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黄落蘅见苍火头,只是陈宪临时起意。
    他并不怕黄落蘅将苍火头被生擒这个消息传回了叶希八、陈鉴胡那里,因为陈宪还有个宝贝——叶宗留的尸体,此刻已经被冰封在崇安城中的地窖里。
    从软禁秃头大汉的房间中行了出来,院内的士卒早已经被陈宪驱的远了,此刻这个小小庭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历经风雨的石桌。
    黄落蘅站在石桌的前方,款款的坐了下来,微微的眯起眼望着面前的书生,问道:“你擒了他是要做什么?”
    陈宪哈哈一笑,厚着脸皮坐在了黄落蘅的身边:“诶!我可不是擒了他,我只是邀请他在此地坐客几日。”
    “嗯……”黄落蘅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声,旋即又蓦然侧头望向陈宪:“他应该不会一直想要杀掉你了。”
    陈宪嬉笑道:“那是自然,圣女大人都亲自为我站台了,这区区苍火头哪里还敢向我下手?”
    “但……大长老现在已经盯上你了,你功夫粗浅,虽然有那位……”黄落蘅说到这里,便顿了顿,显然对于那位叫做卫清清的女子犹有芥蒂,旋即她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但是我教中高手众多,她怎么能保证护你周全。”
    “有道理!”陈宪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旋即却咧嘴一笑:“若是圣女大人吃饭睡觉洗澡,都和我寸步不离,任何白莲教的高手都不敢对我下手吧?”
    吃饭、洗澡、睡觉都寸步不离……那岂不是……
    “呸!”黄落蘅呸了一声,旋即脸颊一红嗔道:“你这人怎地这么没正经儿!”
    “正经?”陈宪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向来都是木讷老实的正经人!”
    “哼——”黄落蘅双眸一挑,显然是根本不信这厮的一番鬼话。
    她从腰间的秀囊中摸出细小的瓷瓶,放在面前的桌上,瞥向陈宪道:“这是……”
    “奇淫合欢散?”陈宪顿时来了兴趣,一把拿起了那瓷瓶,咧嘴道。
    “什么?”黄落蘅先是一怔,旋即便反应了过来,佯怒道:“这是明王散,闻之就可以让人体内的真气紊乱,十成功夫只能发挥出来三成。”
    “哦。”陈宪大失所望,小声嘟囔:“我还以为是春药,打算常备一些……”
    “淫贼!”黄落蘅翻了个白眼:“你要春药做什么,定然是想拿去做什么坏事!”
    “胡说!”陈宪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玉面书生陈行之哪里需要用到这种淫邪之物,我单单是往这儿一站便是行走的春药,要是想做坏事……何须用那个玩意儿?”
    “呸——”黄落蘅只觉得这人的脸皮愈发的厚了,脸上却不由得有些想笑,她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方才嗔怒道:“这明王散,你到底要不要!”
    “要!”陈宪一把将那瓷瓶塞入了怀中。
    ……
    张韶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他身为四品的武将,往日里呼来喝去、前呼后拥,此刻却跪在营帐正中,面对着那个年轻自己十几岁的总兵大人以及那个更加年轻的军师陈行之。
    于康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微微的眯眼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韶,威严道:“张韶,你可知罪?”
    “哼!”张韶哪里会被眼前这人唬住,他嗤笑一声,说道:“于康,我何罪之有?”
    “其一,不尊军令,在官村渡口未尽全力阻敌,以至于让陈恭善领了数千叛军窜入江西!”
    “哈哈!”张韶冷笑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身后的两名侍卫死死地按住了肩膀,他怒声说道:“于康,当时叶希八领着骑兵已经杀到了我军的身后,我若是不撤退,是要让我手下的兵尽数葬身不成?”
    面对张韶的挑衅,于康却丝毫不觉冒犯,他冷笑一声说道:“张韶,你也算是带兵十余载的老将了,莫非当真不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
    张韶犹自抗辩道:“本官自然是知道,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刘德新突然笑了起来:“被张将军害死的那些将士们,死的就清清楚楚了吗?”
    “你是什么意思?”张韶脸色一寒,旋即冷声道:“本官岂能任由你随口指摘!”
    “张大人这又是何苦呢!”陈宪咧了咧嘴,插嘴道:“苍先生,请进!”
    神色古怪的苍火头走进了营帐之中,他先是瞧了瞧陈宪,旋即又低头看向正跪在地上的张韶,开口道:“去年四月,我和陈鉴胡、叶宗留一同在遂昌和张大人见过面。”
    “你血口喷人!”张韶的神色遽然之间就激愤了起来,他甚至奋力的挣脱开了身后两人的控制,猛地站起了身来,抬手指着苍火头道:“苍火头,我看你做了俘虏却依然包藏祸心,想要以此陷害本官!”
    “张大人,既然苍火头是在血口喷人,您又何必如此激动?”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张韶的身后传了过来。
    张韶听了这声音,便浑身一震——这是那个锦衣卫百户李坤的声音!
    连他们都来了,莫非这些人当真已经查实了自己和白莲教的关系?
    接下来李坤的一番话,彻底让张韶面如白纸,再无一丝血色:“张大人,前些日子里,我夜间闲来无事在丽水县城里看风景……您是住在客云来那个客栈吧?”
    “我……”张韶愕然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惊骇的望向嘴角带笑的李坤。
    李坤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张韶稍安勿躁,旋即继续说道:“有个黑衣人进了您的房中,奈何他的功夫太高,我是不敢靠的太近了……”
    张韶听到此节,一时间心头又有了侥幸,他下意思的揣摩是否要说那是自己安插的密探之类的解释,但是紧接着李坤便嘿笑着说道:“虽然不敢靠近去听,但咱们锦衣卫跟踪的本事儿可是天下一流。”
    “我便遥遥的缀着那人,张大人,您猜猜——我最后跟到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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