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玉壶发现自己误解师弟并造人利用之后,心中十分自责,次日就离开了茅山,将掌门的位置拱手相让。
    那位玉壶道人如无差错,便是将《茅山道法》交给陈挽风的乞丐道人。
    昔日的玉仙道人就是今日的茅山掌门,他一直在找失踪的师兄,当听说陈挽风的时候就隐隐有所猜测。,而念槿误以为本门出了叛徒,对陈挽风审问的时候详细问了那乞丐道人的样貌,甚至画了小像,一边禀告审问经过一边将小像呈给师父看。
    虽然时隔多年,玉壶的外表与当年有了很大变化,但一些主要特征都没变,玉仙认出他的画像,不禁心中万分难过,再看陈挽风也就宽容了许多。
    玉仙真人又细细问了陈挽风当年之事,主要是问那乞丐道人的情况,陈挽风见这个老道慈眉善目,目光期盼,心中一动,暗道约莫这老道与乞丐道人是熟人?
    他犹豫了片刻,将自己怎么遇到那人,怎么给他喂粥,怎么送他去济善堂,怎么给他请大夫,那人怎么将书交给他再说了一次,正说到他咽气之时,突然听到哽咽之声,陈挽风和念槿等人顺着声音看去,竟看到玉仙真人老泪纵横。
    玉仙想当年师兄何等意气风发,却半身潦倒,差点死在街头,怎能不悲从中来。
    玉仙真人道:“那人实是本座的师兄,法名‘玉壶’,当年曾对我派有大恩,他半生颠沛流离也是为茅山所累,现在既然知道他的下落,我们很应该将他的坟迁回来,为他建碑立书,以正名分。”
    下面的道人听了皆允,同时心中暗道:“如此一来,这姓陈的小子岂不真成了咱们的师兄弟?师父要如何处置他呢?”
    玉仙真人又问陈挽风玉壶安葬何处,当年陈挽风亲手埋了玉壶,自然一清二楚,将埋葬之地尽说了,又给玉仙真人增了几分好感,心中也道:“此子心中有善念,对道术也颇有悟性,又是师兄的传人,我须得帮他改过向善,好好引导,辅他成器方才对得起师兄当年的恩情。”
    这样一想,玉仙真人当众宣布:“大家听着,你们的师伯玉壶真人仙逝之时,既然将自己的道法秘籍传于此人,又以师徒相称,碍于当时的情况,虽然礼法不周全但也情有可原,现下本座承认陈挽风为门下弟子,师兄离世之时未成给他冠以道号,本座也不便另赠,便将他的姓名去掉姓氏,以他的名‘挽风’为他的道号。”
    历来都是师父给徒弟取道号,玉仙真人尊重师兄,不愿给陈挽风另取道号,但如此一来,陈挽风就真成了一名茅山道士,而且“道龄”平白也增了好多年了!
    陈挽风目瞪口呆,还能这么干?
