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二十一)寰宇间琼玉唤魔皇玄阳城天剑显神威
    鸣雷帝国历从嘉十八年八月十四,重月圆前夕。
    鸣雷帝国,京都玄阳。
    如同向本就沸腾的热油锅里洒进水滴,京都玄阳中乱象的爆发狂猛爆烈且势不可挡。
    城北最为繁华的地段,驰名京都的玄京商贸街涌入数量庞大的乱民。
    平日里根本连这条街都不会踏足的百姓,心中的欲望因为战火的起燃而被无限放大。过惯了穷苦的日子,那些花掉一辈子积蓄都买不起的豪奢品,在乱象丛生中成为了唾手可得之物。
    惜命的店家蜷缩在角落里,在房门被砸开时大吼着跑下楼来察看,被三五乱民暴打一顿之后,就瑟瑟发抖的再不出声,只求那些面庞满盈疯狂神色的乱民只去谋财而别来害命。
    财色向不分家,背景不够深厚的风月之地同样是乱民主要光顾的对象。
    平日里需要付上数百两白银方能共渡良宵,本就做着最低贱的营生还偏生一副看不起穷人的娼女在乱棍之中哀嚎,呻吟声里痛苦之外到底有没有其它意味,实难揣测。
    当然,数量最多的,依然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普通人家。
    没有人想象这样的灾难会降临繁华的京都玄阳,没有人考虑过当这样的乱象在京都玄阳爆发时,该如何苟且偷生。
    他们或是后悔没有在前几日听信邻里的劝告,离开这是非之地;或是绝望的诘问为何京都官府今日不再作为;或是愕然的醒悟,在数日前紫禁皇城的金甲虎卫血腥镇压乱象时,作为旁观者的自己操起鸡蛋瓜果朝那金甲虎卫投扔,更掷地有声的高呼民主自由是何等幼稚可笑的事情……
    法律,是用以限制自由的约束条款,其实却是在框定的自由的边界。曾经治世之能冠绝天下的左宰右相每次推行新政,都会受到无尽阻碍,每次修订帝国法律,都能收到大堆民情血书。
    自然,人心之复杂,不可能尽数满足。
    可笑的是,无数愚民只是人云亦云的从众,自以为跟上了时代的潮流。每日张嘴就来的贬低帝国新律新政,成为了彰显智谋的象征,自以为能够评说两句新政新律的错漏,就成了至高无上的主宰。
    没有限制的自由,理所当然的会变成任性、肆意与放纵。
    那些曾经至高无上的主宰,而今一无所措的涕泪肆流。
    那些自命不凡,在科第落榜后时常写诗谱曲呻吟壮志难酬、伯乐难遇的读书人,发现原本可以用作武器的唇枪舌剑成了最是无用的东西,甚至更会招来祸事。发现原本在想象之中简单至极的为政治国,竟然在民众底层这一步就已经千难万阻。只愿此间种种皆是一场怨怖的春秋大梦,惟愿早些醒转。
    人在绝望之时,就会自然而然的幻想起虚无飘渺的祷愿。
    在一次次祈求帝国官府的救赎无果以后,诸多从不信天信神的百姓,悲祈起上苍的怜悯,召唤着救世的神灵。而在这些面对乱民除了绝望的瑟瑟发抖外再无办法的人里,不乏数日前面对金甲虎卫都敢上前动手动脚
    的英雄豪杰。
    好在……宽容大度、悲天悯人的神灵没去在意世人的愚昧无知。
    京都玄阳上方天际,大道天音响起,金莲朵朵绽放,瑞彩千条万缕,祥云朵朵沉浮。
    一道磅礴蜃景由虚近实,氤氲显化——
    掌中神国!
