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魁。
    一个提起来,能让刘玄内心生痛,愧疚至极的人物。
    白波谷中,刘玄得了神秘道人传授的导引之法,整日按道人说的去做,也渐渐稳住了身体内躁动不安的骨书。
    骨书既然已经可控,他这边修养一阵,也就准备动身回绛邑。
    然而,因为与徐晃殷勤作别,不想被正好追上来的胡文魁给撞了个正着。
    胡文魁因为发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骇然不已,想要逃走,已是不可能。
    不说徐晃不放过,就是刘玄,亦不能任凭他就这么回去。
    徐晃不放过他,是因为怕他出去乱嚼舌根,这样一来他与刘玄交往一事很可能传到郭大耳中。
    徐晃救下刘玄,是出自本心。为了不生枝节,自作主张,隐瞒了郭大。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被郭大误会,更不想因此连累到刘玄,是以必须留下他。
    而刘玄,虽然早在这之前与胡文魁有过过节,但都已经过去了,自从胡文魁服了他刘玄,两人的关系其实是直线升温。
    甚至,刘玄能感觉出胡文魁对他的善意。
    但他知道,他与胡文魁关系再好,终敌不过西凉的利益。
    胡文魁既然撞见了此事,必将不能隐瞒。
    试想,当他知道他刘玄勾结白波贼,有可能对他的哥哥胡文才乃至胡轸产生伤害时,他能罢手不管吗?
    刘玄宁愿相信,胡文魁不会的。
    他不能侥幸的以为,他胡文魁重义气,比之对他亲哥哥还要重。
    也只有宁愿相信他是个小人,才能让刘玄心里稍稍好过些。
    不管怎么。
    刘玄与徐晃面对突然闯入的胡轸,并没有留下任何的情面。
    当胡文魁试图要逃走时,刘玄挺枪,徐晃使斧,双双追杀上去。
    胡文魁不敌,身受数创,被徐晃斫断一只腿,这才倒地不起。
    刘玄最终并没有杀他,将他寄养在原地。
    他走,叫徐晃派人照顾。
    直到他临走前,见了胡文魁一面,从胡文魁口中了解到了真相。
    胡文魁亲口向刘玄承认,他是担心他的安危才追过来的,至于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他完全没有想到。但是,他绝不会说出去。
    请刘玄,务必相信他的话。
    刘玄最终没有带走胡文魁,不是他不相信他,恰恰相反,他相信他的话。
    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既然已经做下了,便无可挽回。
    更何况,这件事情关乎整个局面的维持,关乎计划能不能顺利实施,关乎最终能不能替刘非报仇。
    所以他宁愿狠下心,也不能带他回去。
    可他知道,他是欠下胡文魁的了。
    胡文魁眼看他被徐晃俘虏,为救下他,舍生忘死追他至此,就凭这份情,他刘玄也还不了。
    当时的刘玄很是愧疚,回了绛邑也经常是难以心安。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别,成决然。
    再也无法相见。
    对于胡文魁的死,刘玄是震怒的。
    当晚胡轸将尸体抬出来时,其实从尸体咽喉处多出的一道口子,以及后来胡轸别有用心的胡诌之语,他就知道,胡文魁死于胡轸之手。
    他恨不能剁杀了胡轸。
    但他知道,有一人,必然比他更加对胡轸愤恨。
    这人,当然就是被害者亲哥哥胡文才。
    既然恨没有他深,且对胡文魁始终怀有愧疚之情,何不干脆成全了胡文才,让他亲手为他弟弟报仇?
    反正,胡文才此人知道的太多,又是必须打击的异己势力,他是没准备放过他的。
    但要他亲口告诉胡文才真相,只怕胡文才未必相信。
    是以,刘玄故意设下一计,让人在他跟胡轸说话时,抓来胡文才,让胡文才从隔壁旁听。
    当然,胡文才听到的只是有关于胡文魁的事情,至于之前的,因为刘玄已经跟带他来的士兵约定好了,一旦暗号响起,代表胡文才过来,刘玄自然不会蠢到将不该说的说给不该听的人听。
    当然,能听的,也只不过是死人罢了。
    胡轸就是死人。
    而且胡轸生前说的没错,他刘玄既然将那些不该说的都说给他听了,那么就没有留下他的打算。
    是早将其当成了死人。
    也只有死人,是无法泄露秘密的。
    胡轸死于胡文才之手。
    当然,胡文才同时死于胡轸之手。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只是,内心里,始终愧疚当时不该对胡文魁出手。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胡文魁,可胡文魁毕竟因他而死。
    但他同时知道,夹缝里生存,不能心存一丝侥幸。
    若是胡文魁最终出卖了他呢?
    也许,他的抉择又是对的。
    谁又能说的清呢?
    坟头前,刘玄醮上酒,伸手拍了拍胡文魁的墓碑,嘿然道:“是对,还是错,有那么重要吗?铮铮男儿,自当义字当先。胡文魁,你好样的!”
    墓碑上书:
    义士胡文魁之墓……
    并无将军之衔,是刘玄亲笔书。
    ……
    京师洛阳。
    天还没大亮,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董卓榻前。
    董卓肥大的身躯艰难的挪动,坐起,被他一只粗壮的大腿镇压了蜂腰的美婢,则趴伏在榻上,不敢动弹分毫。
    就像是董卓豢养的那只虎将军,明明有两个鼻孔,偏偏一只鼻孔也不敢出气。
    蜂腰弯压,双峰成沟。
    “啪!”
