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爹,大姑娘落在外头身子能干净吗,别看这姑娘年纪小,干起活来不空手,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都比不上呢。”李氏忙道。
    周打铁衣服穿好了,不耐烦的道:“这事儿你看着办吧,我有事要出门就不在家吃了。”
    他说完出了屋子,正好看到虞娘拿着一把扫帚在院子里扫地,他停下来仔细打量这个小“童养媳”,心里想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好生养的样子啊。(废话,人家才十岁!)
    虞娘看到他连忙行了个礼,周打铁没搭理她,直接去柜台上拿钱就离开家了,八成又是上狐朋狗友那去吃喝玩乐了。
    李氏早就习惯了丈夫这样了,而他一走,躲在屋后的陈挽风连忙就进去问他爹答应没,李氏拍了拍儿子的脑袋,道:“八成肯了,这下子你可满意了吧。”完又顿了顿,小声打趣儿子道:“这丫头要是你喜欢,长大给你当媳妇怎么样?”
    陈挽风这年纪已经有点知道事了,他没想到李氏竟然是以“童养媳”的名义留下虞娘,再说了他救这姑娘是好心,谁会没事对着一个小丫头遐想啊,娘啊你又在坑儿子吧!
    陈挽风又羞又臊,气呼呼的道:“娘您瞎说什么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儿子是为了这个事儿才留下她的吗!不说了,我去干活了!”说完就跑了。
    李氏看儿子这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虞娘别看现在小,总会长大,反正按照他爹这样的开销日后必然也拿不出多的聘礼,没聘礼谁家好姑娘肯下嫁,不如自己调一个贤惠童养媳出来。
    而陈挽风过院子的时候,虞娘看到他就喊了一声:“大哥哥。”
    陈挽风刚刚听说娘打算把虞娘当做他的童养媳养,看到她就觉得怪怪的,敷衍的应了一声就急忙逃走了。
    如果事情能够这么发展倒也不错,奈何从来天不从人意,这天晚上晚饭的时候,虞娘给大家盛饭布菜,自己坐下来才吃了两口,突然家里大门就被人踢开了。
    李氏和陈挽风忙出了院子,而虞娘在堂屋里透过门缝偷偷往外看,竟然看到周打铁把人贩子带进家了!
    原来人贩子为了抓回虞娘给出了悬赏,而周打铁偏偏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事儿,他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觉得可疑,细细一问,就觉得周氏捡回来的孩子可能就是从人贩子手上逃走的,于是为了那笔赏银,他带着人贩子回家认人了。
    人贩子要进屋,陈挽风急忙阻拦,结果被踢到了一边,李氏急忙护着儿子不让他冲动,屋里的虞娘无处可跑之下最后还是被人贩子抓住了。
    人贩子十分愤怒,扬言要将她带回去好好教训一顿,虞娘仿佛能猜到自己的下场,惊恐的哭叫着,回头大喊“大哥哥救我——大哥哥救我——”
    “贞儿——”陈挽风急得青筋都暴了出来,李氏拦不住他,他往前冲了几步,周打铁就把他挡下了,对他劈头盖脸一顿痛打。周打铁的力气比陈挽风大,没两下就给他撩地上了,他不停的踢着陈挽风,陈挽风只能在地上缩成一团并下意识的抱住脑袋保护自己。在他爹的暴打中,他看到虞娘被几个男人拖拽着,她哭嚎着抓住大门不肯走,可最终留下的只有几道带着血的抓痕而已。
    陈挽风哭了,脸埋在地上哭得像个弱不禁风的孩子。
    虞娘就这样被带走了。
    虞娘走了之后,陈挽风在家里养伤,他爹拿着出卖虞娘得到的赏银又去喝酒赌钱去了,这个酒鬼和烂赌鬼根本就不顾家,陈挽风不干活,重担自然落在李氏的身上,李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可怜虞娘的同时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收留那个孩子,就不会给儿子留下希望了。
    陈挽风即便再难过,也不忍母亲日夜操劳,没两天就忍着疼爬起来干活了,只是他仿佛变了个人,不爱说话也不爱理睬人,空闲下来就发呆,大约是心理还在难过。
    一天,上街买菜的李氏提着空空的菜篮回来告诉儿子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你说贞儿被人救走了?!”一瞬间陈挽风就复活了过来,忙向李氏追问。
    “我听说那帮人贩子将她绑在院子里暴晒,不给饭不给水,这孩子眼看就不行了的时候,奉灵神婆带着她的女徒弟们正好从那里经过,出高价买下了她,现在她跟着奉灵神婆进了神婆庙,奉灵神婆法力高强,一定能救活她,她的好日子要来了!”李氏高兴的道,看得出她心里还是喜欢虞娘的。
    人贩子长期贩卖穷人家的孩子,在通往云城的这条线上设了几个中转和留宿的地方,因为虞娘逃出来了,跟她一批被卖的孩子早就送走了,所以人贩子的同伙准备折磨她一顿,然后和下一批孩子一起送走。
    就在他们折磨虞娘的时候,奉灵神婆出现买走了她,而奉灵神婆是当地有名的女巫,法力高强,有很多信徒,在这一代十分有威信,这里的人们如果生病了,大多也不去看大夫,而是去神婆庙求一点香灰回来,和在水里喝进肚子,这种看起来很诡异的行为实际上大多数还是有效果的。
    陈挽风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喝过神婆的香灰水,他也曾去神婆庙里见过她,记得她常年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看人的眼神冷冰冰的,身上有一股死亡般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奉灵神婆的女徒们都是被她收养的孤儿,奉灵神婆真是个好人,神婆庙的人每次上街,街上的人就会送食物和酒她们带回去,她们在任何地方买东西,掌柜都不敢向她们要钱,如果这孩子能成为女徒弟就好了,她一定会有这个造化的……对了,我以前说的话你不要当真,你心里可要放下她了,没有你以后她会更好,日后你别再惹你爹生气了。”李氏劝陈挽风道。
