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涛自从到了京城之后,整日的无所事事,成天泡在妓院茶楼,由于景涛是拿着蓝英的路引过来的,李仁泰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要他不惹事,李仁泰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
    景涛昨晚又喝的大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李仁泰站在门口,见景涛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眼神中甚是不屑。
    景涛看见李仁泰,睁着一副没睡醒的眼睛,一笑道“李管家,你起的好早呀!”
    李仁泰冷笑道“你们家的太阳是晌午升起吗?”
    景涛一愣,抬头一看,只见太阳快到头顶了,干笑声,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伸个懒腰,打个哈气,看着李仁泰道“李管家今日到我这里何事呀?”
    李仁泰看着景涛道“有个你认识的人想见你,跟我走吧!”
    景涛一惊,心道“京城我是初来乍到,除了那帮姑娘我谁也不认识呀!”笑道“我认识的人?谁呀?”
    李仁泰道“你就别问了,跟我走吧!”
    李仁泰也不跟他啰嗦,抬脚就走,景涛心里打着疑问,只好跟了上去。
    景涛并不是住在白门胡同,只是和胡同隔着一条街。景涛跟着李仁泰出了门,过了街,来到大门口,进了院子,李仁泰将景涛领到一个院落门口,道“你自己进去吧!”说完看了景涛一眼,就走了。
    景涛心里直打鼓,眉头一皱,心道“到底是谁呀?”心里想着,腿还是迈了进去。
    景涛来到院子,只见院子里空荡荡无一人,心里越发好奇,道“这个李管家,搞什么鬼?”
    正当景涛心里犯疑之时,后面一个娇脆的声音道“景师兄这些日子好风流呀!”
    景涛一惊,回身一看,顿时惊了一跳,道“是你?”
    来人正是蓝英,只见蓝英身穿丝绸衲袄,外披狐裘披风,一副楚楚动人,轻轻亭亭,加上粉黛轻施,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顿时将景涛看着酥了半个身子,眼睛睁的犹如夜明珠。
    蓝英看着景涛一副猥琐神情,鄙夷的道“很奇怪是我,对吗?”
    景涛咽了一口口水,笑嘻嘻的道“蓝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蓝英道“没几天。”
    景涛笑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呀!”眼睛只是盯着蓝英,眨都不眨。
    蓝英道“找你来,是想交给你一个任务。”
    景涛上前一步,道“什么任务?”
    蓝英道“你对中原武林比较熟悉,我想让你替我探听武林的动静。”
    景涛一惊,立马收起猥琐神态,连忙道“你是让我监视武林?替你打探消息?”
    蓝英一笑,道“正是,你不愿意?”
    景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不是不愿意,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十分尴尬,万一让华山的弟子撞见,还不将我抓回华山。”
    蓝英笑道“早就猜到你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景涛心里一横,道“我才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蓝英看着景涛道“你在华山不是挺有骨气的嘛!就连程长老你都敢拔剑相向,又岂会怕几个华山弟子?”又道“再说了,你们终究是同门师兄弟,难道真的不念师门之情?”
    蓝英这么一说,也容不得景涛再进行反驳,虽然如此,景涛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景涛看着蓝英,道“我一直不明白,蓝姑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蓝英看着景涛,眼睛里透露着一股魅惑之色,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景涛看着蓝英如此神态,心里感觉一阵不自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蓝英一笑,看着景涛,道“你问吧?”
    景涛道“你如此处心积虑的在华山闹了一场,又将我弄到京城,你到底是何用意?”
    蓝英冷笑一下道“我不将你弄到京城,你以为你在华山还能待的下去吗?”
    景涛心里一急,道“可是我原本在华山好好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如此。”
    蓝英看着景涛道“你在华山活着连条狗都不如,我是在帮你找回自尊。”
    景涛道“可是,你如今却要我替你监视武林,帮你打探消息,这又是为何?”
