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婴儿,双目紧闭,双手抱膝,蜷缩在透明的琥珀内,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瘆人!
    停留片刻,琥珀便向船上三人飞来。
    来不及多想,蒲子轩运用起净化之力,准备朝飞来的琥珀一举击出。
    陈淑卿见状,赶忙将蒲子轩推倒在船面上,抬手挥桨,将琥珀打落回水银河中。
    蒲子轩不解其意,怒道:“小九,你这是干嘛?”
    陈淑卿责备道:“你怎么知道那里面的婴儿是人是鬼?万一你误伤了人类,净化之力岂不是要被封印?”
    蒲子轩如梦初醒,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又转身质问牛大:“你不是说,这条河很安全吗?”
    牛大哆嗦道:“我我我……我之前来,都是顺风顺水,从没遇到过这等怪事啊!”
    “这水银河,这婴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是有妖怪,也没这么邪乎吧?”蒲子轩望着陈淑卿,指望她见多识广,知道答案。
    不等陈淑卿思索,河流底部发出了更厚重的声响,一块、两块、三块……须臾间,几十块同样的包裹着婴儿的琥珀,跃出水面,悬在半空,将小船包围,发出“呜呜”的恸哭声,如同鬼哭狼嚎!
    这世上最诡异的场景,莫过于此!
    几十块琥珀冲着小船飞来,三人挥舞着船桨,将一块块琥珀打落。可惜牛大身手一般,被连连击中,身子一个失稳,朝水银河里跌去。
    眼看牛大就要葬身水银河中,说时迟那时快,陈淑卿伸出一只狐尾,将牛大腰部捉住,拉回船上。
    牛大吓得双脚直打哆嗦,感激涕零道:“谢谢!谢谢姑奶奶!”
    一批琥珀被打落,又一批琥珀钻出水面,继续攻击。
    没完没了,层出不穷!
    本就被毒气熏得气短,这一来,众人更觉灾难临头,仿佛只要一个闪失,便会随时成为这墓穴的祭品。
    蒲子轩一边挥舞着船桨,一边喊道:“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必须有人划船!”
    “繁花锁心阵!”
    又是陈淑卿,使出绝活,伸出了九条狐尾,朝船尾伸展开来,一路上,又击落十来块琥珀。
    蒲子轩道:“没用的,你永远打不完它们,得迅速离开此地才行。”
    “就是要离开此地!”说完,九条狐尾呈花瓣状分开,高速转动,宛如螺旋桨,迅速推动着小船呼啸而去。
    牛大惊呼道:“我的奶奶,真是神了!”
    蒲子轩叹道:“我都觉得神呢!”
    剩余的一堆琥珀见目标飞离,便紧紧尾随着小船袭来,可惜始终慢了小船一步。只一溜烟的功夫,前方便重新出现了陆地。
    蒲、陈二人腾空而起,比小船先一步抵岸,手中的船桨也在蒲子轩的净化术下,回归树枝状。
    后方,一艘空空的小船徐徐抵达,轻轻撞在岸边。一堆琥珀也在即将抵达岸边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这些鬼东西只能在水银河上作祟。”蒲子轩喊道,“牛大,接下来怎么办?说清楚我们再走!”
    无人应答。
    “牛大、牛大……”蒲子轩东张西望,“这……牛大呢?”
    陈淑卿大口喘气,愣道:“什么……你没把他带上来吗?”
    蒲子轩耸肩道:“我还以为是你的尾巴顺便将他拉上来了呢!这……他不会掉进河里去了吧?”
    “若是如此,那他绝无生还可能!”
    蒲子轩拍腿道:“唉,算了,反正这厮一路上也没什么鸟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就死了吧。我更想知道的是,刚才那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淑卿道:“我方才也一直在思考各种缘由。我听说过,在古代,水银主要用于炼金之术,有些术士相信,将初生的婴儿活埋在琥珀中,再放入水银,炼制七七四十九日,可炼出长生不老之药……这个坟墓主人生前,莫不是也信了这套邪说,造成了大量婴儿的悲剧,这些婴儿死后怨念太重,无法转世轮回,便死缠在了这君王身边,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
    “实在太邪门了!”蒲子轩骂道,“我现在真想快点找到那君王的尸骨,拉出来拆了!”
    突然,陈淑卿又捂着腹部,痛苦蹲下:“现在越来越不敢使用妖力了,虽然吸收《混月诀》碎片以后妖力大增,施放繁花锁心阵不至于耗尽妖力,可每一次发力,伤口就痛得像要炸裂一般。”
    看到陈淑卿此番模样,蒲子轩心痛无比:“既然如此,那更得快点找到仙草才行。可是,你我二人都不方便使用法力,前方若再遇困境,该如何是好?”
