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化当着齐鹜飞的面向上级做了汇报,并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组织部马上会派人下来,应该就在明后两天之内。
    齐鹜飞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委婉的表达了愿意和陈光化和平共处的意见之后,离开了司长办公室。
    他刚走,柳钰就来了陈光化的办公室。
    “司长,您真让他到岭西镇去上任当海巡站的站长?”
    “不让他去又能怎么办?”陈光化靠在沙发上,慢悠悠的说道,“人家捷足先登,早就想好了这一步棋。我们都后知后觉,又能怪谁?”
    柳钰说:“齐鹜飞滑头是滑头,也有些手段,但他毕竟还年轻,来城隍司工作没多少时日,对官场并不熟悉,怎么就能想到去潜龙湾当站长?”
    “也许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吧。”陈光化想到了秦玉柏,但没有说出来。“也怪我,太小看这小子了。”
    “您不是说上面已经在重新考虑人选了吗?”柳钰问道。
    陈光化摇了摇头:“你以为选个镇长的人选那么容易啊?要有能力,要能够调和海陆两界的矛盾,还得自愿,再加上岭西镇向来和虹谷县之间联络紧密,齐鹜飞的确是不二人选。”
    “那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当了站长?”
    “先看他在岭西镇能搞出点什么花样来吧。岭西镇和盘丝岭毕竟隔着几千里的起蛟泽,鞭长莫及,我们要做点什么文章还是可以的。当然了,他要是能跟我们好好配合,未尝不能如他的愿,就让他当好这个站长,也让黄花观发展起来。”
    “可他要是不配合呢?”
    “不配合……”陈光化眯起眼睛,手指敲打着桌面,“年底不就是宗门大会吗,今年的主会场在狮驼岭。黄花观要参加,齐鹜飞必然会亲自带队。深入狮驼岭,恐怕会凶多吉少啊……”
    说着看向柳钰,“你们号山派不是也要参加吗?”
    柳钰恍然道:“司长英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齐鹜飞出来以后又去了趟后勤处,询问有关王琼花辞职的事情。后勤处的人都说不了解情况,只知道她辞职了,而且非常突然,事先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事后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齐鹜飞给陆承打了电话,询问王琼花有没有上山。陆承说没有。他又让陆承去问小青和苏绥绥,她们跟王琼花关系比较好,但她们也都不知道王琼花辞职的事情。
    如此一来,齐鹜飞便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他又给端木薇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王琼花在哪里。
    端木薇听说王琼花辞职了,大吃一惊,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知情。然后她帮忙跟王家的人联系了一下,确认王琼花并没有回纳兰城王家。
    没有上盘丝岭,也没有回纳兰城,那么去哪了呢?总不可能一个人躲在红谷县城的家里面吧?
    齐鹜飞知道王琼花住的地方,便干脆找了过去。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的问题,连门都没敲,直接从窗户飘进了卧室。可是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屋子整理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凌乱。
    桌上有一张纸条,不知道是留给谁的,上面写着四句诗:
    借问往昔时,凤凰为谁来。凤凰去已久,正当今日回。
    看到这张纸条,齐鹜飞就知道王琼花已经走了。
    他开始有点后悔,不该那样鲁莽的把那块凤魂玉交给王琼花。
    如果不把玉佩给她,即便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又或者王琼花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大家都故作不知,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她自是他心中的王姐,他也是她心中的小齐,平日里说说笑笑,有事情互相帮扶担当,反倒像一家人一样。可一旦挑明了,两人之间反倒不好相处了。
    这件事看上去要怪尹长天,怎能将自己的心爱之物让别人去交给心爱之人呢?即便此人是自己的转世,然这转世的自己却已经换了一副皮囊,又没有前世完整的记忆,面对前世的情缘,又如何能不尴尬呢?
    可是再仔细一想,尹长天当时已经死了,与齐鹜飞进行交流的不过是穿越时空的一点真灵意念,尹长天未必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正起这念头的又何尝不是齐鹜飞自己?而如果不是自己在期盼着什么,或者潜意识当中隐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念想,又何必那么急不可耐的将凤魂交给王琼花呢?
    齐鹜飞这才发现,自己对王琼花的感情竟是如此的复杂。也许从接过玉佩的那一刻,王琼花就感受到了齐鹜飞的尴尬,所以选择了远离。
    借问往昔时,凤凰为谁来?
