿再深究,其他门派也就见好就收,从此武林重新风平浪静。
    而叶飞狐和剩下的华山弟子,为了重振门派,封山闭门,潜心修炼。但是只可惜,由于资质的限制,武功修为始终不能突飞猛进,再加上华山派经此劫难,许多弟子都已心灰意冷,下山另寻他路,最要命的是华山派的两大镇山之宝《璧阳剑法》和修炼轻功的《凌云步法》也已经随着聂从云一起消失了,而叶飞狐的《璧阳剑法》也只练了《冲星剑》第二重,《凌云步法》也只练了第四重。
    而浪迹天涯五年的杨青峰,在穷途末路形单影只之时,结识了当时的燕王朱棣,后来一起和世俗和尚姚广孝辅佐朱棣发起了靖难之役,从自己侄子朱允炆手上夺得了大明江山,杨青峰也被朱棣封为逸国侯加太子少师,从此在皇帝和太子身边享起了荣华富贵,诚所谓大隐隐于朝。
    然而封侯授爵后的杨青峰,并没有忘记自己的门派,所以在杨青峰的暗中帮助下,华山派渐渐的有了起色,一晃十年而过,华山派在叶飞狐的精心带领下俨然重拾了十几年前的荣耀,在杨青峰看来,自己当初离开华山内心是歉疚的,可如今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在这十五年间,叶飞狐在华山始终以长老自居,虽然自身武功远没到当年聂掌门的境界,但是也足以跨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是他始终不愿意坐上掌门之位,因为他知道,虽然现在华山重拾了当年的荣耀,但是各大门派一直觊觎着华山,所谓树大招风,华山还不够强大。
    而在叶飞狐的心中,一直在默默寻找查探帮助自己的人,直到有一天,当听说京城有一位逸国候加太子少师,是当今太子的老师也叫杨青峰时,叶飞狐决意下山一探。
    叶飞狐只身来到京城,就去探问逸国候的府苑,叶飞狐来到一间酒楼,要了一壶酒,两碟下酒菜,又要了一碗米饭,酒足饭饱,起身汇钞,店小二笑盈盈道“五钱银子。”
    叶飞狐拿出一两散碎银子道“那五钱是赏你的,向小二哥打听一下,逸国候府怎么走?”
    店小二得了赏,笑意更浓,用手指着道“谢客官,这逸国候府出了门,向右拐,一直向前走,看见一座石桥,过桥后向右拐,走大约五百步,就是了。”
    叶飞狐笑道“多谢小二哥。”说完就向外走。
    店小二跟出门喊道“客官慢走,再来呀!”
    叶飞狐顺着店小二说的路线,拐过石桥,不一会就望到了不远处一扇朱红大门,这时只见从大门里走出来一位身穿官服的人,行色匆匆。叶飞狐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大师兄杨青峰,一别十五年,显得有些苍老。遥想当年大师兄为了华山,一怒之下,自废武功,从此绝迹江湖,今日思来仍历历在目,不觉有些激动。
    叶飞狐见杨青峰上了一辆马车,原本上前一见的想法只好打消。叶飞狐决定,晚上再来拜访。
    叶飞狐觅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在房间里,叶飞狐思绪反侧,不知道一直以来暗中帮助华山的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大师兄杨青峰,但是既然已经知道当朝的逸国候就是自己的大师兄,更要去见一见,毕竟一别十五年,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苦要诉。
    打定主意的叶飞狐躺在床上小憩片刻,可是躺下来没多久,只听屋顶上瓦片振动,叶飞狐顿时警觉起来,手按宝剑,根据来人身法,叶飞狐断定此人武功绝非泛泛之辈,迅速起身挨近门缝倾听,隔着门缝,叶飞狐看见一个黑影从屋檐上闪入对面的房间。
    叶飞狐心里奇怪“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怎么会有武林中人深夜行走?”叶飞狐断定,对面的房间一定有古怪。于是叶飞狐撕下一片衣角,蒙定脸面,手握宝剑,轻轻推开门,施展轻功,只见他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立马一跃,这正是《凌云步法》中的微风吹叶,叶飞狐人在空中,双臂伸展,一个燕子穿云,早已稳稳的落到对面房间的屋檐上,屋内没有任何的察觉,足见叶飞狐的轻功了得。
    叶飞狐俯下身,暗用内力,贴耳倾听,屋内虽轻声细语,但也听的字字清晰。只听里面一人声音沙哑低沉,听口音不像是中原人,沙哑的声音道“人已经找到了,就在南疆的苗寨。”
    里面另外一人声音纤细,似乎有点兴奋的道“此人一直都在南疆吗?”
    沙哑的声音道“当初贫僧一接到曹公公您的传书,就开始寻找此人,为了不走漏风声,贫僧四下暗访,终于被贫僧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房檐上的叶飞狐心里揣度,里面一个是太监,一个是和尚,但肯定不是中原和尚。叶飞狐好奇,一个是宫里的太监,一个是外番和尚,深更半夜的在客栈里密语,一定有玄机。
    叶飞狐虽心生狐疑,也不及细想,接着倾听,只听那个声音纤细的曹公公道“什么蛛丝马迹?”
