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股清冽刺鼻的气味儿充溢而出,花蟒原来高高弓起来的颈部猛地一僵,然后软化的面条一般,整个蛇首都贴在地上。
    “唰唰~”的朝着杜奕移近一米多。
    同时180度的反扭着蛇颈,蛇首躺在地面仰着张开血盆大口。
    就像一朵等待杜奕浇灌的,双瓣肉红色獠牙花朵。
    “唳!”
    “渣渣渣!”
    看到这一幕,本来正在淡定喝茶,从容叫阵对骂的俩鸟。
    顿时都不淡定了。
    一个振翅绕着杜奕的身体,高速旋飞‘喳喳’聒噪。
    一个扑愣愣的蒲扇着豁豁茬茬的翅膀,跳到花蟒的头边,似乎要它决斗单挑。
    “我槽!”
    杜奕无语的骂了一句。
    吃货的世界无法理解。
    到最后,无奈的杜奕走进厨房,找了一个料酒的铁皮盖子,翠鸟和秃鹰的强烈抗议里,朝着花蟒的张嘴花瓣,倒了满满一瓶盖的凉茶。
    “渣渣渣!”
    “滋滋~”
    气得翠鸟在杜奕的脚边‘滋’了一泡。
    “离!”
    “噗呲~”
    秃鹰也蒲扇着翅膀,到杜奕脚边飙了一泡抗议。
    然后这两只自己都是白嫖的鸟儿,才愤愤的回到各自的凉茶前,继续铆足了力气的喝。
    “滋滋~”
    而出乎杜奕的预料,这条花蟒居然还不知足,围着杜奕耍赖不走。
    用长长的蛇身把杜奕围成一个圈儿,180度的反扭着蛇颈,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嘈!”
    杜奕低骂一句,没搭理它们,有些心惊的从花蟒身上跨过去。
    掂着酒瓶,回到西厢房藏凉茶。
    “扑愣愣!”
    “唰唰~”
    “蒲扇,蒲扇~”
    结果一蛇二鸟竟然都恬不知耻的跟了进来,彼此之间也都不闹腾了。
    老鹰努力的蒲扇上了打开的厚木板窗沿。
    翠鸟站在大立柜的顶角,高高在上。
    花蟒则是翘着头,正正实实的堵在西厢房的卧室门口。
    后边的尾巴一直拖到堂屋外边的石阶上。
    一个个都不要脸的,直勾勾的想看杜奕,想知道他准备把凉茶瓶子藏在哪儿。
    “麻得!一个个还真不客气,真当自个家了?”
    杜奕低骂一句。
    一蛇两鸟佁然不动,牢牢的注视着杜奕手里的凉茶瓶子。
    “行,你们牛!”
    没办法藏酒瓶的杜奕,看着巨蟒堵门,心里面也有些发瘆。
    在幽暗的卧室里,他的左手似乎很随意的拿起了那把搁在枕头下的短剑。
    右手掂着凉茶瓶子,走到西厢房门口。
    直面相距不到一点五米。
    看着那在幽暗的门口,扬起来足足有一米半的狰狞蟒首。
    近在咫尺。
    那种犹如实质般的压迫感。
    空气中都含着淡淡的湖腥味儿。
    人类基因在千万年的进化里,趋福避凶,基因深处对天然上位猎食者的恐惧沉淀。
    让杜奕浑身鸡皮疙瘩层层炸起。
    他的左手紧紧的握了握剑柄。
    说实话,西厢房的门洞不小,只要胆大,一下子就能和巨蟒贴着身体,‘轻松’挤出去。
    然而杜奕,还真没有这个勇气。
    “咳咳~”
    于是,他轻轻的咳了两下,清理了一下感觉直冒烟的嗓子。
    轻声说道:
    “请让路。”
    时间大约停顿了八秒。
    在这八秒里,杜奕和花蟒。
    小眼瞪大眼的相互凝视。
    黑白分明,里面布满血丝的眼珠子vs一对碧湛湛,外面似乎蒙了薄薄一层沙翳的眸子。
    然后,
    就在杜奕对视得要淌眼泪的时候,堵在门口的花蟒动了。
    “唰唰~”
    转首朝着堂屋外边游走。
    “呼~”
    杜奕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他知道,以后不出意外的话,这条通人性的花蟒,将会勉强能够和他们,和平共处。
    “扑愣愣!”
    “蒲扇,蒲扇~”
    “唰唰~”
    杜奕拿着凉茶出,走出院子。
    一个人。
    后面跟着两鸟一蛇。
    来到了小码头。
    “咔!”
    点燃一支烟。
    而翠鸟则是越来越胆大,直接落在杜奕的寸头上。
    被杜奕驱逐,又飞到了花蟒的头上。
    ‘渣渣渣渣’。
    搞得烦躁的花蟒冲进了湖水潜水,才摆脱了翠鸟的纠缠。
    就这样,
    此时,
    农历二月十五的满月,
    杜奕坐在小码头的石头上吸烟,
    花蟒缠着下面的石柱。
    老鹰呆在杜奕身后三米,鹰眼里面全是警惕。
    而那只翠鸟,则是第一次的落在杜奕的左肩,梳理着华丽的羽毛。
    整个灵龙湖倒映着星空月色,小石码头,一红一暗抽烟的剪影。
    澄澈如洗。
    望着湖中带着涟漪的满月,杜奕的思绪不禁一跨十几年。
    也是这个小石桥码头。
    他,二苟,孙凤,王诗语,刘晓晴,
    他最大,刘晓晴最小。
    嬉水,摸鱼捉虾,顺便洗了个澡。
    十三年前的夏天,他考上了山城一高,在那件结亲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母亲积劳吐血而死。
    临时的时候,告诉他,“奕儿,你要争气,学你一定要上上去。”
    “妈,妈,——你别吐了,你不要死,妈,妈,——我可怎么办,妈,——”
    “傻孩子,人都会死的,你要答应我——咳,咳,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上学,上班,娶妻生子,给妈多生几个孙子孙女儿,——奕儿,奕儿,妈走了,你可怎么办,——”
    之后,杜奕高中三年。
    暑假在山城,镇里各个小饭店打工,寒假正月里,在山城的学校啃窝头。
    其间很多的事情,打工,勤工俭学,困难申请补助,多亏了周老师找人帮忙。
    高二暑假,他和周老师,周倩,回来了一趟,住了几天。
    当时拐子爷驾鹤,李大发全家搬迁走了,刘建仓在江城抹灰,女儿刘晓晴暑假去江城住。
    孙文广夫妻带着十五岁的孙凤,在镇子里租房打工。
    只有巫婆里和二苟住在头曲。
    第二年考上大学,老支书硬要杜奕回来‘待客’,见到了十六岁在镇里豆腐店打工的孙凤。
    送过礼吃完午饭,孙文广贺黎红夫妻和女儿孙凤,就乘船回镇里去了。
    至此至终,杜奕甚至没有机会和孙凤说一句话。
    之后就是一别十年,
    本来以为可能终生不会再见。
    这次回来杜奕才知道,七年前,也就是杜奕大三,在那片紫竹林遇到婊婊陈玲的时候,十八岁的孙凤顺理成章的嫁给了豆腐店老板的傻儿子。
    过得似乎并不像李老赖那天在小船上说得那么幸福。
    矛盾在星期天那天的上午,
    当董玲玲带着杜奕逛遍了灵龙镇的大街小巷的时候,爆发了。
    孙文广被砸断了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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