    当年的尹长天不知是何等的潇洒不羁,风流倜傥,能够让王琼花放下一切,跟着他远走高飞。
    往事已矣,不可复追。
    王琼花留下这张字条,也让齐鹜飞明白了,自己不是当年那个引来凤凰的人。
    他把纸条收好,静静的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冷静了片刻。
    找是不用去找了,如果那么容易找到,王琼花也就不用走,除非她只是做做样子。但显然,她并不是那种喜欢做做样子的矫情女人。
    只是她会去哪里呢?齐鹜飞不免又多了几分担心。他不希望身边的人出任何事情,在他的心里,早已把王琼花当成了家人一般,哪怕没有火焰山那档子事儿。
    傍晚的时候,刘通打来电话,说上面已经确定明天就会派人下来陪他去岭西镇上任。齐鹜飞问来的是谁,刘通说暂时还不确定,应该是组织部的人。
    然而,刘通的电话刚挂掉,齐鹜飞就接到了另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一接起来,就把他吓了一跳。
    “我是辛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辛主任?!”齐鹜飞没想到辛环会打电话来,心头不由打了几下鼓,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恭喜你呀,齐站长!”
    “都是辛主任栽培!”
    “明天你就可以去上任了,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都准备好了,就等组织上派人来了。”齐鹜飞很想问问明天陪他去岭西镇的人是谁,什么派系什么脾气,可是他知道这些话又不该问。
    “明天不用去城隍司了。”辛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直接到岭西镇,在那里等我,你的委任状在我手上。”
    齐鹜飞大喜道:“辛主任您亲自过来吗?”
    “怎么,不相信?还是觉得我级别不够?”
    “当然不是!”齐鹜飞连忙道,“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担心自己没经验,怕一个不好给上面来的人留下个坏印象。”
    “那你就不怕给我留个坏印象?”
    “怕是肯定怕的,但我不是您和秦司长一手培养起来的嘛,有您在,我心里就有了底。”
    “行了,明天在岭西镇等着吧。”
    “是。”齐鹜飞答应一声,忽然又想起了林林山,便问道,“那我要带上林林山一起去吗?”
    “不需要。他是你的手下,你自己安排就行。我只管你上任的事情。”
    ……
    挂完电话以后,齐鹜飞一阵兴奋。他知道,辛环亲自下来送他上任,而不是组织部的人来,这说明辛环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通过城隍司,而是让他直接去岭西镇,肯定是有话要交代。
    晚上回到盘丝岭,齐鹜飞和陆承商量了一下后续的事情。
    不过吃晚饭的时候,小青和苏绥绥等人又不停的问起王琼花的情况,齐鹜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敷衍了几句。苏绥绥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虽有疑惑,却不再多问。可是小青却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明白。除了她之外,山上的其他妖精跟王琼花也都关系不错,尤其是司晨和旺财,在起蛟泽和王琼花一起战斗过,对她是既敬且佩。
    齐鹜飞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把王琼花留字出走的事说了出来,但又没法说清楚自己的前世今生和王琼花之间的复杂关系。于是,除了陆承以外,包括小青在内的所有人都把齐鹜飞当成了负情郎。
    最重要的是,那天齐鹜飞送王琼花下山,半路送的玉佩,回来时已是半夜,大家都在讨论他们是去看星星了还是去干啥了,又被锦鸡和蛤蟆看见了他尴尬而略有些慌张的神色。
    这两件事情结合起来,难免不让人产生些联想。于是,众人看向齐鹜飞的眼神里不免又带了一丝鄙夷之色。
    齐鹜飞受了冤枉,又无法解释,只能闷闷不乐的吃完晚饭,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回了房间还不安生,端木薇又打电话过来。她知道了王琼花留字出走的事儿,也以为是齐鹜飞做了坏事,就在电话里巴拉巴拉的质问了一通,最后还气呼呼的说:
    “王姐要是有个好歹,饶不了你!”