    玉仙真人接着道:“挽风是玉壶真人的弟子,他的师父去世得早,以至于他无人教导,故而误入歧途,与邪魔歪道为伍,今日有幸归了正统,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本座决定,将他锁进北极塔内,罚他抄写《道德经》、《清净经》、《了心经》、《天官历包元太平经》以及《华南真经》三十三篇、《抱朴子内篇》二十卷反省思过,命守塔道人严家看管,如有违抗则不给一水一饭。”
    若是一般门下子弟自甘堕落,陷入魔道,玉仙真人当然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但他对玉壶真人有愧,便想要在陈挽风身上做弥补。陈挽风对茅山道法极有天赋也有兴趣,只是虞娘被茅山道士打成重伤生死未卜,这令他无法安心修行,他便打算暂时蛰伏,等这帮臭道士放松警惕再偷偷溜走,想办法打听出虞娘的下落。
    陈挽风被关进了北极塔内,去抄成堆的道家书籍,而虞娘此刻也在大禹神鼎之中,两人都受到了禁锢,不得自由。
    大禹神鼎乃寻龙派至宝,扇子姑娘的爹拼了命也要留住此物,扇子还用给大限临头的周文宣不止一次的续命,可见此物的神奇之处。
    时间过了半个多月,神鼎中的虞娘长出了新的骨肉,这种生长在尸王精丹和魏氏灵血的催动下却并未停止,她的身体正在经历着脱胎换骨的改变。
    扇子姑娘对僵尸并不了解,而魏惜金对大禹神鼎也不够了解,但他曾在魏家的藏书中看到过关于大禹神鼎的记载,那段记载的年代久远已无法考证,约莫应该是魏家入主养尸门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一位养尸人曾一度得到过这个神鼎,用它炼出了一只上魁僵尸,后来这个神鼎失了踪迹,大约被某位诸侯王得到带进了坟墓,不知多少年之后又给寻龙派的人挖掘了出来。
    上魁僵尸是所有养尸人的梦想,但这种王者之尸并不是所有人能够驾驭,故而魏家的人练成了灵血,而且代代相传,灵血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具有十分强大的灵力,而是它是供奉给王者之尸的祭品,一旦上魁僵尸吸食了灵血,将结成某种契约,灵血之主将借此成为上魁僵尸的主人。
    魏家入主养尸门多年,又坐拥尸王城的财富,在人力、物力和财力都具备的情况下,渐渐他们已经不满足于等待上魁僵尸的出现,仗着自己对养尸术的了解,他们改变了策略,企图用养尸术来造就一只上魁僵尸,至少造出它的替代品,因而才会出现尸王精丹这种东西,尸丹最初的目的是用来提升尸妖的等级,促成上魁僵尸的诞生。
    显然魏氏的理论有某种缺陷,所以至今才没有成功,当年魏惜金的父亲为他定下与寻龙派的婚约,大约也是瞧上了人家的神鼎,只不过后来被朝廷介入打断了计划。
    如冥冥之中注定的那样,袁扇子姑娘和神鼎一同出现,同时曾经受了上魁尸血的尸妖虞娘也出现了,这对于魏惜金来说,不能不算是个天赐的机会,他想要做到他的先人不曾做到的事,他要造就一只真正的上魁僵尸出来!
    扇子姑娘单纯善良,并不知道魏惜金对自己的利用,但魏惜金也并没有打算对她做过河拆桥之事,就像他曾说过的那样,她是个能干的女子,而且全心全意对他,这样的女子其实是适合待在城主夫人这个位置上为他分忧的,他没必要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让自己的名誉蒙上污点。
    这世上的人逃不脱七情六欲爱憎厌恶,而一个连自己的婚姻都能冷静客观来权衡的人,实在是非常可怕,他就好像完全没有心一样,关键是,他又让人多人至死也不相信这一点。
    神鼎中的虞娘仍然在沉睡,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发生什么改变,但那个在她耳边呼唤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虞娘,不要睡了,快点醒来。
    ——虞娘,我需要你。
    ——救救我……
    ——是谁?谁在喊我?
    不知过了多久,虞娘终于被这个扰人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正在一片森林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于是的茫然的站在原地发呆,很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在这时,突然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从草丛里向她扑了过来。
    虞娘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才想起亮出自己的尸爪,,还不等她一爪抓过去,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只老虎突然在半空中停止了!
