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霆在孙康处坐了一会,起身要走,孙康哪里肯放?于是道“你我难得见一面,今晚就在我这里过一夜,你我好好说说话,如何?”
    张孝霆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我先去和我那朋友说~щ~~lā”
    孙康道“什么朋友?”
    张孝霆道“我在路上碰巧遇到了丐帮萧帮主,就住在城南,我和他说一声。”
    孙康点点头,道“也好,你快去快来。”
    张孝霆点点头,转身而去。
    张孝霆出了大理寺后堂,来到街上,此时已是太阳西斜。张孝霆正走间,迎面走来几人,抬头一看,正是刚刚碰到的那几个彪形大汉,气势威武,与张孝霆擦肩而过,有一人与张孝霆肩膀相撞了一下,张孝霆眉头一皱,那人也是回头一看。
    张孝霆心中暗惊道“这些人不是中原武林人士,也不像普通的客商,身上还笼罩着一股浓烈的杀气,这些人是谁?为何出现在京城?”张孝霆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深究细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远去的方向,向城南走去。
    皇宫大内,朱高煦坐在龙案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奏折,看了一遍,眉头一拧。
    龙案下户部尚书高廉杰此时心里也是揣测不安,战战兢兢,不敢仰视。旁边站着沈和还有太子。
    朱高煦看完奏折,眼睛紧盯着高廉杰道“这就是被贪污的银两?”
    高廉杰俯首启奏,道“陛下,臣走访灾区,灾民们深感皇恩浩荡。”又道“臣追查被贪污的朝廷帑银有七百万两,至于这七百万两的帑银的去向,还需要三法司亲自审查。”
    朱高煦怒道“七百万两,数额竟然如此巨大,这是我大明朝开国以来绝无仅有的,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气的朱高煦喘着粗气,靠在龙椅上,呼吸急促。
    沈和道“陛下息怒,如今高大人已经将涉案官吏押解进京,不如早日汇集三法司会审。”
    太子也道“父皇,既然有了被贪污的帑银数额,那就尽快审理,早日追回帑银,挽回损失。”
    朱高煦点点头,道“那就传旨明日让刑部、大理寺还有督察院给朕审理此案,一定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目光凌厉的看着朱瞻基,又道“太子,你亲自监审。”
    朱瞻基道“儿臣遵旨。”
    朱高煦摆摆手,道“朕有点不舒服,你们退下吧!”
    朱瞻基担忧的道“儿臣留下陪侍父皇。”
    朱高煦看着朱瞻基,点点头,道“也好,你留下与朕说说话。”于是沈和和高廉杰先行退下。
    此时大殿之上只剩下父子二人,朱高煦看着朱瞻基,心里一阵欣慰,道“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朱瞻基惶恐的道“儿臣惭愧。”
    朱高煦笑道“你惭愧什么?”
    朱瞻基道“儿臣没有过多的为父皇分忧,令父皇失望了。”
    朱高煦看着他,摇摇头道“你做的很好,没有让朕失望。”又道“你知道沈阁老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朱瞻基抬头看着父皇,朱高煦笑笑道“他说你睿智、果敢、颇有你皇爷爷的气度。”
    朱瞻基垂首道“沈阁老谬赞了,儿臣只是竭尽全力做好每一件事,多为父皇分忧。”
    朱高煦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不是为朕分忧,你是在为大明朝的万亿子民分忧。”朱瞻基面露羞惭之色。
    朱高煦又道“有句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意思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可是却是没几个帝王能够明白。”
    朱瞻基俯首聆听教诲,不敢回言。朱高煦面露欣慰道“你要记住,这个天下迟早就是你的,你要处处为百姓谋福,替百姓着想。”
    朱瞻基道“儿臣谨记于心。”
    朱瞻基叹口气,看着殿外快要黑下来的天色,忽然道“天命难测,世事难料呀!”朱瞻基惶恐不安。
    朱高煦又收回目光,眼中忽然没有了往日的帝王之色,有的只是做为一个父亲的慈爱,看着朱瞻基,道“朕的身体愈发不行了,要不是太医院不断用药,说不定就要殡天了。”
    朱瞻基吓得感激匍匐在地,道“父皇为何说出如此不详之言,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情愿终身伴随父皇左右。”
    朱高煦叹口气,嘴角一笑,道“人总有旦夕祸福,天都有不测风云,何况人呼!”
    朱瞻基不敢言,朱高煦看着他,道“你过来。”
    朱瞻基起身,上前几步。朱高煦笑道“你要谨记父皇对你的教诲,这朝中文武你要知道谁能重用,谁不能重用,沈阁老虽然颇有才学气魄,治国安民之策,但也已经年迈,所以你必须要知人善任,寻求贤能之人来辅佐你。”
    朱瞻基看着朱高煦,不禁泪水盈眶,道“儿臣谨记。”
    朱高煦看着朱瞻基,满脸的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柔和的道“如此父皇才能将这天下放心的交给你,朕心中也就没有遗憾了。”挥挥手,道“你去吧
    !”