    范围遍集整座鸣雷帝国的神道天阶合品灵宝,首次在世人面前展现出其通天彻地的威能。
    蜃景虚相将整座京都玄阳完全笼罩,色泽呈现出晚霞一般的橘红,如同有绯色迷雾流转覆盖,并不能清晰望清虚相之内的景象,仅能在绯雾流转之间,透过缝隙见到高耸的阁楼一角,绵延巍峨的关墙一段,人影攒动市井热闹的景象一隅……
    神道唯一的神灵立于神国虚相之下,一手指天,一手拄地,在磅礴的神国虚相的对比下,那道本就消瘦的身影更显渺小,然而,观其姿态,却仿佛以一己之力撑起整座神国。
    道道瑞彩自神国降下京都玄阳,如光似雾,将整座京都渐染上湿润绯色。
    在珠宝商行里强取豪夺的乱民停止动作,目光迷离呆滞的站立原地;在青楼里发泄肉(和谐)欲的野兽浑身硬直,朝旁僵倒;跪地哀求救世主出现的读书人保持五体投地姿势,凝滞若死……
    只一瞬间,喧嚣混乱的京都玄阳骤然沉寂,无论对帝国是否抱持热爱敬畏之心,在这一刻,都被掌中神国的法度作用,神道之力限制了玄阳之中几乎所有人的行动能力。
    当然,几乎。
    在掌中神国投下的绯光笼罩之中,七道银色光罩薄如蝉翼,覆笼一方,而那七道光罩之中的六道更是两两成对,相依毗邻。
    第一对银色光罩,在颐园北海。
    石勤连与陈貂寺的战斗愈演愈烈,陈貂寺的仙道境界高过石勤连整整一阶,然而,陈貂寺所习武学并非擅长正面硬撼,正如其本命法宝绕指柔红,是主攻牵制的路数。而石勤连以得自通天塔的覆雨大陆至高枪枝天惊五击为攻,以得自仙岛蓬莱的高明身法九曜极速为遁,更有灵性初生,器灵已化源胎的名枪血煞为助,再加上二人本就是旧识,陈貂寺本就不是以斩杀石勤连为目的而战,这一点,在得李煜唐叮嘱以后愈发坚定。
    血煞直突,血丝蓬缠,再次交换过一击之后,二人默契的异向撤远,回气之中,陈貂寺看向笼罩住石勤连的银色光罩,由于二人相隔较近,巨大的银色光幕几乎重合,范围极广,笼罩住北海娥英泉不说,更笼罩住整座颐园。
    “你果然知道,烛龙之匙可以抵抗掌中神国的法度……”陈貂寺凝眉出声。
    石勤连洒脱一笑,没有接茬回话。
    在石勤连如今所在半空,视线远处,正好是另外两道相隔了一定距离的银色光罩,以场间两位强者的耳力,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震天喊杀,闻得到远远飘来的浓郁血腥——第二对银色光罩,是在西城门。
    与之遥相呼应的,是东城门处。
    玄苏大运河涌起不符常理的滔天巨浪,在超越了陆地神仙极境的帝国首席大将军辛剑诗与身具超凡境合品大圆满仙
    道境界,更掌握诡谲飘渺的运言神通的定远将军府诰命夫人唐曼蓝的双双施为之下,地动山摇,地形突变,一道不规则耸起的丘脊连通了玄苏大运河两岸。
    狭路相逢勇者胜,浅川陌刀甲与半数大雪骁骑在丘脊上不断发起冲锋,从丘脊两旁坠入玄苏大运河的死首或漂浮或沉下,原本清澈的玄苏河水在丘脊两旁被染得比掌中神国的绯光还要红艳。
    此为第三对银色光罩。
    而孤伶伶的那道银色光罩,则在京都玄阳一座青楼之中。
    这座青楼并非没有乱民光顾,只不过,隶属欧阳世家名下的产业,自不是光凭一身傻力的乱民可以侵犯的。
    站在青楼琉璃瓦顶的石念远看着自主从须弥戒中遁逃出来,悬浮身侧,更支撑起偌大银色光罩的银钗,呢喃道:“原来如此……”
    昨日在对帝国天子大不敬而一溜烟逃跑以后,身穿朱红蟒袍的天子第一忠犬就脱缰的野狗一般追赶上来,害得石念远以为那货没有半点幽默感,要将自己抓回去兴师问罪。结果,陈貂寺追上以后,只是郑重的讨要了石念远拥有两枚的其中一枚银钗。
    石念远仰首望向那道只手撑神国的消瘦身影,深吸口气,逐渐浮空。
    左右观望,数清那三对成对出现的银色光罩以后,自语沉吟道:“七……若湖,烛龙之匙一共是有九把对吧?”
    石念远头顶,雪白小狐狸天心传讯,给予确定答复,想了想,若湖不甚确定的补充了一句:“数百年前,其中一把烛龙之匙由蓬莱仙岛西王母玉签一族带离覆雨大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覆雨大陆如今共计拥有八把烛龙之匙。”
    石念远点了点头,思绪蹁跹:“唔……帝国皇室这边,本来李煜唐就有一把……”石念远扭头向北,而后握住在身边悬浮的银钗,沉吟续道:“那把现在是在陈貂寺手里,而第二把就是我从夕怜山离焰灵族那里糊里糊涂得到的这一把……除去颐园北海外,在东、西城门各自成对出现的四把,应该分属两方……”
    石念远皱起眉,四望在掌中神国绯色光雾笼罩之下失去行动能力,甚至似乎失去意识的人群,沉声问道:“若湖,没有烛龙之匙……你能抵抗掌中神国的作用吗?”
    若湖因为石念远先入为主的想法哑然失笑:“神道法度我了解得有限,不过,以在紫禁皇城白玉石阶处感知到的十仅存一的神道之力,作用范围如此之广的神魂法度,当不足以影响超凡脱俗的生灵。”
    “酱……酱紫吗?”石念远愕然的眨了眨眼,心念电转间,已然制定将行之计。
    由于对银钗,亦即烛龙之匙的功能有先入为主的谬误,石念远一边降落回欧阳世家名下青楼,一边重新分析思索,低声迟疑道:“没听李煜唐提及还有其它的烛龙之匙……虽然不排除将相关情报告知于我对他而言可做可不做的可能性,但是……似乎另外六把烛龙之匙……并非对等分配呐……四、二……咦?”
    石念远若有所觉的北望,怡春院,或者说楼外楼处,第八道银色光罩徒然亮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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