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方知命引下来的那一瞬间,整个庭院里都沸腾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
    “我眼花了吗?”
    “有人居然可以操纵天上明月?”
    种种惊呼声。
    就算是之前对方知命质疑不断的那个人,也是一脸的震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很久后,才小声说了一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这月光……能有星海泪好?”
    他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有些后悔了。
    方知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世无争,儒雅随和的模样,但是真正熟悉他的人却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年轻人。
    就拿他和陈重那一场文试的对赌来说,就知道他其实是个挺记仇,并且有仇必报的人。
    当然,说的难听点就是,睚眦。
    所以很简单,之前白鲸落无视他,让他难堪了,现在他打回去了。
    不仅打回去,用的还是力压白鲸落的方式。
    白鲸落送的礼物是星海泪,方知命就直接引了月光下来,星月星月,漫天的星辰可以和月华媲美,但是一颗两颗星星,就差得太远了。
    虽然目前来说,方知命引这一束月光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至少从声势上是赢了。
    本来,如果没人说,那么也就那么过去了。
    结果那个人说了出来,在场的人就都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下一刻,就在那个人说了那句话以后,方知命的动作一变,居然像是拿着一支笔一样,凭空在空气里舞动了起来。
    “他这是……”
    “难道,他要以月作画?!”
    有人看他的动作,猜测了他要做什么,说出来却有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感觉。
    以月作画?
    这可能吗?
    听过有人以水作画,以血作画,却从没有人以月作画。
    要知道,月光是完全虚无缥缈的东西,抓都抓不住,怎么作画?
    可是,现在,就在所有人的面前,有个人却真的在以手捉月,手腕抖动,于庭院之中,勾勒出一丝一缕的痕迹。
    “太不可思了!”
    “简直是奇观。”
    大家虽然心中都不想承认,怕得罪了白鲸落,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有些人忍不住说了出来。
    只见方知命右手擒月,整个人于月光之中来回纵跃,简直犹如起舞一般,将天上的月光逐渐在他面前拉扯出了一缕缕近乎实质的画面。
    方知命一袭白衣,神态潇洒,在月色之中,真个是神仙中人。
    而人们再看他描绘的东西,一开始还看不出来,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方知命似乎在描绘一个女子。
    那衣袂,裙角,身姿,无一不是缥缈出尘到了极点,等到了面容的时候,方知命却忽然停笔不画了。
    这一处恰好的留白,不仅没有破坏整幅画的美感,反而越发让这个女子的形象显得更加仙气缭绕。
    到了这一刻,哪怕是再不懂画的人,也是看出来了,方知命这画的就是柳仙子啊。
    不说以月作画,就单说方知命这一手随手挥就神女的画技,就已经称得上超凡脱俗了。
    更别说,还是以月光为墨。
    到了这里,无论是谁都觉得方知命这份礼物是超越了白鲸落了。
    星海泪固然贵重,但是方知命的这份礼物贵重不遑多让,意境更是深远到了极致。
    白鲸落站在一旁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重看着这一幕,也是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他和方知命算是对头,但是对于方知命的这份想法,技艺,还是认可的。
    因为他的前身是一个极其喜欢这种艺术,诗书,玩乐的人,哪怕陈重已经基本将前身的那些特质都排除了,但是这种深入了前身骨髓里的,几乎就是害死了前身的这种对于美,艺术的热爱,还是在这一刻爆发了。
    很美。
    陈重不得不承认,这一副月光神女图真的很厉害,构想,用料,都很厉害。
    但是对于方知命取月光的手法,他倒是没什么惊讶的,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方知命此刻的命格不是他之前用的命格,他换了一个命格,叫做‘七分酿月’,重六两三钱,是一个对于吟诗作对,绘画弹琴加成极强的命格,而且只要一动,必定能引动月光。
    这个命格在实战里是没有半点用的,但是声光效果,以及对于创作的加成是极强的,可以说是文人的天命了。
    这么说的话,方知命能有这样的构意也不算很奇怪。
    毕竟这个命格随便换个人也不会太差,他之前能在登仙崖拿到文试第一,这个命格应该也是出了大力的。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方知命作画的手却没有停下,他最后一笔,猛地朝上一挥,整个人居然朝着天上而去,同时,那一幅神女图,居然也跟着他一起朝着天空而去了。
    那一刻的画面,就是白衣如雪的方知命,和月光所铸的神女,一起交缠着,升上了天空。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方知命居然还有这样的一笔。
    如果说之前方知命都是在精心画一条龙,那条龙很精致,很美妙,那么这一刻,他就是给这条龙画上了眼睛。
    真龙升腾了。
    “不可思议!”
    “太美了!”
    这一刻,没有人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了,都是大声惊呼了起来。
    甚至没有人在那一刻想到,方知命这一笔,完全就是暴露了他的心思,他真的对柳仙子有着不为人知的想法。
    人们只是觉得,这一笔,神来。
    月光随着神女的升空缓缓消散了开来,方知命也落回了原地,人们却还是沉浸在刚刚的那种震撼里无法自拔。
    直到方知命自己开口打破了那种沉寂。
    “在下方知命,斗胆献丑作这一副月光神女图,献给柳仙子,恭祝柳仙子生辰。”方知命缓缓说道,还是那种温润的语调。
    大家却都有些沉醉了,只因为刚刚那一笔。
    结果,就在大家都沉醉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不和谐地响了起来:“方知命的画画的好看啊,可是今天还是输给了陈重啊。”
    这句话一出,陈重心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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