    “尽量用体术防身吧。”说完,两人手中的树枝,又变作了宝剑。
    修整片刻,待二人元气恢复,便又继续前进,再次左拐之后,不久便进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只见四周墙壁无比归整,墙上还刻画着丰富的图文,正前方,远远一套铜门紧锁,阻挡了去路。
    “这里,就是墓穴中央了吗?棺材呢?”蒲子轩四下张望,却未见到哪怕一个盒子。
    陈淑卿道:“应该不是,我判断的回字形结构肯定错不了。要穿过那道门,再左拐两次,才会到达棺材所在之地。”
    “那走吧。”蒲子轩径直朝大门走去。
    这是一道厚重的铜门,无奈大门紧锁,且无钥匙孔,唯一称得上“锁”的,是左右门板上分别刻有一只鸟头和乌龟图案,两只动物分别被十天干、十二地支的圆盘缠绕,头部分别指向“甲”和“子”,整套做工异常精美,仿佛一切如新。
    二人端详一番,陈淑卿道:“这两个动物,是朱雀和玄武,它们连同这两个圆盘构成了一把天干地支锁,只有将两个圆盘调到正确的位置上,大门才会开启。”
    蒲子轩道:“那简单,我们只要把这一百多种组合依序尝试一便即可。”
    陈淑卿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但凡王侯将相,关于身后事最担心的便是墓地被破坏,所以会想尽办法防盗墓贼。如果说水银河是第一道防线的话,那这密室便是第二道防线,若是胡乱搅动圆盘,我料想,定然会触发机关暗器。”
    “若是这样,定然此地已尸横遍野,可这……不像啊……”
    “那只能说明第一道防线水银河便已经拦截了所有盗墓贼。”
    “可那个牛大,说他曾经渡过了水银河,还说难点在后面……唉,若是牛大还在,能多问几句也好啊……”
    “算了,别提他了。”陈淑卿向四周走去,观摩起壁画来,“我们研究研究这些壁画,或许能找到答案。”
    蒲子轩朝反方向走去:“唉,我对古文化一窍不通,最怕做题了,你慢慢研究,我随便逛逛。”
    蒲子轩沿着墙壁一路走去,忽然,手掌触碰到了一处活动的石块,又琢磨着推了推,果然,一小块墙壁嘎嘎地陷入了墙里。
    “小九,好像有暗门啊!”
    蒲子轩正要回头,突然听见“哇——”的一声大喊,一个身影从暗门中夺命跑出,吓得蒲子轩魂飞魄散!
    “哈哈哈——是不是很想我啊?”跑出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失踪的牛大,冲着蒲子轩做了一个鬼脸!
    “你……你他娘的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还以为你死了呢!”蒲子轩惊魂未定问道。
    “我说过了,我来过很多次,那水银河接近岸边的地方有一处暗门,可以直接通向此地。我刚才见你们‘蹬——’地一下飞到岸上,也懒得管你们,便自个儿‘嗖——’地一下就冲进了暗门。反正,我们还会在此地相见嘛!”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快说说,这门,要怎么打开?”
    牛大耸耸肩:“哈哈哈——我说的难点,就是此地了,在不知道密码之前,我他娘的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乱动啊!我还指望着你们呐!”
    陈淑卿见牛大再度现身,亦停止了研究壁画,边走边说道:“大概明白了,这广西属岭南地区,在秦始皇征服此地之前,属于百越混杂之地,所以墙上的文字根本看不懂。但正因如此,可推测墓地主人生活在秦朝之前,或许是西瓯、骆越两大方国,也或许是其他小国。然而,铜门上的天干地支又必然是从中原传入,因此可以得出结论,是秦始皇‘南征百越之君’后,百越之地的某个首领不久便死去,墓穴由越人和中原人共同修建而成。”
    牛大由衷叹道:“姑娘可真是绝世高人啊!长得国色天香,还文武双全,我这土匪可真是佩服至极啊!”
    蒲子轩道:“可关键是,密码还是不知道啊。”
    “我猜想,应该是这首领死亡那一年的天干地支。”说完,陈淑卿又向壁画走去。
    蒲子轩问:“那就更麻烦了,要知道他哪一年死亡,就必须知道他是谁,‘百越之君’,顾名思义,就有上百个君王,就算我那位博古通今的祖先再世,怕也是一头雾水吧。”
    陈淑卿笑道:“先生学识广博,天干地支的知识也跟我讲过无数遍,你们再看,这壁画最后一幅,画像上是一名巨人倒下,而上方又画有燃火的星宿图案,猜想便是暗示这名首领的死亡时间……“
    牛大惊喜不已,忍不住插嘴道:“那……你都看明白了?”
    “我那几十年独自身居山野,常常夜观星象,对周天二十八星宿的形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正是画的地支中亥宫的室宿。而天干中,丙丁属火,所以燃火的室宿,不是丙亥,就是丁亥。”
    “行,这下简单了,两者都试试吧。”说完,蒲子轩来到铜门处,转动两个圆盘,让朱雀和玄武的头部分别对准了“丙”和“亥”。
    待一切妥当,三人紧紧地盯着大门,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突然,入口处,原本开启的门廊,轰然降下一块石门!一侧的暗门也轰然合拢!而那扇带着天干地支锁的铜门,却始终未见开启!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来袭,蒲子轩喃喃道:“我们,似乎被彻底封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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