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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敞的庙堂熏香静袅,团团浮腾的云雾飘散开来,空气静寂无声。
    姒姜低视扫了一眼手中捧着的藏珍盒子,又看了一眼霸占了整个庙堂的重礼,一时也分不清,究竟谁的分量会更重一些。
    巨……持续面无表情,似根无没有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堂中宾客知悉内情的甚少,但这群人脑子都不愚笨,多少都听出些别的暧昧意味来,有人猜或许猜出了勋少将军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前些日子平陵经赵兵权侵犯一仗,令陈家堡与矩阳沧月公子之沧月军结下了缘份,却不料这份缘来得竟这般荣耀,可令区区一平民女郎得到位高贵重的公子青睐。
    此间的少女们都倾羡与嫉妒地频频注视着陈三,少妇则是捏着手帕哀怨与遗憾,而匹夫与学士则想的较多,大抵不过是嫌弃陈三之身份低微,不可攀附公子贵躯,顶破天不过当一名贵妾罢了。
    然,一名公子之贵妾,却已值得他们阿权膴仕,巴结讨好了。
    只是,他们又不明白了,既然双方都有意,为何这沧月公子又要让这陈姑子虚等一年,是为何事?
    系统:【辅助楚庄王顺利登基】任务(一),请人物必须于十二月前与沧月公子于丹阳正式会合,因任务(一)乃强制性主线任务,不容拒绝。
    在收到系统任务提示的陈白起,一下便从离魂的状态中醒来。
    这项系统任务是什么意思?
    丹阳,竟让她去楚都丹阳……公子沧月不是被楚陵君流放矩阳,何以又会在丹阳与她回合?
    此里面头头道道不见线索,陈白起只得暂且放下。
    陈白起知道这其中定有变故,或许此事问勋翟可探知一二,她沉淀下方才漂浮动荡的心神,双眸似水晶一般剔透……亦冷清。
    她心空如洗,此阶段只满心地奋斗她的谋士事业,至于其它的事情,都且待她先活过这一年的时限后再谈。
    陈白起那古典泛着滟潋之色的双袖一舞,旋了一个圆弧,宽大袖袍下素手探出,交叠再抵于额前,躬身施行一礼,她回于勋翟道:“今日陈三及笄,得公子看重厚礼相赠,虽不明公子让陈三静闺一年是为何故,然公子之命,自当遵从。”
    这话好理解,因为沧月公子位高权重以礼胁命,她人小位卑自然不敢不从,但实则她的内心想法,则无人得知了。
    听了这话,勋翟表情顿时古怪又诧异了,这陈三平时瞧着挺聪明又足智多谋的,可眼下怎么这般迟顿,莫非她当真不明白主公话中的含义?
    但见她一脸平静而素白,半分无女子该有的羞软嗔娇时,勋翟觉得,她或许真没听懂,不然,这世上哪有女郎被他家主公求婚,还能够这般冷静自持的。
    其实,于别人而言,陈白起的身份抬给沧月公子当妾,是一件十分体面的事情,但从另一侧面而言,沧月公子这一番话在她及笄当天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等同断了陈白起以后的议亲之路。
    但凡有哪一家儿郎仰慕陈三有意上门提亲,都须得考虑考虑一下得罪矩阳头首的后果。
    是以,陈父听了勋翟的传话,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这当然不会是惊喜,而是……敢怒不敢言啊,自己将自己生生给憋屈得,他狠不得此刻便跑到矩阳去将沧月公子扒啦出来咬撕下一块肉来,方能解恨。
    当然,前提是……他敢这样做的话。
    女儿家的名声,可不敢这样任由儿郎随性涂鸦,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得个名声尽毁,遭人口舌唾弃的地步。
    当然,眼下由于沧月公子的身份使然,于陈白起而言,自然是利大于弊,可倘若有朝一日,陈白起被沧月公子抛弃的话,那么她这一生,估计都很难在楚境内找到一户家世清白且能够接纳她的门庭了。
    由于陈白起对自己的婚事敏感性极低,不曾考虑过公子沧月此番“阴险”先下手为强会对她的未来造成怎样一番影响,眼下她只在意,沧月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她接到这样一个严峻的任务——且他登基为王。
    陈白起心思如潮,她朝姒姜方向递了一个眼色。
    姒姜秒懂,他于赞礼挨得近,便小声道:“赞礼,时辰差不多了,可喊礼毕了。”
    赞礼也是被眼前的一波接一波的变故整得懵懵然,她朝左看了看陈父,朝前看了看陈姐夫,便整了整声,当即宣布道:“礼毕。”
    这一声“礼毕”多少有些突然跟仓促,但……谁在乎呢。