    蓝英目光寒光一闪,但是面孔却是一副笑盈盈的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景涛看着蓝英,上前一步,立马道“我对你当然是真心的,如有半点假话,天打五雷轰。”
    蓝英昂首大笑道“我不要发如此誓言,我只要你听我的话。”
    景涛上前,拉住蓝英的手道“那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来保护你。”
    蓝英轻轻推开景涛,面露不悦之色道“你刚才还说对我是真心的,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景涛心里一阵无奈,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有何目的?”
    蓝英看着景涛,道“我不是说过了嘛!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帮我监视武林,收集和打探江湖上的一些消息就可。”
    景涛无奈,心里一阵纠结,最终一咬牙,道“也罢!我就听你的。”
    蓝英嘴角露出会心的一笑,道“如此最好。”
    景涛急不可耐的又抓住蓝英的手,蓝英心里虽然厌恶,但是表面上却半推半就的道“这几日我一直不舒服,头总是晕晕的,我想回房休息,你去找李管家吧!他会交代你下面的事情。”说着就推开景涛,出了院子,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景涛见蓝英不从自己,心里一阵气恼,丧气的一脚踢开地上一盆花草,气呼呼的走了。
    景涛从李管家那里回去,回到房间,也没吃饭,又倒在床上睡了一觉,晚上起来,从床下面取出一把宝剑,擦了一遍,打栓一个包袱,一个范阳毡笠,归到一起。
    又来到街上,买了点酒肉,回来吃了,倒头又睡,直睡到第二天,起来来到蓝英的门前,蓝英出来道“一路上小心在意,我在这里专望。”
    景涛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叹口气道“只要让你满意,我就是死在外面也值了。”
    蓝英微微一笑,道“李管家都跟你讲清楚了吗?”
    景涛点点头,道“我都知道了。”
    蓝英点点头,道“路上注意安全。”
    景涛只以为蓝英关心他,心里也是颇为得意,笑道“我知道了。”说完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转身而去。
    蓝英看着景涛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目光阴暗。
    这时李仁泰从暗处走了过来,道“这个景涛靠得住吗?”
    蓝英冷笑道“好在他什么都不知道,没关系,一枚棋子而已。”
    李仁泰道“您就不怕万一他觉察出什么来?”
    蓝英冷笑道“此人就是我掌中的一只蚂蚁,我想让他活就活,想让他死就死。”
    李仁泰不再说话,蓝英又道“阿术他们如果到了,通知我一声。”
    李仁泰道“是。”退了下去。
    蓝英回到房间,目光阴冷,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尚未融化的冰雪,脸上露出一股平和的笑容。
    话说,苏晨曦和赵尊走了数日,终于到了河北的邯郸城。赵尊每年都会看望外公外婆几次,自然熟门熟路,二人走在街上,由于冰雪连天,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但是路边的叫卖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邯郸城是河北一等一的重镇,往来的客商也是络绎不绝,各种贩夫走卒更是多如牛毛,虽是冰雪连天,却也掩盖不住严寒之下的繁华气象。
    赵尊和苏晨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所大宅院门前,门前一对大石狮高大威猛,预示着这里面的主人在邯郸城中的地位,一对朱红大门顶着一副牌额,上书“王宅”。
    苏晨曦抬头一看,不无惊奇的道“这就是你外公家?果然气派。”
    赵尊面无表情,没有说话,眼神中略带一缕哀伤,面色暗淡,不知道一会如何对外公外婆诉说家中的变故,一时局促不安。
    苏晨曦看出赵尊此时的凄惨心境,安慰的道“赵公子,既然来了,就拿出勇气面对吧!”
    赵尊看了一眼苏晨曦,苏晨曦的目光充满鼓励之光,赵尊点点头。
    站在门前又纠结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敲门,可是一连敲了数下,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在赵尊犯疑之时,只见里面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赵尊上前道“陈伯,是我。”
    陈伯一看是赵尊,惊讶的道“哎呀!这不是公子吗?你从哪里来?”