    怎么会这样?虞娘惊讶的看着那只停在半空中的老虎,然后发现周围寂静无声,诡异的是那些草和树叶、地上的蚂蚁、草丛里的蚂蚱、还有天空中的飞鸟都停顿了,这就好像是时间被暂停在某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瞬间静止了。
    虞娘正被所发生的事情迷惑,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
    “虞娘。”
    虞娘回头一看,之间树与树之间走出了一个人,那个人竟然是——谢燕九?!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虞娘心中猛然生出疑问。
    “事情很紧迫,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你。”谢燕九望着虞娘,神色严肃的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实在耽误太久了,快要没有时间了。”
    虞娘看着眼前的谢燕九,脑袋里终于想起了发生的事情,她和陈挽风决定去找他,不想中途遇到了茅山道士,她被他们打伤了,好像伤得很严重……
    “我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陈哥哥呢?”虞娘忙问,她受伤之后的记忆就终止了,因为她一直处在昏死之中,当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哎”谢燕九摇头一叹,道:“我也不知道陈小子在哪里,甚至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精神力交流,这是目前我唯一能联系到你的方式。”
    听到他这样说,虞娘明白怎么回事了,她的精神力很强,常常能感应到一些事物,可能谢燕九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利用精神感应找到了她,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并不是现实世界,所以一切才会这么古怪。
    “你找我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虞娘问。
    “出了很严重的事,我没有办法一个人处理,我需要你的帮助。”谢燕九道。
    虞娘印象中,谢燕九不是一个会开口求人的人,因此听到他在请求自己,虞娘十分重视,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很复杂,所以我带你到这里给你看,这里是一切始源之地。”谢燕九道。
    虞娘环视周围,周围许多参天大树,林子茂密极了,枝叶几乎遮挡住了太阳。
    “这里是哪里?”虞娘问到。
    “这里是……”谢燕九苦笑道:“这里是恶魔岛。”
    ☆、第八十七章
    巨大的神鼎里,虞娘身体还在沉睡,魏惜金每隔七天就凳上梯架,割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让自己的血混入鼎内。
    他用自己的鲜血为虞娘“献祭”,每次都好耗费一定量的灵血,虽然可以食用一些补血的饮食补品,但在身体造血的速度远没有失去的那么快,所以连续一个多月之后,他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虚弱,不仅表现在苍白的脸色和嘴唇上,而且整个人失去了精神,动变得迟缓无力,出现了心你慌、畏冷、头晕目眩的症状,还有过一次昏倒的经历,这一切让关心他的人无比紧张,谢燕舞私下几次请扇子姑娘想办法说服魏城主不要这么拼命,扇子的急切心情不输于她,可魏惜金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人劝。
    魏惜金超越常人的实力来源于他身体内的灵血,当他失血过多之后,力量也随之衰退,眼看又到了一次“献祭日”,这一次他没有亲自前去,而是躺在靠榻上,在手边集满了一盅灵血后,叫侍女给扇子送过去。
    当扇子看到这一盅血后,恨不能将之打翻,可一想到魏惜金的付出,又不舍得那样做,还是尽数倒进了神鼎之中。
    “小姐,城主会不会是虚弱得走不得路了?”谢燕舞担忧的看了扇子一眼,又道:“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眼看便要到了你们的大喜之日,可不能出了差池,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因为扇子和魏惜金还未成亲,故而谢燕舞一直以小姐相称,自魏惜金将扇子托付给她,她也算尽力,没有再让上一次那类事明目张胆的发生,不过这次比起婚礼来,她更担心魏惜金的身体,只是为了给扇子施加压力,故而才提到婚礼。
    扇子还以为她是为自己着想,将手中空空的瓷盅往谢燕舞手中一塞,道:“你在此看着,我找他去。”说罢便提起裙摆杀了出去。
    当扇子风风火火的找到魏惜金的时候,他正在浅眠,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而扇子看到他面色苍白若纸,有气无力的在靠榻上躺着,这么暖和的天气,身上竟然盖着一件狐衾,她的眼睛立即红了起来,一颗一颗的眼泪珠子直往下滴。
    魏惜金见状,扶着扶手坐了起来,白色的狐衾自他身上滑落,他问扇子:“怎么哭了?”
    扇子一半是心疼,一半是埋怨道:“你都弄成了这副样子,凭她是什么宝贝,值得么?”
    魏惜金这才明白过来,向扇子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扇子犹豫了片刻才走了过去,魏惜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身体往后挪了挪,牵着扇子挨着自己坐在了靠榻上面。
    扇子感到他的手那么冰冷,不禁又落了两滴泪。
    魏惜金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便对她道:“我就是不想你看到我的样子担心,才叫人将灵血送了过去,不想你却赶了过来,这不是我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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