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并不知道三眼的开灯有另一重含义,他是真没干过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情,于是直译了开灯这个词“不敢开。”
    “真要开灯走远点儿开呀!别在三中这块地方开!三中是别人的地盘!懂不咯……”三眼一番描述终于让马赛克恍然大悟,原来开灯是这么回事儿。
    “你懂的还真不少嘛,我以为开灯就是摁下开关然灯亮起来呢,结果是这么回事儿,要不我去给你开开灯?看你这么紧张兮兮的,肯定就藏在三中附近区域吧?而且位置应该很容易被人盯上,所以才早早来摸个底儿。”
    “我那地方没人能攀上来,而且我啥都没有!别开这样的玩笑行不?我会截图跟狗管理举报你的!群里之前也出过开灯的,可是你猜下场怎么了?没能弄出啥幺儿子就把自己折了!狗管理运气好,这群好像真有神庇护着,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哪怕开灯也别挑群里的人下手。”
    马赛克知道这个时期的人精神都特别紧绷,不小心真能把人逼疯了,稍微调侃就打住了,说自己根本就是现学现卖和对手开玩笑,不要当真。
    最后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还补了几句,说幸好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敢开灯,主要怕的是灯光把活尸引来,现在想来真有些后怕,谢谢三眼的提醒,真是遇到个好人啦。
    反倒是三眼收不住,好像不把羊教成狼自己就浑身不舒服似的,说活尸哪有这么聪明,聪明的是活人,在别的群里早听人说过,会有专门用笔记下大楼灯光变化的人,后面的那些事就不细说了。
    马赛克其实不太喜欢听这类事,因为早就听腻了,幸存者都战战兢兢的苟活着,不敢轻易改变自家的布局,哪怕是一扇半开的窗户、窗户上的窗帘都不应该动,更别说灯光了,整个城市的灯光都是静止的,没有哪一盏敢当出头鸟,出头鸟可是会被枪打的,说不准自己早被恶意动机的人盯上了。
    生化灾难爆发快俩月了,电力通信甚至供水都未断,这得感谢科技的进步,以及计算机自动化的管理系统,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生化灾难来了,会断水停电没网络,结果电没停、水也没停、网络还挺流程,细想也对,就跟出门忘关灯一个理儿,灯不会自己关,除非钨丝经不住整熔断了,或者费用周期到了。
    水电站更可不会因为人死光了而摘帽默哀发不出电来,加上当地没有拿得出手的工业,耗电最大的其实是商业其次是民用。
    当耗电最猛的那些空调机全都停止运转的时候,电网便处于最低的负荷,缺乏日常维护的问题迟早会出现,但目前尚无太大影响。
    网络从单纯的聊天演变出了许多新事物。
    有安逸等死或寻死的,有交换物资求存的,有坑蒙拐骗的,还有专门抢夺掠杀的,和灾前的世界差不多,只是利害关系增强了百倍有余,稍微不小心走漏消息可是会把命送掉的,于是又出现了一群夹缝生存的人,他们什么都没有,身体再过几天大概也撑不住了,但求生欲很强,为了自保,他们能出卖一切,例如哪条胡同哪个门牌里头有人,是落单还是结群……这类可怜的人被统称为点灯的。
    歇后语就有这么一句茅厕点灯——找屎,其实是取的谐音,意思是没事找死。
    今天把别人卖了,顺利的话也就昧着良心活多活两天,但万一卖不掉,那绝对是把自己送了。
    网络上的信息原本就云萦雾绕的,卖出去的信息根本没个准。
    被出卖的人不见得实力就低,这时势,唯有真正的强者才拥有一种叫做善良的愚蠢。
    当开灯的啃不下硬骨头,就会回头找点灯的算账。
    点灯的出卖一条信息,换一小把玉米、黄豆之类,丢在约好的地方,五谷变成了最硬的流通货币。
    来路不明的肉是没人收的,因为谁也弄不到新鲜的三牲三畜了,除非是带着鸡皮的鸡肉,连着猪蹄的猪肉之类。
    倒不是人性本善,而是早期确实不少人被活尸身上剐下来的那一层有毒的给骗惨了。
    试问那些稀有的三牲三畜,谁又会拿来跟要饭的换信息呢?
    开灯人的多数膘肥体壮、膀大腰圆、一脸横肉最主要还是得心狠手辣,说白了不把人当人看。
    三五结队分工明确,有时候也自己寻觅猎物,但多数是点灯人为了自保而交来的买命信息,点灯人想着只要把危险引到别处,自己就多一分安全了,而且还能捞得些甜头,却也忘记了,进贡信息的相对面也就是自己所在,绝对是伤人一千自损七百的傻事。
    马赛克虽然不了解外面具体什么操作,俚语说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走路。
    指的是古时候穷,吃不起猪肉,只能眼勾勾的看着猪走来走去,比喻没亲身尝试过,却也不难看出些名堂有些见解。
    肮脏的事大家也略有耳闻,如果人间与地狱有十个档位的距离,那么现在已经是五档了,情况会加速恶化,最后撞成一张涌着肉糜、喷着血浆的薄铁皮。
    糟糕的未来没啥好去琢磨,反正就是躲也躲不过。
    三眼却滔滔不绝说着,那些早就过时的信息令马赛克稍稍放松了警惕,因为三眼这货显然什么都不懂。
    连马赛克这样的门外汉都唬不住!
    “你好像说过后面太惨了,不说的!”马赛克已经不想聊这块儿了,他有更感兴趣的事情。
    “我还没说三中区域开挂那货呢!你确定不想听听?”三眼说得兴起,哪肯罢休。
    他也就能在新人身上找找存在感,群里的老成员根本不买他的帐。
    “开什么挂?还有这种操作吗?”难道真的脱离社会太久了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认识?马赛克不禁有些唏嘘。
    “一个猥琐的大块头,光着腚在杂乱的居民区里蚂蚱似的蹦来蹦去,脚蹬哪儿,哪儿就得留下一个坑,肩膀上还扛着个萌妹崽,天庭十八万天兵天将我一个都没见过,但这个开了挂的家伙,我远远的看到过,他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最能证明妖魔鬼怪存在的人……”三眼哔哩哔哩说个没完没了,措辞中透露着羡慕妒忌之意,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孙悟空闹翻蟠桃会那部分。
    马赛克知道三眼的话是当不得真的,于是安安静静的等他把贫瘠生活压榨出的物质狂想发泄一通。
    而后才问了些别的。
    他问三眼群里是否有个叫做方虞的女高中生,为防三眼的大嘴巴口无遮拦到处乱传,只是简单粗略的描述了一遍外貌,并没有把可视信息转发过去。
    三眼的三魂七魄只回了三魂,剩余的七魄依旧留恋在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也不在现在正跟哪个小仙女互相喂食呢。
    心不在焉的说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也不记得群里是否有这号人物了。
    立即引起了马赛克的不满,这不是三中的校区群么?
    怎么会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大家似乎都很陌生的样子呢,挂的什么羊头卖的什么狗肉!
    三眼迷茫之中反倒回了句带脑子的“那你自己是三中的学生么?”
    马赛克一愣,对诶“这么说,原来你也不是吗?”
    三眼说自己当然不是三中这种垃圾学校的学生啦!他毕业的高中比这垃圾学校强不知几倍!
    这个三中校区群聊多数是附近的居民。
    又或者历届从三中毕业出去的毕业生。
    还有些是来寻亲的学生家长、教师家属,生化灾难爆发的时候三中正在上课,一校的学生都死绝了!
    绝对就没有三中的学生!
    要是有,那绝对是冤魂索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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