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京里急报!”门外有人在着急地轻轻敲打着。
    刘玄一下就醒了,正要起身,旁边一丽人伸过一条光溜溜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喃喃地问道:“什么事?沢王叔不是都自尽了吗?”
    “是我朝京师传来了急报,”刘玄一边说道一边穿上上衣,“天色还早,你继续睡吧。”他下了床榻,把被褥重新扎好,然后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在经过屏风处,轻轻抱起自己的外袄。
    走出内屋,刘玄在外屋迅速穿好了衣袄,头发随意一扎,然后打开了门。韩振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
    “大人,是李大人从京师里发来的急报,连夜发到汉阳。”
    刘玄接过一看,是一根上了火漆的竹筒,撕开后倒出一卷薄纸来。他细细看完后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振哥儿,信我收到了,你下去歇息。”
    关上外屋的门,刘玄已经睡意全无,自去找到羊呢绒大衣披上,坐在外屋正堂椅子上,默然沉思起来。
    他的消息渠道比李公亮等人要灵通得多,对宫里和几位王爷的讯息掌握得更详细些,所以推测出来的东西更加惊心动魄。这些人为何这时候发作呢?他们到底为什么等不得了?
    正想着,床榻上的女子也起身了,穿好了衣袄裙裾,走了出来看到刘玄的模样,便去摸到了火柴,点燃了堂上的明烛。跳动的烛光映着高丽监国,德真郡主的花容月貌。
    “四郎,怎么了?”
    “京里急报。”刘玄也不避讳,直接递了过去。
    德真郡主接过来很快就看完了,抬起头对刘玄道:“这等机密你敢给我看。”
    “自从你我滚到一张床上去了,还分什么彼此?”刘玄笑呵呵地说道。
    德真郡主脸色一红,连忙转移话题道:“四郎觉得此事的幕后黑手是谁?”
    “我想问你,你却又来问我?”
    “妾身知道的讯息不多,只是直觉判断的话,应该是宫里皇贵妃下得手。”
    刘玄愣了一下,心里在嘀咕,你这是瞎猜给撞到的呢?还是凭真本事推测的?他斟酌了一下,把自己掌握的一些宫内外情况简要说了下。
    “妾身觉得主谋应该是皇贵妃没错了,且皇太后也在其中帮手了。”
    “为何如此判断?”
    “皇贵妃在宫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掌宫时短,能办这等隐秘事的心腹怕一时难有。如果有皇太后就不同了。她执掌天朝后宫多年,一些心腹能够躲过新朝淘换,想必隐藏极深。一明一暗自然能办了这事。”
    “她们联手为了什么?”
    “一是铲除田妃。想必她和她肚子的孩子是皇贵妃最大的威胁。不管广安郡王、广平郡王和吴国公怎么争,皇贵妃和她所生的皇四子都能稳收渔翁之利。毕竟前三位皇子母妃都不在,母凭子贵,何尝不子凭母贵。而田妃要是诞下皇子,对她威胁就大了,甚至超出前三位皇子。所以先下手为强。”
    “二来可以除掉广安郡王,想来她们还有下一步,可以将此案牵连到忠顺王。到时候忠廉以皇叔辅政,拥戴皇四子继承大统。最重要的一点,天子一旦病倒,就有机可趁了。”
    听到最后一句,刘玄都吓住了,这小娘子可真敢说,幸好德真郡主只是点了一句,也没敢往下细说。
    “你可真敢说!不过你想想,你我都能想到,圣上和朝中那些老狐狸未必想不到?”
    “这世上能想到的事多了去,可能落到实处的有几件?没凭没据的,说谁都逃不离有嫌疑了!关键是天子信哪一个。”
    “没错,你这句话说到要害上了。我们圣上会相信,或者说是他愿意相信哪一个。”刘玄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管如何,高丽的事我们要加快了,省得夜长梦多。只要这边安稳了,管它朝堂上风云如何变幻,我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等他们争明白了,我再回去述职表功,安安稳稳地继续熬资历。”
    “好,明天我就上书,以我那侄儿身体病羸,求天朝名医诊治,将其送回天朝上国去求医。四郎,我那侄儿真的难治了?”