    番僧道“当年此人走火入魔,心魔乱性,普天之下只有天山楿蛛草可以克制,贫僧就去了天山,在天山却没有找到此人,后来贫僧又想,楿蛛草只能克制心魔,却不能除根,要想除根除非南疆苗寨的无忧蛊不可,这样贫僧又去了南疆,如此路途辗转,终于被贫僧发现了他,此时他正在南疆的一处山洞内疗伤,贫僧担心此人伤愈,不是对手,于是闯入洞中,和他交上了手,此人武功剑法果然了得,幸亏此人伤未痊愈,否则贫僧难逃其手,为了拖住此人,慢慢的消耗他,他一疗伤贫僧就进去和他交手,如此一来,他心念扰动,心性大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听到这里,叶飞狐心想“好卑鄙的番僧。”
    只听番僧接着道“也怪贫僧一时贪心,早听说《璧阳剑法》的厉害,对此剑谱贫僧也是心念已久,贫僧佯装和他谈条件,只要他交出剑谱,就放他一马,万万没想到此人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叶飞狐听到《璧阳剑法》四个字时,犹如晴天霹雳,继而心潮澎湃,心血上涌,激动异常。
    《璧阳剑法》的剑谱是随着掌门聂从云一起消失的,那也就是说,被番僧困在南疆山洞里的人就是掌门聂从云,还活着,没有死。想到于此,叶飞狐更加的激动。
    只听纤细的声音道“那剑谱呢?他给你了吗?”
    番僧苦笑道“他若是给了贫僧,贫僧今日就不会来见曹公公了。”
    曹公公疑问道“这是为何?”
    番僧道“贫僧见他答应的爽快,担心他会耍花招,就找人封住了洞门,洞里没水没食物,他撑不了几天,让他饿死在里面,正好是一石二鸟。”
    叶飞狐心道“好歹毒的和尚。”心念掌门安危,只好静心再听。
    番僧接着道“只可惜上了此人的欲擒故纵之计,贫僧封住洞口,等着他饿死洞中,没想到此人利用这段时间,利用得到的数颗无忧蛊,潜心疗伤,竟然在不吃不喝的数日之内,将走火入魔的内伤治愈的七八成,贫僧在外面,见洞内数日没任何动静,以为他早已饿毙,就扒开洞门。没想到此人竟破洞而出,与贫僧在洞口大战数十招,此人内伤毕竟没有全愈,必须速战速决,所以他使用了《荡星剑》,消耗了大量的内力,加上数日没进饮食,体力不支,犹如此,贫僧也差点被他的剑所伤,还是让他走脱了,贫僧的四个爱徒被他杀了三个。”显然番僧有些悲怅,不过叶飞狐却心中一喜,喜的是掌门终于脱险。
    那个曹公公反而有些怒意道“萨克陀,亏你也是一代宗师,却上了如此幼稚的当,那他现在人呢?”
    原来这西域番僧叫萨克陀,萨克陀道“贫僧见他走脱,不顾毙命倒地的爱徒,奋然追了上去,此人体力严重不支,终于还是被贫僧追上,但他的剑法实在是厉害,贫僧使出毕生绝学,又和他大战几十招,招招占据上风,贫僧也没占到任何便宜,他不敢恋战,转身跑进一处山谷,贫僧找土人得知,这个山谷布满毒虫瘴气,而且没有其他的出口,要想出来,只能原路返回,贫僧一想,此人武功高强,今次绝不能再让他走脱,于是叫人收集大量毒虫毒蛇扔在谷口,又让本门弟子在谷口布下阵法,贫僧追星赶月的来见曹公公,望曹公公与贫僧一起联手除了此人,为我爱徒报仇。”
    曹公公纤细的桑音,阴阳怪气的道“你是为了他身上的剑谱吧!”
    萨克陀见自己的真实意图被说破,沙哑的桑音发出了可怖的笑声道“贫僧为了曹公公死了三个爱徒,贫僧也望曹公公相助相助,除去此人,你我各取所需。”
    曹公公沉吟道“也罢,咱家就陪你走一趟,可是从这里到南疆你我轻功再好怎么着也得四五日,你的那些毒虫阵法,能守得住谷口吗。”
    萨克陀笑道“那些毒虫贫僧不敢肯定,但是贫僧的阵法,纵横西域几十年,从没被破过。”
    曹公公不屑的道“速去速回,我们现在就连夜赶路。”说着二人起身就走。
    屋檐上的叶飞狐心道“不好,此二人联手,掌门危险。”叶飞狐听的真切,听的入神,丝毫没有留意一阵微风将他的长袍一角,吹挂在屋檐瓦片上,叶飞狐起身,纵身一跃,没想到衣角扯动瓦片,发出一声啐响。
    屋内二人顿时一惊,曹公公尖细的桑音道“是谁。”萨克陀早已破窗而出,叶飞狐见被人发现,放开身形,踏着凌云步,纵越横飞,足不触物,犹如飞针破空。身后的萨克陀和曹公公一左一右紧追不舍,始终不离叶飞狐一丈之地,叶飞狐暗惊二人轻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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