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本是应该充满朝气的早晨,却是显得死寂般的宁静,傅峥艰难的走在村口的小路上,感觉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似的压抑,有些冷,有些凉,心中更是无比的凄然。
    这是深秋的早晨,大地被披上了一片一片的霜花,亮晶晶的,有些耀眼。一阵微微的冷风吹来,傅峥浑身颤抖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的瑟缩着,心也在抖动着。
    “呼呼……”
    前面传来了练拳的声音,不一会,就见到了练拳之人,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只见老头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满是油腻的污泽,脚下穿的是已经很难见得到的千层底布鞋,同样也是破旧不堪,两脚拇指露在了外面。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邋遢的老人。
    傅峥喘着气坐到了一块石头上,额头已经出现了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肺部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令他一连痛苦的咳喘了数声,随后很是熟练的用手巾接下了几口带血的痰液。
    将血痰折叠在手巾中,仿佛是要掩盖自己的不幸与心中的凄凉。
    “呵呵!不舍得,放不下,无谓的抗争了一年,可结局还是无法改变。今日也许是最后一次看疯老头练拳了,死吗?似乎也没那么的可怕。只是……不知我是否也能像小说中所写的那般重生呢?若是可以重生,那就当我所有的痛苦都是破茧之劫吧,从蛹破茧而生的瞬间,本就是撕掉一层皮肉的痛苦,彻心彻肺。不过,很多蝴蝶都是在破茧重生的那一刻,被活活的痛死了,那么……承受了一年多的病痛折磨,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大,我……会是那幸运的蝴蝶吗?”傅峥微微一笑,话语中透露着浓浓的遐想,异想天开的憧憬着那虚幻的重生,却是满心满面都掩不住的凄凉,无助。
    “唉!还是看疯老头练拳吧,小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疯癫的老人会武术呢?听他平时疯言疯语说自己是个特工,或许这并非有假,但……作为一个特工,其意志之坚定,绝非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致使自己患上如此失心之症呢?”傅峥对此很是疑惑,眼睛自始至终都看着老头练拳的身影。
    只见老头上下翻转,身法极其灵敏,一套爪法打的密不透风,其手法或是抓、扣、掐、拿、打、搂,或是连环快进,鹰击长空,不仅令人看的眼花缭乱,更是隐隐有撕裂空气的声响连连传出,一看便知疯老头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疯老头的步法很是多变灵巧,多以弓、马、扑、虚等步型为主,不过时常会出现丁步和四六步,闪跃腾挪间,他的步法缓疾相接,灵敏稳健,腿法虽多是低腿,但每每出脚皆是如神来之笔,妙不可言。
    当然了,这些评价仅仅是傅峥这个外门汉的见解,具体的就只有真正的高手见了,才能作出肯定的评判。
    好一会后。
    老头练功结束,整个人气质顿时一变,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般高手风范,而是变得疯疯癫癫,满地打滚,四处蹦跳,速度迅捷之极,转眼之间就已消失在村子中,傅峥知道他肯定是回到村西面的破草屋中去了。
    “咦!今日疯老头还带来了……那是秘籍?”傅峥略带异色的看向一棵柳树之下,在那柳树的根脚之处,正放着一本古旧的书籍,同时还有一个像是罗盘的圆装物。
    “呵呵!不会真是秘籍吧?且去看看,虽然练不了,但一年来已经将疯老头的鹰爪拳招式熟记于心,却是不知其中的练功口诀,着实很是遗憾,若是在死之前完成了这桩心愿,倒也算是有些安慰了。”说着,他艰难起身,一步步的向十几米外的柳树走去。
    十几米的路,他足足走了一分多钟,总算是来到柳树旁边,刚准备弯腰捡起地上的旧书和那罗盘状圆物,却在此时肺部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的软倒在地。
    “咳咳……噗……”
    几口血液喷出,柳树下的书与罗盘状圆物被染红了大片。
    “呵呵!今日就是我这一生的尽头了吗?只是……当初父母亲拼死护住了仅仅五岁不到的我,才在那次车祸中得以活命,如今刚过二十三岁就要命丧黄泉,二老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会伤心欲绝吧!爸妈,对不起了,孩儿一年中与肺癌抗争,无数次的被病痛折磨,每次都是生不如死,就算是如此,孩儿都不曾放弃过,可最终还是逃不过命数。我真的……真的努力抗争了,也尽力了!”傅峥依旧面带微笑,他拼命的忍住泪水向外流出,紧闭着已经出现了白褶双唇,像孩子似的竭力的把呜咽哽咽了下去。