    齐鹜飞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熬到对方把电话挂掉,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眼前尽是王琼花的音容笑貌。
    过了没一会儿,端木薇的电话又打来了。齐鹜飞本想不接,又怕是端木家有什么事,只好又接起来。
    不过这次端木薇语气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喂,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你也别难过了,王姐不会有事的。她也许就是一时生你的气,过阵子就回来了吧。”
    齐鹜飞也希望如此,但心里却知道王琼花绝不会自己回来的,但这话他不能跟端木薇说,只好嗯嗯的应着。
    端木薇见他如此态度,便更认准了他此刻心里难过得紧,就越发安慰起来。
    齐鹜飞有些不明白,这些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不是说女人都爱吃醋吗?可自己身边的这些女人怎么一个个都一点醋意都没有,还尽是互相帮扶着。这将来要是联起手来,自己哪吃得消?
    煲了一顿电话粥,一直到最后快要挂了的时候,端木薇才想起来,哎呀一声惊呼说:“我差点忘了,我爸让我跟你说,你跟他说的事情他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明天夜里。”
    齐鹜飞立刻就明白了端木薇说的是什么。他和端木成之间没有什么别的约定,只有一件事,就是让端木成想办法和财神见面,到时候由齐鹜飞负责去查清楚财神的真实身份。
    他心头一喜,立刻去找了陆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和他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在半忧半喜之中休息了一夜,天刚朦朦亮,齐鹜飞就动身去了岭西镇。
    到达岭西镇的时候,刚好是东方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海面的时候。他站在断潮崖上,望着广阔的海面上粼粼的波光。就在这波光之中,光影忽然一闪,一个张着一对白色翅膀的鸟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辛主任!”齐鹜飞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挺震撼的。毕竟不用驾云,也不用飞剑,仅靠肉身破碎虚空的本事着实让人有几分艳羡。
    他很想问问辛环如今到了什么品级,这一对翅膀当初是怎么长出来的,究竟是吃了什么奇异果实,还是他天生就是洪荒异种?
    当然这些问题也就在心里想想,不可能真的问出来。这就好像在单位里当着领导的面问你哪个大学毕业的,什么学历,是不是富二代?领导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但你大概率会在第二天就从财务那里领到一笔工资,如果领导良心一点可能还会给你一点离职补贴,如果不给你也没办法,你要是去向上司或者财务讨要,很可能会被公司的法务以敲诈勒索的罪名告上法庭。
    “来的挺早啊!”辛环说。
    “领导您也挺早!”齐鹜飞说。
    “行了,别在这站着了。”辛环说,“海巡站虽然级别不高,但非常重要,所以咱们还是正规一点。你对这地方应该也熟了吧,巡视站的办公楼在哪,带我过去。”
    “这边……”齐鹜飞立刻带着辛环来到海边的小镇上,指着一幢有些简陋破旧的二层小楼说,“就是这里了。”
    辛环四周看了看:“条件的确是有点艰苦啊!你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上任了,可别给我再撂挑子啊!”
    齐鹜飞说:“我小时候就是个要饭的,要不是师父把我捡回来,这会儿我就算不饿死,估计也已经饿得半死了。这点苦算什么,辛主任您就放心吧。”
    辛环点点头:“好,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正式宣布由你接任潜龙湾巡视站站长,这是你的委任状。”
    齐鹜飞还以为辛环会拿出一张敲着大印的纸质证书什么的,结果辛环只是轻轻一挥手,虚空中便出现了一枚金色的符。随后他手指轻点,那枚符便朝齐鹜飞飞过来,悠忽之间没入了他的身体。
    就在那一瞬间,齐鹜飞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潜龙湾巡视站的站长了。
    这不是一种认知,而是真真正正的意识之印。这张委任状印入了他的心海之间,在他的神识中起了作用,就算实现什么都不告诉你,你也能知道怎么回事了。这种任命完全做不了假。
    齐鹜飞这才明白,为什么说虹谷县的那份调令不能算数,而非要等委任状到了才行。原来天庭任命正式官员用的是这么高级的手法。看来这个海巡站站长的确非同一般,因为城隍司下设的治安处处长好像也没有这个待遇。
    辛环收回了手,一改脸上的严肃之色,笑着说:“你现在已经是齐站长了,从此大小也算个干部,怎么样,当干部的感觉如何?”
    “我感觉……责任重大!”齐鹜飞说,“老实说,心里面有点紧张。”
    辛环哈哈大笑:“紧张是正常的,一身轻松就不对了,那是卸任时才该有的状态。”
    他说着忽然又收起了笑容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吗?”
    “为什么?”齐鹜飞也很好奇,他当然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是辛环要培养嫡系就亲自跑下来向他示好。
    “因为上面有人不想让你当这个站长。”辛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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