    虽然她以前打趣过儿子,但谁都知道,奉灵神婆的女徒弟都必须是处女,没有人敢侵犯她们惹怒神婆,不过比起被卖到妓院,虞娘将会得到的待遇实在好太多了。
    陈挽风听着这话,隐隐感到不安,他好像抓到了一线线索,可是不记得到底是什么事的线索,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
    ☆、第六十八章
    精神交流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所有东西传输给对方,所以虞娘和陈挽风的意识仿佛过了几年,而在现实生活中,也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他们俩时而交谈时而自言自语,当然不会将周文宣和康贞儿几年里说的话全部说完,因为周文宣是有选择性的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而且输送出来的不但有他自己的记忆,还有部分是记忆的延伸。
    比如说当他不在康贞儿身边时,康贞儿身边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但如果后来康贞儿将这些事告诉了他,那么他的记忆就会重组这些景象,所以虞娘和陈挽风才会完整的接收到了这段过去。
    当日康贞儿被奉灵神婆救走,后来果然就成了神婆的女徒弟,一开始神婆有十三个女徒,大部分是她收留的孤女,有两个则是她从信徒家里要来的,这些女徒弟平日穿戴着统一的黑裙,黑裙的布料是柔软的精棉,裙摆、袖口和衣襟则是以红、白、蓝的三色彩布镶了一指宽的边,腰带也是三色彩布缝制的,每个女徒的腰上都挂着一个竹牌,代表了她们神婆女徒的身份。
    徒弟们出入都戴着头纱和面纱,因为按照神婆的吩咐,她们必须全身心的侍奉神明,禁止和一切男人接触,以免玷污了纯洁的身体。
    灵神婆宣称要从徒弟中选出下一任神婆的人选,如果没有被选中的人则能够在十八岁的时候得到一笔钱离开,不过至今为止,这个人选还没选定。
    这样说起来,神婆果真是个好人,很多人家都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神婆庙寄养,不过神婆选女徒弟有自己的标准,并不是随意选取,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的徒弟灵魂必须契合自己,而最契合的那个才会成为她的传人。
    现在,虞娘就是康贞儿,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神婆庙里给祈福灯添香油,而且她的视角也变高了,手脚都变长了,手上的皮肤也变得白皙柔软,富有弹性。
    原来她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不过七年,她已经完全从孩子长成了美丽的少女,小时候干瘪的身体就像脱胎换骨似的饱满了起来,腰肢如杨柳一般曼妙,胸脯却鼓胀得像两团可爱小山丘,她的眼睛让人想到黑夜里的星星,皮肤赛过细滑的牛乳。
    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儿,出入却要用头纱与面纱遮住自己的美貌,不过还只要不到一年她就能够离开神婆庙了,而她的大哥哥正热切的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七年前,陈挽风得知她在神婆庙之后就来找过她,后来也常常借故来看望她,随着时光流逝,他们都长大了,情愫好似一滴浓稠的蜜汁在水中慢慢的化开了,甜在了两个少男少女的心上。
    虞娘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出落得十分动人了,彼时陈挽风也十六岁了,这实在是十分危险的年龄,一次大意让奉灵神婆发现了他们联系,正好边关不稳,朝廷的官员在本地招募军队,于是奉灵神婆动用自己的力量,设计陈挽风参了军。
    陈挽风被送去边关之前,托人递了话给虞娘,他想等她到十八岁迎娶她为妻。
    如果她没有被神婆选中,那么十八岁自然能够离开神婆庙自行出嫁,而神婆这么多年都没选中任何人,虞娘自问表现得并不出众,所以她满心盼望自己能快点到十八岁,并且日日担忧,害怕边关打仗心上人会遇到危险。
    神婆虽然自己法力高强,但并没有也不打算教徒弟们法术,故而虞娘在神婆庙偷偷添了一盏祈福灯,天天祷告为陈挽风祈福。
    幸运的是,边关只在前年打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并没有造成多大伤亡,随后不久就签订了两国议和书,而且听说朝廷因为军资耗费太多,所以打算放还一批将士归家,虞娘多么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
    这一天,虞娘出了神婆庙去街上采买香油、丝线和蜡烛,正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拉到了一堵墙的后面。
    虞娘因为是神婆的女徒,在神婆威信的庇护下从未遇到过这样冒犯,她顿时吓坏了,如果不是对方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定会尖叫出来。
    她以为遇到了坏人,挣扎起来,却没想到对方用足以令她魂牵梦绕的声音对她道:“贞儿,是我,我回来了!”