    “娘胎里就带着病,先天不足,生下来又是一路颠沛流离,最好的诊治挽救机会都丧失掉。病根已经入脏腑骨髓,神仙也难以挽回,预估着也就半年的时间。你看他脸色,已经很差了,又夜咳不止。”
    “唉,我这苦命的侄儿,还是去天朝享享福,也省得死在高丽,我们难逃干系。”
    第二天,德真郡主抱着侄儿坐殿临朝。先宣布上书求医之事。众人知道高丽世子身体羸弱,刘玄都医治不好,去天朝上国求诊也算是一条生路吧。
    接下来是政务大事。
    “余观高丽,德化不全,未脱粗鄙,为早离茹毛饮血之状,当行全盘教化。说官话,行官文,教诲人人知书达礼。”德真郡主抛出了第一条,官文官话就是天朝话和天朝文字。对于这些,众人倒也不排斥。
    现在高丽国读书都是在读汉书,士子们都会说汉话。而且他们也觉得现在高丽国的土著话太多了,有时候不同村话音就不同,加上村民绝大多数不识字,对于传达政令简直就是噩梦。真的有必要要统一哈。
    “正当如此。”众人纷纷点头。
    “其次,高丽官制混乱,重重叠叠,除了分一府六道,下辖州、府、郡、县、镇,十羊九牧。所以我决定将高丽分为六道,开京、汉阳合为京畿道;其余西海道和平安道合并为平海道,其余江原道、忠南道、全罗道和庆尚道不变。”
    “每道设分抚某某道宣政使,主理民政庶务;分巡某某道观察使,主理司法刑名;分守某某道镇守使,主理地方备军防务。道下设县,设县令、县典、县尉,分理民政、司法、防备。县以下为乡镇村庄。”
    “中枢分东府西署北院南司。东府为参议府,以参议政事领诸曹政务,指导各道宣政使;南司为通政司,以通政使领督察厅与监察厅,督察厅负责察核审计诸曹政务,监察厅负责监察地方诸道县。”
    “我观高丽,禁网不张,缓刑数赦,律法刑名几近废除,毫无章法可言。故设北院奉政院,掌出纳王命,典理律法。奉王命修治典律,颂布全国执行,以奉政大夫分治各道县观察使、县典。直辖大理寺,总理全国刑名审判,以奉政院副使兼署大理寺正。”
    “西署为督军署,掌兵籍虎符,领全国军务事宜。高丽军分两种,卫军为常备军,精锐之师;备军,地方防务兵力,卫军后备。卫军分前后左右中十卫,定额每卫五千人。”
    德真郡主林林总总说了十六条。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刘玄,扫了众人一眼问道:”诸位可有什么疑惑?”
    “郡主,如此清晰职责,各司其职是不错,只是这观察使、大理寺归奉政院所辖,与参议府刑曹有权责重叠之嫌。”朴献瑀开口问道。他是刘玄与德真郡主合议的奉政大夫。
    “朴奉政,刑曹与观察使、大理寺还是有区别的。奉政院负责修定颂布律法,观察使和大理寺有按律审判的权力;参议府按律法行民政,刑曹是其中一环,如负责社会治安维持,刑事等违法案件侦缉,犯人收押监禁,以及公诉。通政司负责监督奉政院、参议府、督军署对律法的执行。其中细则我这里有《机构组织和流程律》草案,你们一看就一目了然。”
    众人默然了许久,郑续然开口道:“郡主,你这是将行政、立法、监察以及军务分立,各自制衡。”
    他是预订的参议政事,破落两班出身,做过知县州尹。
    “没错!”德真郡主当即应道,随即又说道:“高丽延续至今,国祚艰难,故而近三十年有五次大难,动荡难安。为求社稷宏图,国祚重熙,本宫决定改国号,先初拟昱韩、朝鲜、熙宁三个国号,上书天子钦命定夺。”
    其余高丽众臣都默不作声。他们都是被从微寒之末提携上来的,对什么高丽、李氏没有什么太多感情,只要让他们继续做官,叫什么国号都可以。
    孙传嗣等援征军行营的人默不作声,他们知道,德真郡主这些举措,应该是跟刘玄在一个被窝里想出来的,自己有什么好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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