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夜叉伸出的每一部分,因为强大的妖力,折不脆、斩不断。
    外围树丛反向伸入的树枝,便成了众人求生的血路。
    兰若寺正门外,祝元亮正忙不迭地拿着一把除灵剑,像园艺工人般,左一剑、右一剑,挥砍蔓延过来的树枝。剑身上的金色能量逐渐耗尽,祝元亮使西洋剑侧翼继续砍伐,却见两侧无刃,只得用剑尖刺树枝,却见低效了很多,骂了一句:“什么破玩意?”
    可树枝还不能不砍,此处又只有他一个习武之人,只得将西洋剑扔掉,奋力用金刚降魔腕射击连带抓扯,忙得不亦乐乎。
    蒲卫海手无寸铁,也非习武之人,只能默默在一旁干着急,但也不好啥事也不做,见易华池大呼救命,便将易华池抱到了墙根处,为祝元亮多少赢得一些时间和空间。
    易华池喊道:“快将我穴道解开,我来对付这些劳什子的鬼东西!”
    蒲卫海耸耸肩道:“除了那个女人,咱们可都无能为力啊。”
    贺玄明趁着祝元亮起身之际,从树干中又尝试性地探出一个蛇脑袋,不过他可不是为了帮谁,摆明了试图等哪条树枝靠近时,便浑水摸鱼逃走。
    易华池又岂能让这家伙独逃,喊了一声:“胖墩,他出来了!”
    祝元亮二话不说,反手射出一道金光,将蛇头打爆,还道了一句:“放心,我随时都记着这家伙呢。”随即又继续对付大片伸来的树枝。
    树干中传出声音:“狗日的,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才是一伙的?”
    祝元亮虽身心疲惫,但好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后院的人手虽多,砍得快,却明显也危险了很多。
    红夜叉的枝体已经将所有人不分敌我,逼到了乾元宝塔一带,墙外无数的树枝如魔爪般涌入,众人自是不敢跃墙而逃,只能破坏树枝自保。但是当两股树枝合并成一处时,强者或许还有自保办法,众多普通死士和影战士只能被活活扎死。
    在树妖姥姥面前,防御斗篷显然也不过是摆设,妖见了会愁,但妖王不会。
    正是在这危急关头,陈淑卿才冲向红夜叉,一跃而起,抱住树干上一处树疙瘩,再用八条狐尾紧紧缠住其伸往后院的树枝根部。
    按理说,枝体可以反向生长,将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陈淑卿扎死,不过,当其中一支枝体到达陈淑卿周围时,却自动转了弯。当然,这些妖邪之物显然不是对陈淑卿特别“赦免”,而是不敢冒犯她尾巴中的聂小倩。
    陈淑卿正是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才身先士卒,以一人之力强行拽住大股树枝,努力减缓它们的蔓延速度。
    正如西侧寺墙外的小树一带,纵然树枝铺天盖地伸来,小树作为红夜叉直系后人,周围一带依然是一片“净土”,方能安稳地对张大辉进行治疗。
    红夜叉枝体蔓延的速度,在身怀《混月诀》碎片的陈淑卿奋力阻击下,虽不至于断裂,却终于停了下来。
    乾元宝塔一带的人马,本已见末日将至,却突然来了这一出,纷纷露出死里逃生的神色。
    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了拉停这些枝体,陈淑卿的脸涨得比猴子还红,牙齿也咬得比啃骨头还紧。
    而且,陈淑卿能管住一侧已是极限,前院一侧,枝体伸到了墙根处,并未显露停歇迹象,又开始沿着墙体往上攀爬!照此趋势看来,它们高过墙顶之后,便又会顺着寺墙外侧向下爬墙而去,到那时,贺玄明逃走还是小事,蒲卫海和祝元亮的性命,便危在旦夕了!
    “小七,还没好吗?我快撑不住了!”陈淑卿疯狂地喊道。
    蒲子轩喊道:“还无法运用绝脉心经,该死的!过去,也从来没有过一天连续用三次的经历啊!”
    陈淑卿骂道:“你这笨蛋!换了先生,一天用十次二十次又有何妨?不,换了先生,这种程度的树妖,怕是一招便将她打死了!”
    蒲子轩委屈却不失自豪道:“哎呀呀,你好歹还是看看我的进步嘛,我才二十岁,蒲松龄在我这个年纪,连净化之力都还没觉醒呢!”
    陈淑卿突然觉得蒲子轩说得好有道理,便无力反驳,只是喊道:“反正,快一点!再快一点!”
    “咦?我怎么不动了哟?”刚才,红夜叉一直处于没有意识、野蛮生长的状态,此时,在树干顶部,突然出现一双眼睛和嘴巴,见了后院枝体停住,顿时纳闷地看看下方,愣道,“我说是怎么回事呢?是你啊,九尾狐!”
    “不好,红夜叉发现我了!”陈淑卿大喊道。
    “呵呵,九尾狐,没用的,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绝望吧。”说完,红夜叉增强了法力,那后院的枝体便再不受陈淑卿控制,又继续蔓延过去。
    前院,枝体也到达了墙顶,再过一小会儿功夫,蒲卫海和祝元亮便再也无力回天。
    连易华池也绝望地大喊道:“出来啦!出来啦!啊啊啊……”
    树干中的声音却颇为欢快:“哈哈哈,来得好!来得好!扎死你们几个狗杂种,我贺玄明就可以得救啦!”