    赵尊目光顿时湿润起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拉住陈伯跪在地上,就在门口大声的哭道“陈伯,陈伯。”
    一边的苏晨曦想起赵尊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又见他哭的如此凄惨,也是触动心弦,眼睛一酸,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陈伯看着赵尊如此悲恸,大惊失色的道“这是为何?出了什么事了?”说着拉起跪在地上的赵尊。
    赵尊起身,大哭不止的道“全没了,全没了。”
    陈伯心里也是焦急,看着赵尊悲恸,顿觉大事不好,将赵尊拉进门内,苏晨曦也跟着进入。
    陈伯目光吃惊的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尊哭道“我外公呢?”
    陈伯道“老爷和老夫人和往年一样,去京城过年去了,只留我在此看家,今年比往年去的要早一点。”
    赵尊心里顿时一股失望,目光迷离。陈伯看着如此反常的赵尊,急道“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尊看着陈伯,又是一场大哭,哭了好久,陈伯虽预感到不祥之兆,但是依旧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见赵尊哭的如此悲恸,心里更是一阵焦急与忐忑不安。
    赵尊又哭了一会,哭的鼻涕横流,口水直冒,陈伯只好等他平静再来问他。
    于是三人来到院中堂屋中,赵尊终于平静下来,看着陈伯道“陈伯,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铁刀门上下四五百口人一夜之间都被人杀了,一个没留呀!”说到最后,赵尊再次没有忍住,从椅子上瘫倒在地上,再次放声大哭。
    陈伯一听这个消息,也犹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一般,惊的面色苍白,两眼一黑,浑身发软,一时没站稳也是摔倒在地上,苏晨曦上前一把扶住,道“陈伯,陈伯,您没事吧!”
    只见陈伯瘫软在地,眼球上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吓得苏晨曦一手拧百汇,一手掐人中,好一会陈伯才舒缓过来,略微回复一下,一把抓住旁边的赵尊,嘴唇颤抖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赵尊悲戗的点点头,陈伯顿时放声大哭,如丧考妣,嘴里喊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老爷夫人要是知道这个噩耗岂不是肝肠寸断。”
    陈伯大哭了一阵,苏晨曦和赵尊面带悲伤,好些宽慰,好容易陈伯才止住泪水,道“幸亏今日老爷夫人不在家,要不然他们得比噩耗,也是不活了。”说罢又哭。
    赵尊和苏晨曦二人又劝,赵尊道“陈伯,为今之计,我该怎么办?”
    陈伯止住泪水,一脸的悲戚,道“如今这件事情,先不要让老爷和老夫人知道,等过完年再说。”
    赵尊道“可是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我怕会传到他二老耳里去。”
    陈伯哀叹道“瞒一时是一时,再说老爷和夫人怎能受得了如此打击?”
    赵尊点点头,苏晨曦也是一阵哀叹。
    陈伯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了好一会,抬头看着赵尊,指着苏晨曦道“这位姑娘面生,是……?”
    赵尊道“这位是苏晨曦姑娘,是九华山的弟子,是我的朋友。”
    陈伯打量着一番苏晨曦,点点头,道“好好好。”苏晨曦一时脸色尴尬。
    晚上三人随便吃了点晚饭,坐在堂屋中,三人都是一脸的哀容,陈伯睁着干涩的眼眶望着外面的明月,道“我小时候就跟着父母逃难,好不容易到了邯郸,我父母却饿死了。”说到这里,陈伯好像仿佛回到了以前,嘴角微微抽动着。
    陈伯又道“我记得那天也正好是个冬天,和现在一样,感觉那个冬天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冷的冬天,那年我才十岁,举目无亲,冬天赤着脚走在邯郸城内,晚上睡破庙里,白天和野狗野猫抢东西吃,真的是又冷又饿,最终倒在了这门口。”陈伯伸手指着门外,仿佛多年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赵尊小时候经常骑在陈伯的脖子上逛街看庙会,却是从来也没有听过陈伯这段凄惨往事,不由得神情凝重,看着陈伯。
    苏晨曦也是听得神情紧张,双手贴在胸口,十分的揪心。
    陈伯继续道“就当我以为快要死了的时候,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晨曦眉头紧皱的道“那一定是王老爷救了您?”