    朱瞻基看着父皇,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垂首退出大殿。
    朱瞻基回到太子宫,一脸的愁容,李虎和田安见朱瞻基郁郁不乐,道“太子为何事不乐?”
    朱瞻基叹口气,没有回答,道“几天没出去了,出去走走吧!”
    李虎,田安笑道“太子爷是想蓝姑娘了吧!”
    朱瞻基撇了一眼二人,二人立马垂首侍立一边,朱瞻基道“以后谁要是再拿这件事打趣起哄,我就打谁五十军棍。”吓得二人不敢抬头。
    朱瞻基拿起一件外衣,看都不看二人,走了出去,李虎与田安心道“太子爷怎么了?”也立马跟了上去。
    朱瞻基来到金水桥边,看着桥下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星星点点,泛着闪闪金光,深深的叹息一声。李虎田安不敢进前,远远侍立着。
    朱瞻基抬头看着远处紫禁城的万家灯火,顿时觉得肩膀一沉,心里道“朱瞻基,你真的做好了挑起这万里江山的准备了吗?”他在拷问着自己。
    默默的抬脚向金水桥,向外走去,李虎田安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紧随其后。
    朱瞻基走了一会,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衙门口,抬头一看,心道“怎么走到了这里?”只见门首匾额写着“大理寺”。
    朱瞻基心中烦闷,看了看寂静的四周,索性迈腿走了进去,进入府堂,门口守卫都见过太子,于是也不敢阻拦,门卫刚要进去禀报,朱瞻基摇摇头,示意不要惊扰。
    此时孙康刚刚接到朝廷旨意,要准备审理河南贪腐一案,正在翻看高廉杰提交的卷宗。
    朱瞻基走过去,来到堂中。孙康聚精会神,时而凝眉,时而舒展,不停的在写着什么。一旁的侍从见太子驾到,慌的就要行礼,朱瞻基立马摇摇头,挥挥手,那侍从随即默默退出府堂。李虎和田安则是侍立在门口。
    朱瞻基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孙康头也不抬的道“将那边的卷宗递给我。”
    朱瞻基扭头一看,见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堆卷宗,于是走过去,抱起卷宗,放在孙康的案头。
    孙康又道“茶凉了,沏点热的。”
    朱瞻基端起茶杯,将里面凉茶倒掉,从旁边书案茶叶罐内取出茶叶,又从桌边火炉上拎起茶壶,满满的沏了一杯茶,放在书案上。孙康依旧眼睛盯在卷宗上,始终是不曾离开过,伸手接过茶杯,我也不抬的道“你先回去吧!一会我还有个朋友要过来。”
    朱瞻基咧嘴一笑,道“什么朋友呀?”
    孙康忽然一抬头,先是大惊,再是一副不知所措,最后是一阵惊慌,赶紧放下茶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跪在地上惊恐的道“臣罪该万死,不知殿下驾到,臣死罪。”
    朱瞻基呵呵一笑,将孙康扶起,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孙康满脸惊恐,不敢说话。朱瞻基复又端起茶杯,递给孙康,笑道“孙大人请喝茶。”
    孙康哪里敢接,可是不接又不是,惶恐不已。又跪下道“臣罪该万死。”
    朱瞻基看着孙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将孙康拉起,道“你孙大人为国为民,秉烛办公,何罪之有呀?”
    孙康支支吾吾,道“臣刚刚不知殿下驾到,还……还指使殿下……臣……。”
    朱瞻基摆摆手,笑道“孙大人你可是大功臣呀!为功臣沏茶,本宫也是荣幸之至呀!”说罢又是大笑。
    孙康满面惭愧,垂首道“臣尺寸微功,何劳殿下如此,真是愧杀微臣了。”
    朱瞻基面露赞许之色,道“孙大人不必如此谦虚。”看着书案上堆的满满的卷宗,朱瞻基叹口气,道“孙大人真是百官之楷模呀!要是天下父母官都能像孙大人这样,也就不会出现河南之祸了。”说罢,又是叹口气。
    孙康搬来椅子和火炉,朱瞻基坐下相火。孙康道“殿下如此心系天下百姓,何愁天下不治,何愁百姓不安?殿下如此也是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幸呀!”
    朱瞻基默然无语,心里却是闪过一丝沉重。孙康又道“殿下如何到的臣这里?”
    朱瞻基一笑道“闲来无事,心情烦闷,出来走走,无意间就到了你这里。”朱瞻基看着孙康,话题一转,笑道“孙大人还没有妻室?”
    孙康微微一笑,道“还没有娶亲。”
    朱瞻基笑道“孙大人堂堂一表,凛凛之躯,文韬武略,难道没有心仪的女子吗?”
    孙康尴尬一笑道“殿下说笑了,臣并没有心仪女子,公务缠身,实在是无暇顾及。”
    朱瞻基笑道“既然如此,我替你物色一个,绝对让你满意。”
    孙康惶恐万分,道“殿下不可呀!臣细微小事,何劳殿下如此?”