    后院,有人狗急跳墙、有人往乾元宝塔门内逃去,更多的人,则被逼到了角落。
    若是武器还有能量,或许还能集中火力击断红夜叉的某些枝体,可所有能量已全然耗尽。
    最前排的死士,披风阻挡了一部分妖力,最终还是被树枝慢慢渗透,扎入了体内。
    陈淑卿不离不弃,又继续以超越极限的力量,咬牙切齿,将枝体回拉,让那速度尽可能减缓些许。
    “碍事的狐狸,去死吧!”红夜叉口中聚起一股红色妖气,朝下方的陈淑卿发射出来。
    陈淑卿避无可避,闭上眼睛、偏着脑袋,准备硬扛这一击。
    妖气碰到陈淑卿时,蒲子轩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一片耀眼光芒袭来,不知陈淑卿死活,大喊道:“小九!”
    红光散去,陈淑卿却安然无恙。
    蒲子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陈淑卿的巨大狐狸头上,又站了一个身穿披风之人,替其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只见此人双手划圈,将红夜叉妖气通过披风引导至左手、左肩,再引导至右肩、右手,最后汇于右手之上,伸掌击入树干的疙瘩中!
    红夜叉受到自身力量的重击,惨叫一声,深深一颤,整个兰若寺也跟着抖动起来,那枝体蔓延之势也一时间中断。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赶回来的前影尊者段秀婉。随后,段秀婉口吐鲜血,身子下落,被陈淑卿伸出一只胳膊接住。
    “段秀婉,你回来干嘛?”陈淑卿不解道。
    聂小倩也喊道:“段尊者,你疯了吗?”
    “似乎……远离了你……妖力便会消失……变回原样……”段秀婉对着陈淑卿凄苦一笑,又对聂小倩道,“小倩大人,我只想死的时候……带着绝世美貌死去……身为女人……这点要求……你觉得……很过分吗……”
    红夜叉一两成的妖力穿过斗篷,对凡人来说,也是致命的力量。话音刚落,段秀婉已彻底没了呼吸,两行泪水,从她如水晶般的明眸中流出。
    尽管陈淑卿已非常艰难,但还是腾出部分妖力,将段秀婉变作了绝世美貌,安放于周边树枝上。
    红夜叉受到重击,只是懵了一小会儿,随即又调整好状态,大喊道:“这丑女人,竟敢背叛姥姥我!我最恨的,便是叛徒!死了,活该!”
    聂小倩心中突然生起一股透彻心扉的悲凉,竟冲红夜叉喊道:“姥姥,你不要再说她是丑女人了!我不允许任何人这么叫她!”
    “好啊,聂小倩,我早已知道,你心里早已没有将我这个姥姥放在眼里了!”
    聂小倩已有了赴死的觉悟,疯狂地撕喊道:“对,我就是后悔了,我后悔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后悔将你从塔下救了出来!我应该什么也不做,那样,只有我一个人死去,那样,这些人,就不必经历这些生离死别!”
    “呵呵呵,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他们都得死,你也得死!”
    说完,红夜叉开始发力,不过,对聂小倩这种身体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红夜叉无需亲自动手,只需在口中轻念咒文,聂小倩便会魂飞魄散。
    陈淑卿的尾部开始出现一团绿光,这绿光并非狐尾发出,而是来自于聂小倩的身体。
    只需红夜叉将咒文念完,聂小倩便会重新变为一根树枝,回到红夜叉的身上。
    聂小倩双目紧闭,坦然地接受了她与生俱来的宿命。
    “小七,怎么还没好?聂小倩也快不行了!”陈淑卿疯狂地呐喊道。
    “好了,小九,你快让开!”
    随着蒲子轩一声令下,陈淑卿迅速抽回狐尾,双手离开了树疙瘩,躲避着已经存在的枝体,往蒲子轩方向奔去。临走之际,还不忘伸出一条狐尾,带走了段秀婉的遗体。
    同一时间,蒲子轩已随着星河龙王,穿越层层树枝障碍,运用起绝脉心经,飞向红夜叉眼睛处。
    红夜叉正在念着咒文,顿时一愣。
    “疾风霸龙拳!”
    蒲子轩再也无所保留,挥舞着星河龙王的龙爪,往红夜叉的眼睛和嘴巴劈头盖脸地乱拳击去!
    “老妖婆,打死你!打打打打打……”
    红夜叉闭着双眼硬扛住这一顿乱击,待蒲子轩筋疲力尽收手时,红夜叉又睁开了眼睛,笑道:“又有何用?”
    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垂直贯穿整个树干,红夜叉两只眼睛之间,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咦?我的脸怎么裂开了……啊啊啊啊——”
    在一阵惨叫声中,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掠过树干,红夜叉再也无法维持此种状态,身形急剧缩小起来!
    自然,遍布了全寺的树枝、藤蔓、根须,全部回撤,而那墙外的树木,也顷刻间停止了生长,变回了常态!
    蒲子轩面前,恢复了人型的红夜叉捂着脸上的裂纹,痛不欲生。
    ?  “小七,还差一点,我们一起上,宰了她!”
    蒲子轩和陈淑卿正要上前,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夜叉的身后,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紫色卡牌,如同一道大门,为奄奄一息的主人开启。
    大门上方,赫然出现了小丑图案和五个英文字母。
    “jo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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