    虞娘愣住了,她抬头盯着对方那英气又疲惫的脸庞,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心上人,简直不敢眨眼,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陈挽风嘿嘿笑着,扯掉了虞娘的面纱,而虞娘回过神来,心中又喜又怒,一把推开他,瞪着眼怒道:“你想吓死我吗?太可恨了!”
    陈挽风一点也不怕她生气,他在这一次军队的放还名单里面,但是他故意不让虞娘知道,为的就是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她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计中了。
    虞娘瞪着陈挽风而陈挽风笑吟吟的望着虞娘,虞娘看他这么无赖,忍不住冲上去要捶打他泄愤,却不想陈挽风同时上前抱住了她,不等她的拳头落下,就吻在了她的嘴唇上。
    虞娘立即慌了,可惊慌中又有一些期待,她已经等了他太久,舍不得推开他,于是勾住了他的脖子,任他的强壮的手臂环绕她无力的腰肢,承担她已经变得软绵绵的身体。
    漫长的一吻让他们如痴如醉,好半晌陈挽风才离开虞娘发胀的嘴唇,他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体香,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愿意再多离开她一步,他轻声道着:“我好想你……日思夜念,如果再让我离开这么久我一定会疯掉。”
    他们的鼻尖若有若无的触碰在一起,虞娘呼吸都乱了,心若小鹿乱撞,只觉得手软脚软,恨不能时光就此打住,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如幼猫般惹人怜爱:“……我也是。”
    陈挽风托起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数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落在她额头上、脸上、鼻尖上、最后停留在她在唇上,他以舌尖撬开她的贝齿,或吮吸或拨弄,流连忘返,而与此同时,两具火热的身子越挨越紧,陈挽风一手将她的腰肢往自己身上揉,一手滑已经滑到了她的胸上,手摸到了衣襟里面。
    两人分离了这么久才相见,颇有些情不自禁起来,陈挽风正直血气方刚的年龄,他等了虞娘这么多年,又才从军营里回来,故而不免有些急进,他的手拢在虞娘的酥胸上,起先只是缓缓试探,逐而转为攻城略地,两人的身体挨得太紧,虞娘一双粉丘十七年未曾被人攀上,上线失守,立即又酥又胀,她被陌生的感觉惊吓到了,然后感到腿间被什么顶住了,她是个黄花大闺女,正如清晨沾了露水的含羞草一般,一碰就退缩了,她又羞又恼,一边喘气一边用力推开陈挽风,满脸绯红斥道:“你犯浑了,流氓!”
    陈挽风正心花怒放,浑身失防,一时不查被她推开,他看到虞娘满脸通红,衣衫不整,顿时清醒了过来,嘴上连连道歉但心底绝不后悔。
    虞娘生气了,将衣襟整好,冲过去啐了他一口,然后转身就走,再不肯理他,而他就像偷吃了鸡的狐狸一般,在她身后嗷嗷叫唤:“今天晚上老地方,我等你——”
    虞娘一边走一边戴好面纱,心里越想越不忿,原来他二人虽然以前私会过,但毕竟当时都很稚嫩,彼此羞涩,至多不过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浅尝即止,哪有这么……这么下流过,定是他在军营里做过坏事,不然哪里学会这些手段。
    虞娘想着心事,回到神婆庙才想起东西没买,神婆今天外出给人做法事去了,要很晚才回,她之前的师姐们陆陆续续都离开了神婆庙,现在庙里就她年纪最大,是大家的大师姐,她招来两个小师妹,叫她们去给她把油蜡和丝线买回来,然后关在自己房间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连晚课都错过了,幸亏神婆一天都不在庙里,不然又要挨骂了。
    到了晚上,月上柳梢,她躺在床上睡觉,打定主意不去理睬陈挽风,她想起白天的事越想越伤心,心里认定陈挽风在外面几年一定有过女人,不禁流下泪来,哭着哭着她擦干眼泪爬起来把衣裙穿好,决定溜出去见陈挽风,要将他臭骂一顿,然后断绝来往。
    虞娘在神婆庙待了七年,是目前资历最深的女徒,不仅掌管庙中大多数的琐事,而且还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这为她偷偷溜出去创造了条件,因为院子后面小门的钥匙就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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