    朱瞻基笑道“你为父皇分忧,我就替你张罗一下你的家事,就这么定了,你别管了。”说罢,大笑。不容孙康辩驳,只得拜谢。
    孙康也只好羞惭不语。二人又聊了数句,朱瞻基起身就要走,孙康直送到门外。朱瞻基临走笑道
    “孙大人等我好消息。”
    孙康又是一阵感慨羞惭。
    走在回去的路上,朱瞻基心情大好,和之前大不一样,李虎田安二人见此,也走了上来,道“太子爷,什么事让您如此心情大好?”
    朱瞻基微微一笑,道“因为我找到了千里马。”
    二人不解其意,道“千里马?”
    朱瞻基昂首而行,向宫中而去。
    朱瞻基走了半个时辰,只见张孝霆又走了进来。孙康放下执笔,道“你来的刚好,我也忙结束了。”
    张孝霆笑道“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孙康笑着摇摇头,道“你我何谈打扰不打扰。”拉着张孝霆又道“走,我饿了,和我出去吃点东西。”
    于是二人来到路边一个馄饨铺,铺内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
    二人捡一个干净的坐头,各要了一碗馄饨,小山也吃一碗,将自己那碗端到一边,好像有人跟它抢似的,让孙康忍俊不禁,心想“这猴子真有意思。”
    孙康大口大口的吃着,张孝霆却是依旧满脸心事,食之无味。
    孙康笑道“怎么了?还为晨曦姑娘之事在担忧?”
    张孝霆点点头,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遇到危险。”
    孙康放下筷子,看着张孝霆,道“你是不是又遇到其他什么事了?”
    张孝霆看着孙康道“什么?”
    孙康道“你就没感觉到你有了一丝变化?”
    张孝霆一惊,道“变化?什么变化?”
    孙康看着张孝霆,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你和在扬州城的时候不一样,可是我也说不出来。”
    张孝霆眉头紧缩,目光低沉,忽然他站起来,吓了孙康一跳,也吓得小山浑身一激灵,丢下手中的馄饨,一下跳到张孝霆的肩上。
    孙康看着张孝霆,道“你这么了?”
    张孝霆目光变得阴沉,眉宇间一股暴戾之气在凝聚,与之前在华山上的阴煞之气完全不同。
    孙康起身看着张孝霆,感到一丝不安,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张孝霆看了孙康一眼,道“你吃吧!我走了。”说完不等孙康反应过来,迈腿就走,人已经出了店铺。孙康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望着张孝霆消失的方向,孙康眉头紧缩。
    张孝霆此时站在城门楼顶上,俯瞰整个京城的恢宏气势,但是他此时没有心情欣赏。他扭头看着肩膀上的小山,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山滋着牙,张牙舞爪的一阵比划。张孝霆一笑道“天下之大,我到底去哪里去找她?”
    小山也是一阵安静,好像也陷入了一阵无奈之中。
    他叹口气又道“你说我真的变了吗?”
    小山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所以然,扭扭猴头,伸出猴手在他脸上摸了几下,好像在感受着什么,猴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下,又指了指他的胸口。
    张孝霆眉头一紧,道“你是说六象功并没有在我体内彻底消失?”
    小山默然的看着他。张孝霆又道“可是六象功已经与我体内的天罗功融合了。”
    小山看着他,又是一阵比划。张孝霆大惊,道“你是说,六象功依旧在控制着我?”小山点点头。
    张孝霆愕然。小山又是一阵比划,张孝霆道“你是说,六象功之前已经吞噬了我的心智,如今与天罗功合二为一,只是化解了六象功的暴戾之气,所以我的心智还是时不时的受之前的影响?”
    小山点点头,猴手指了指他的眉宇间。张孝霆道“我的脸上有什么?”
    小山滋着牙,怒目狰狞,发出几声嘶吼,复又平静。张孝霆道“我的眉宇间有暴戾之气?”
    小山又点点头,忽然又伸出手臂,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张孝霆大惊道“你是说用你的血可以化解?”
    小山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他已经明白了小山的意思。
    张孝霆摇摇头道“可是如此,对你岂不是有致命的伤害?”摇摇头,道“我不能这样做,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忽然又想起那白髯老者,道“六象功是白髯老者给我的,他一定有办法。”
    小山摇了摇头,看着他,眼睛里露出一丝悲戗之色,他将小山抱在怀里,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用你的血来续我的命。”
    小山将头缩在张孝霆怀里,感受着此刻的温暖,小山的目光炯炯,看着远方,舔了舔猴手,又看看他,仿佛这一刻在小山看来,能有他的陪伴,什么都是值得的,它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当年的阻云峰,一人一猴,在阻云峰上逍遥自在。
    他将小山抱在怀里,轻轻一纵,落在地面,眉宇间的暴戾之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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