    人在最悲痛,最恐慌的时候,往往是没有眼泪的,眼泪永远都是留在故事的结尾,留在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
    此刻傅峥的眼泪终究还是涌了出来,他的脑海中想起了无数画面,自己被父母紧紧护在身下,血流打湿了他的全身……
    之后,他成了孤儿,在村子中吃了三年的百家饭,然后他被送进了孤儿院,即便是在院长奶奶的爱护下,他依然受尽欺凌。可他并没有变得冷漠,他仍然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上了高中后,他不仅自供自读,还把打工剩余的钱给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们买衣服,买零食。
    高考后,作为理科状元的他毅然的辍学了,他凭借着自己自学的黑客技术,盗取了无数的商业机密,而后仅仅一年的时间,他用一万块钱炒股赚回了上千万的“巨款”,他觉得钱够用了,于是打算找个女朋友结婚。
    只可惜……那女人与他同居了两年,最终在他被检查出肺癌晚期后,还是很潇洒而优雅的离开了他。
    一年前,他把百分之九十的钱交给了院长奶奶,找了个理由回到了老家的村子,每日咬牙与病魔抗争。
    偶然间,他发现村中的疯老头会武术,当时他心想,也许练武可以祛除病魔,再加上武术本就是男人都向往的,就这样,他成了疯老头练武时的唯一观众。
    然而,一年过去,他的身不仅毫无好转,反而每况愈下,直至今日……已经是走到他这一生的尽头了。
    “呵呵!结束了也好,既然没能将病魔踩在脚下,就只能是被病魔击倒了,面对现实虽然残酷,也很痛苦,但终究还是要分个胜负的。”傅峥面带凄然的微笑,却也不愿浪费最后一息的时间,他缓缓的翻开了那本旧书,在极度的痛苦中“入神”的看了起来。
    这并非是一本纯粹的鹰爪拳秘籍,前面多数都是记载了一些特工训练之法,最后才是鹰爪功的桩功及口诀,奇怪的是,秘籍中竟然一招鹰爪拳的招式都没有记载。
    傅峥作为高考理科状元,记忆力与理解能力自然是极为强悍的,因为能够吃透书中记载的内容,所以他看的更加投入,只是他的咳嗽声却是愈发的剧烈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本该有太阳照耀的天空不知怎么的变得一片阴霾,仿佛是被傅峥的伤怀与悲哀感染,这周围宛如是一处遗弃之地一般,让人感到压抑,消沉。
    地表聚集着阴森的雾气,末日般的凄美,悲凉的深秋,难道是要为这个逆争抗命的少年送行?或者说,仅仅是在缅怀一个善良而又坚毅的青年孤儿?
    时间不知过去了几分几秒,傅峥终于在一声无力的咳血中没有了丝毫的生息。临死前,他也许是想保持着乐观的微笑,只是病痛控制了他的所有神经系统,令他的面部显得有些狰狞。
    残酷的病魔剥走了他所有的权利,就连一丝微笑也不允许他留下。
    其实傅峥的微笑同样是满心满眼的悲伤,但此刻他留下的遗容、咳出的血液都是无尽的凄凉。
    只是病魔夺走了他的一切,却夺不走他的善良。
    此时此刻,周围静得可怕,傅峥的尸身仰面躺着,眼睛虽然紧闭着,但那略显狰狞的面容似乎在向老天爷讨要一个公道,一个大大的问号与无情的苍天对视着,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也许傅峥遗容上的倔强与坚持得到了回报,那被他的鲜血染红了大半的罗盘状圆物突然诡异的发生了变化,先是一抹微弱而又妖艳的红光毫无征兆的出现,接着红光越来越大,直至将傅峥的尸身包裹。
    突地。
    啪!
    一声闷响从傅峥的尸身上传出,只见他整个尸身开始从头部玄奇无比的消失,转眼之间就连一丝衣服渣渣都不剩。
    咻!
    罗盘圆状物陡然化着一束红光,快速的向天际穿梭而去,在穿梭的过程中,罗盘圆状物的体表发生一些奥妙的变化,似乎在演化阴阳混沌的至理。一红一暗两道古怪的气流突兀的自生而成,奇妙的演化起了阴与阳的运动轨迹,每一道轨迹被演化出来后,都会印刻在罗盘状的圆物上。
    不觉间,罗盘圆状物真的变成了一个异类的罗盘,它不仅具有罗盘的样子,更是暗藏乾坤,其内蕴含阴阳五行及混沌之精义,更是散发出一股浓烈至极的“衍生”气机。
    若是有人能见到这一幕,必定会发现这罗盘已经在开始衍生某种玄妙的奥义,隐隐还有文字一闪而逝,同时还有人体的结构图闪现,先是一块一块的肌肉附带着文字出现,接着便是骨骼、经络、学位、神经系统等等。
    无论是衍生何种人体结构,都有文字附带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罗盘上的演化终于停止,但它依然在快速的穿梭着。
    蓦然,罗盘穿破一道壁障,刚开始罗盘受到阻力,微微顿了一下,紧跟着似乎被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撕扯着,运动轨迹变得东倒西歪,但仅仅是瞬间之间,那股伟力就已变得温顺无比,仿佛是迎接爹娘似的将罗盘接引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
    可罗盘毫不买账,直接“咻”的一下穿过无数的气层,转眼降落到一个巨大的星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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