    陈伯点点头道“是的,等我醒来之后,却发现我躺在滚热的床上,那种感觉就像进入了天堂一般,是那样的美妙,那一瞬间我真的感觉我进入了天堂,因为我爹娘曾对我说过,天堂里面没有寒冷的冬天,没有饥饿,没有逃荒。”
    赵尊看着陈伯道“自那以后您就留了下来?”
    陈伯点点头,道“从此以后,我就跟着老爷,那时候的老爷还是个公子哥,但是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家业。”陈伯看着赵尊道“那时候你娘也才六岁,于是我就整天带着你娘玩耍,后来你外公见我做事勤快麻利,就让我跟着他帮忙照看店铺,跑跑腿什么的。”说到这里,陈伯脸上终于洋溢着一股愉悦的神色。
    苏晨曦听得津津有味,手托香腮,道“后来呢?”
    陈伯一笑道“时光荏苒,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那一年秋天,我和老爷从山东走一批货,路上遇见了一股山匪,就要抢夺我们的货物和银两,老爷不从,就与山匪打了起来,可是山匪人多势众,没办法,我只能和老爷护着货物与山匪僵持。”
    听到这里,赵尊和苏晨曦凝神屏气,尤其是苏晨曦,脸色紧绷,眼睛盯着陈伯。
    陈伯道“就在这时,一个十岁,与我一般大的年轻人忽然从天而降,手舞钢刀,将数十个山匪片刻之间打翻在地,你外公与我颇为感激。”
    赵尊心里好奇,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身手如此了得。”
    陈伯呵呵一笑,看着赵尊,道“你猜猜看?”
    赵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难道就是我爹?”
    陈伯点点头,笑道“正是你爹,那时候你爹正是英气勃发之时,相貌堂堂,再加上身手不凡,在武林中已经是小有名气。”
    赵尊顿时脸上露出一股神往与自豪感,道“那我爹又是如何与我娘相识的呢?”
    陈伯道“你爹救了我和老爷,加上你爹去京城会一个朋友,所以就顺道一路互送我们到了邯郸城,于是老爷为了感谢你爹,就请你爹到家来略表地主之谊和感谢他拔刀相助之情。”
    一旁的苏晨曦忽然插话道“我知道了,这个时候你们家小姐就出来了,然后就一见钟情了。”
    陈伯一听,昂首哈哈笑道“你说的没错,当时我家小姐正值二八之时,芳华正茂之际,两人在饭桌上就一见钟情,事后老爷知道过后,也没有阻拦,反而尽力撮合。”
    赵尊会心一笑道“这么说我爹当年也是风流之人。”
    陈伯摇摇头,道“你爹可不风流,你爹表面上虽不苟言笑,可是对你娘却是一心一意,即使他们俩事后吵架,你爹总是会故意让着你娘。”
    赵尊道“难怪我爹和我娘每次吵架,吵着吵着我爹就焉了,我还以为我爹吵不过我娘呢!原来我爹是故意让着我娘呢!”
    陈伯神色平静的道“你爹一生要强,谁也拗不过他,却唯独对你娘一生呵护!”
    赵尊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感慨与悲戚,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听见自己爹娘当年的故事,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天人两隔,怎不叫人心凄惨?
    三人又是一阵伤感,尤其是赵尊与陈伯,谈起往事,心境神往,就如昨天发生过的一般,又是一阵泪眼朦胧,悲伤忧泣,今日道来甚是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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