    董卓展开信函还没看两行字,一张大眼圆睁,一脚踹下美婢,霍然站了起来。
    左右婢女上前,赶紧拿了衣服,给董卓那尊肥胖流油的身躯披上遮羞布。
    被他踢下的美婢,滚落在榻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动弹一下。
    烛光摇曳,照在她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上,发出奕奕之光。
    又有谁人知道,这个美婢就是前两天刚刚从诸侯王那里俘虏而来的公主。
    在东汉,皇女及其诸侯王女,皆称公主。
    如今皇家衰落,位尊如公主皆都难以自保。
    不管是后汉书,还是三国志等史书,对董卓奸乱公主一事无一不记录在案。
    接连受到非人的虐待,公主其实已经心如死灰,乖乖认命。
    她刚才被董卓一脚踹下,狼狈至极,幸好落下时,身子是裹着被褥的,一来减少了直接伤害,二来则好歹遮掩了半个胴体,防止走光。
    当然,此时室内除了几个婢女,就只有董卓一个男人。
    只是董卓此时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也并没有注意到被他一脚踹下去的公主。
    在婢女为他穿戴好后,董卓肥大的身躯挪动,一屁股坐到了案前。
    “速唤李儒见老夫!”
    有人领命走了出去,他则坐在了木案前,双眼圆睁,看了手中书信一遍又一遍。
    没错,这封书是刘玄于半夜时,在捉拿下了胡轸后,立马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李儒已经候在门外,听到传唤,方才走了进来。
    只他进来一眼就看到地上趴伏不动的公主,老脸一红,赶紧低下头,不敢看那露在外肥美的臀部,咳嗽了两声,不知所措。
    董卓见状,回头看了一眼,暴喝一声:“把这不知羞耻的贱婢给老夫拖出去杖杀了!”
    连忙屋外就有士兵冲进来,将全身酥软一团、战栗丢魂的公主,直接拿了下去。
    李儒瞥了一眼,被公主一身的白雪肌肤给晃瞎眼,只道可惜了,但自始至终并没有说什么。
    可怜公主吓得就连一句讨饶的话也说不出来,直接被杖杀在外。
    董卓此时的火气大的很,将刘玄差人送来的文书给李儒看了。
    “这……刘司马居然拿了胡大都护?”
    李儒看了一眼董卓,沉思道:“如今刘司马拿了胡大都护,只怕还有变故,若是刘司马不顾一切就地斩杀了他,则河东局势必将动荡!相国大人,依儒看,当在刘司马动手之前,立即下令给他,明确不可动胡大都护分毫,然后令他速速派人将胡大都护押解进京,至于胡大都护是否勾结南匈奴,之后再查不迟。”
    董卓道:“也罢!老夫看也只能如此了。”
    当即让李儒作书,正要考虑如何安排刘玄,从河东送来的第二封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
    这一次,不但是李儒,还是董卓,全都被刘玄的神操作给震惊住了。
    “什么!他刘玄好意思说是胡轸事发,被胡文才所杀,最后胡文才在搏斗中亦为胡轸所害?”
    “可笑!”
    “他这是反了么?!”
    ……
    不管如何可笑,眼前的事实摆在那里。
    刘玄第二封书,则直指胡文才因发现胡轸杀害他亲弟弟胡文魁之事实,以及知晓胡轸欲勾结南匈奴颠覆河东之阴谋,是以果断出手,趁刘玄不备,持刀杀害胡轸。而胡轸亦将其反杀。
    大意如此,至于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李儒看完,微微一愣,暗中擦了一把汗,与董卓道:“胡大都护一死,刘司马就再也无人能够压制他,若其一旦二心,则河东不复董相国所有!”
    董卓鼻子一哼,叫道:“如此,当如何?”
    李儒眼睛一转:“毕竟刘司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尚且都不知道,但是不能不防。儒之前原本请求再次以牛辅为帅,出兵河东,可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时候,不如且派大军进逼,以观刘玄态度。他若是什么没有倒好,一旦有二心,则并力诛杀之!”
    当下告诉董卓,“远水难救近火。如今距离河东最近的一支部队,正是在河内的李傕所部。他刚刚与河内王匡打了一场胜仗,王匡暂时不敢乱动,不如且调他一路兵马进入河东,看看刘玄的反应。”
    董卓不满意,叫道:“刘玄小子敢杀我西凉大将,老夫看他是想翻天了!不行,一路人马不够,当同时调派弘农的郭汜所部,左冯翊的徐荣一部,计三路人马,一齐进逼河东,老夫倒是要看他刘玄意欲何为!”
    在董卓看来,什么胡文才为报弟仇杀害胡轸,那都是借口,真凶不过刘玄。
    李儒本来想说不必调动太多人马,但看董卓愠怒之色,想想还是不扫他兴了,当即点头称诺,一面提醒:“刘玄虽然杀害胡轸占据河东,就算想要谋反,但胡轸旧部如张济等未必肯为刘玄卖命,可同时暗中争取他们,则此事不难成矣。”
    一面为董卓草拟令书,传命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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