    礼毕一起,陈白起便暂时搁下勋翟与那摆满整个庙堂过道的厚礼,于在场的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自然在场所有的参礼者皆会有起身这一环节,但眼下他们早就站了起来,便略显尴尬跟带着一种奇妙又复杂地心情,于她微微点头回礼。
    总觉得这一场及笄礼后……陈三,不,陈白起这位曾经在平陵遭人退婚的姑子,身份便再也会与以往不一样了。
    陈白起根据礼法立于场地中央,先后行揖礼于正宾、客人、乐者、有司、赞者……最后,礼于父。
    陈白起起身,见陈父撇开脸注视着空气,仍旧脸色难看地发怔,她自知陈父气恼什么,便道:“父亲,今日白起及笄,虽仪式一度被打断,但白起仍旧希望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束。”
    陈父这才回过神来,一阵气闷,沧月公子临走之时他故意将陈三囚于堡内不让两人碰面,意为断念,既断陈三之念亦断这公子之念,陈父想让他明白,他陈勃并非一个攀附富贵之人,他亦不愿将女儿许配给他。
    不想,他是千防万防却不防他竟会选择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且在这样多人的面前摆了他一道狠的。
    陈父心底既愤懑又难受,他不知道被沧月公子瞧上,自家性傲且慧的娇娇儿以后该怎么办,不嫁,显然胳膊拗不过大腿,可嫁……却又只能屈身为妾……
    陈父眼眶徒然一红,鼻头酸酸地,只是听了娇娘一番软绵的劝语,他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打算先将眼前的场合应付下来再作打算。
    他吸了吸鼻子,硬将泪水逼了回去,便面向众人,向在场行揖礼表示感谢:“小女白起笄礼已成,感谢诸位宾朋嘉客的参礼,一会儿我将于堡中设宴会好好致敬诸位一杯,请切要留步啊。”
    众参礼者宾者亦忆起他们的“正职”之事,立即收回飘远的神思,还礼客气……
    这时,基本上也没陈白起这个及笄者什么事了,姬韫陪同陈父招待宾客,她则向众人告退,带着巨朝东幕室堂步去,而姒姜则得陈白起暗下意思,迟了一步将勋翟引带了去。
    勋翟安排了一下,便随姒姜一块儿来到东幕室堂内。
    陈白起让巨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她与姒姜阖上门后,便问道:“矩阳是否出什么事?”
    勋翟见陈白起方才一番郑重其事私下会面的模样,以为她这是准备向他询问主公之事,却不料她一开口,便问候起整个矩阳的局势。
    “陈三,你是探到什么消息了?”勋翟神色变了变。
    矩阳之事被主公紧密封锁住了,连矩阳城内的人都不得而知,距离几千里之远的陈三是如何得知的?
    “陈三亦只不过猜测而已,但听翟方才的口气,想来矩阳的确出事了。”陈白起缓缓道。
    勋翟颇为讶异地扫视了陈三一眼后,张嘴欲言,却又意识到姒姜的存在,而蹙眉缄默不语。
    “他是陈姜,先前与陈三设伏后卿,懂得易容之人。”陈白起知道他顾及什么,便开口解释道。
    因为姒姜的身份特殊,所以不便称呼越国皇姓姒,便改姓为陈。
    勋翟想了一下,陈三身边好似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只是那人是一名普通长相的匹夫,可眼下却是一名娇俏稚龄的少女,想来这人懂有江湖传奇技艺,男变女倒也不足为奇。
    既然得陈三担保信任,勋翟便亦不再过问,他看着陈白起湛黑的双目道:“矩阳的确出事了,陈三知道,楚陵君一向与主公有……有罅隙,此番主公与吾等启程返回矩阳,才得知原来在主公前往平陵剿匪这段时期,楚陵君竟私下调派了司马寇仲前来矩阳……意为收缴矩阳兵力,想来楚陵君定以为主公此次中了后卿之诡计,恐怕早已在平陵被赵军所杀害,方能这般肆无忌惮,如今一番回想,这平陵县无故被弃,又再加上赵军完全不顾楚赵两国和睦贸然来犯,定然与这楚陵君在背后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这事,陈白起亦早有猜疑。
    “然后呢?”她觉得事情定然不会这般简单。
    勋翟面露讥笑,再道:“在听闻主公平安返回矩阳时,司马寇仲自是吓得连夜逃亡,却不料不久从京中传来消息,说主公于矩阳拥兵自重,意为造反,于是平陵君便召了主公返回丹阳……”
    “那他回了吗?”陈白起皱起眉头,这分明乃平陵君设下的一个大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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