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锦想走出大殿,朱厚照却招呼三五个禁卫死死抱住。
    朱厚照眨眨眼,手里拿着一张大宣纸在地上铺开,眉开眼笑地递上一支巨大的豪笔。
    给你,画吧!
    严成锦脑海,顿时浮现出祝枝山向唐伯虎求画的画面,看来不透露出一点天下舆图,这好奇心极重的新皇,是不打算放他离开了。
    “臣只能给新皇看一眼。”
    朱厚照盯着严成锦的胸口,露出一抹急切之色,忘记搜老高的身了。
    “全部退下,不许偷看。”
    谷大用不满的嘀咕几句,带着三五个禁卫悻悻离开,不忘带上殿门。
    严成锦伸手往胸口一掏,抽出一张薄薄的牛皮,舆图兼防箭布甲的《天下万国星级难度图》,就被铺开在金砖上。
    “老高,这是?”朱厚照睁大眼睛,一副张了见识的模样。
    只见,方方正正的舆图上,明细的线条画了许多版块。
    标注着工整的字样,还有星星:
    神圣罗马帝国,攻打难度:*****
    奥斯曼帝国,攻打难度:****
    瓦剌,攻打难度:**
    ……
    朱厚照眼前一亮,把舆图拿来,试图记住上面每一个符号,“老高,这是什么舆图啊?”
    “臣自制的难度地图。”
    严成锦表情凝重,孙子兵法的最高技巧,全胜。
    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吞并西边的版块,需要清楚的了解双方兵力差距,王守仁手也有一副相同的舆图。
    给朱厚照看了几眼,严成锦卷地上的舆图,重新收回胸口的口袋。
    走出东暖阁,迎面碰上两个书生。
    “严大人好。”
    “多谢严大人的好意。”
    张熜眼眶有些湿润,为了能让他们二人榜,顺天府竟扩增举人的名额,顿感肩上的负担重了几分。
    今后要好好报答严大人。
    严成锦看了两人一眼,两人做朱厚照出的策题,不知道还能不能考上科举。
    “新皇出的策题,不要当真。”
    “严大人放心,我二人能做对的题,越来越多了。”
    这……不知为何,严成锦竟开始有些担心来。
    但这两人算是朱厚照的门生,从入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管不了了。
    陆完去了大同,兵部左侍郎王宪前往辽东巡查,兵部独留老爹支撑,如今朝廷和瓦剌交战,不知老爹如何调动?
    为何这些日子也看不到兵部的疏奏?
    严成锦走进兵部值房,几个主簿在看今日传回的疏奏,东南沿海、九边和西南……
    严恪松正伏案在埋头苦写什么,大同抽调走几万的兵马,需填补缺额,而招募需要银子,需向户部清算申请。
    还有,杨一清率领十五万兵马北上瓦剌,虏人行军有缺点……
    今日的工作量,有点大啊。
    “爹在给杨一清修书?”
    严成锦偷偷瞧了眼册本上的字,内容是告诉杨一清如何行军。
    前方将领一旦开战,朝廷是无法调度的。
    疏奏传去前线,最快也要一个月,传到将领手时,局势已经发生变化,才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骑兵行军飘忽不定,也未必能找到大军。
    “只是写一些心得。”
    不知儿子何时站在身旁,严恪松有些心虚,“九边无疏奏传回,爹与鞑靼人交战比杨一清多,能给提供些有用的战报,供他排兵布阵。”
    “别写,会输。”
    “……”严恪松。
    严成锦看过杨一清的宗卷,运筹帷幄,掌管三边比老爹更出色,若老爹传这封疏奏去,杨一清会以为是朝廷的旨意,更乱阵脚。
    晃眼几日过去。
    今日是乡试的日子,一大清早,街道上的读书人向顺天府汇聚而去。
    严成锦来到午门外的下马碑前,看见张熜和夏言从宫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东暖阁的笔砚和灯具,朝他微微作揖行礼,就朝贡院走去。
    今日是带饭的早朝,百官稍微坐了会儿。
    “新皇,天下扩增举人,贡院怕是不足以举行会试。”
    礼部尚书毛纪仔细的算过。
    贡院是用元朝礼部衙门所建,聚奎堂、会经堂、十八房等地,大抵能容纳书生五千余人。
    如今天下扩增举人两千余,加塞,也能坐得下,就是容易……
    舞弊。
    “臣以为,该新辟礼部衙门作为试场。”毛纪补充了一句。
    朱厚照仔细想了想就同意了,诸公除了九边之事,也无其他事要廷议,只想知道太上皇上哪儿去了,几日不见人影。
    又几日过去,乡试结束,考生们等着贡院张榜。
    招纳人数增多,令一些对科举心灰意冷的考生,也重新复出参加科举,于是,贡院的答卷比往年多了上千份。
    东阁,张彩和毛纪各自带着礼部和吏部考官,批阅策题,录取一千余人。
    “这些秀才成了廪生,徒增靡费啊。”毛纪感叹几句。
    “毛大人,这两份卷子,需定出解元。”
    最后一日,旁边的官员呈递上两份卷子,作答丝思路和观点颇为相似,只是笔稍有不同。
    “会不会是舞弊?”
    “下官也曾经想过,但两人号房相隔极远。”
    毛纪将两份答卷压下在一边,等全部答卷批阅完成,抄榜单时,打开两道密封的答卷。
    只见一人名上写着夏言,一人名上写着张熜。
    ……
    乡试结束,
    张熜和夏言回到牙行的厢房,忐忑的等了几日,明日就是放榜的日子。
    夜里,黑暗。
    两道身影翻来覆去,激动又忐忑,难以入眠。
    “张兄,你睡了吗?”
    “嗯。”
    “若这次落榜,我便回乡继承家业,房费还够住三个月。”
    夏言看向黑暗的那道身影,言外之意,今后吃喝拉撒要自己解决了。
    见张熜沉默不语,又继续问道:“若不能榜,张兄有什么打算?”
    再考一次,十年就过去了。
    扩增了也不能榜,说明自己真的不是官料,家缺个账房,这几月见张熜省吃俭用,颇会算账,是个人才。
    黑暗沉默片刻,张熜道:“在下应当还会再考,性命不休,乡试不止,若他日为官,不敢忘记公瑾兄的恩情。”
    朝阳东升,牙行的公鸡发出两声惨叫,该身去贡院看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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