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陵之后,关平仍让马良总领九县事务,坐镇后方。自己则率领周雄,李飞,审更等三千余精兵,前往汉水边上一处山头驻扎。
    这座山叫做米粮山。
    米粮山边上,便是一条山道,这条山道直通房陵。
    三郡位于深山老林之中,要从北方进入三郡,有三条主要道路,还有七八条小路,没有经过认证,崎岖难走不适合行军的路更是不计其数。
    关平目前虽然实力急剧扩大,但是能战之兵不过三千余人。
    是不可能封锁所有道路的,只能据守米粮山上,大肆派遣探子,若有襄阳方面兵马杀来,便根据对方行动,再行拖延。
    这一次战争的主要目的,便是袭取三郡,并且坐稳。
    也是以阻挡刘表大军为主,而不是与之硬战。
    上午,阳光明媚。
    米粮山上,营司马审更指挥三千余精兵,建造营寨。关平则与周雄,李飞,马谡以及亲兵人员,来到山寨边上的一条小溪上坐下。
    这是一条自南向北的小溪,溪水最终注入汉水,小溪奔腾而下,仿佛是一条白龙。关平望着这条小溪,再看看身边的马谡,觉得有点意思。
    这小子历史上就是据守山头,然后被张郃灭亡的。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山上没水,张郃又四处放火。而现在选择这座米粮山驻扎的还是马谡,关平只是从善如流的准了。
    而马谡选择这座山是有水源的,而且马谡跟关平提过,让审更将四周的树木砍伐,以防止对方火攻。
    同样是守备一座山头,但是马谡的举动,选择却与历史上截然不同。
    马谡感觉到了关平的眸光有些诡异,心里头纳闷,“看我作甚?”
    “幼常,你觉得刘表会是什么反应?”关平收起了杂念,认真问道。
    这一战坐稳三郡,才是目的。关平是希望刘表继续做缩头乌龟,不予出兵的,但显然不太可能。
    虽然有他在这里防御,有老爸出兵樊城,围攻文聘,围魏救赵。
    但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此事也不是十拿九稳。
    反正事情就这样了,全看刘表反应了。
    ................
    而事实上第一个感觉到事情不对的人不是刘表,而是关刘氏。关平第一天出兵,先锋先一天出发,而后才是命令后队跟上。
    刘表在新野布置有耳目,甘宁出兵不可能瞒过刘表。
    但是关平先一天出发,而消息经过传递到达襄阳又需要一天。所以刘表得知情况,最快也需要两天。
    而大军出动,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就需要调动。人马调动,战船调动,物资调动,三五天时间是起码的。
    而有鉴于刘表的效率底下,六七天也是可能的。
    加起来八九天时间就过去了。这就是关平速战速决,胆敢进攻上庸三郡的原因了。攻入房陵之后,就算拿不下上庸申家兄弟,也可以据守五座城池,以应对刘表。
    先把地方占了,守不守得住,则看情况。
    而关刘氏之所以第一时间发现情况不对劲,并不是因为她机灵,而是因为刘氏已经得了命令,将关刘氏软禁在房间中。
    关刘氏自从嫁到关家之后,几乎没有一天是呆在家中的。不是出门打猎,就是去新野闲逛,买买好马,看一看好剑。
    在关平率兵出击的这一天,刘氏就让周仓调拨了几队亲兵,将关刘氏,以及关刘氏陪嫁的家奴,一起围住。
    关刘氏所在的西府,西府人员不许进出。
    关刘氏虽然人飞扬跋扈,但好歹是出身将门,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卧房外,到处都是站岗守卫的亲兵。关刘氏与自己贴身的几个持剑女婢一起,被关在房内。
    女婢们都是惶恐不安,关刘氏还算镇定,但脸色也很难看。
    “小姐,老夫人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起来?”一个女婢实在撑不住,惶恐道。
    “我是刘家的女儿,以前我做的再过分,他们也不软禁我。却在这时软禁我,我看关家一定对荆州起了歹心。”关刘氏随即骂道:“枉费主公与关家结盟,给与耕牛,钱粮,关家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想图谋荆州。”
    关刘氏说完之后,女婢们更惶恐了,关刘氏也惶恐起来了。
    她们都想起了关刘氏的飞扬跋扈,新婚之夜竟然摆下阵势,不让关平进入婚房,之后横行不法。
    现在两家翻脸,关家还能忍?
    关刘氏也忍不住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该那样啊。说实在的关刘氏做梦也没想到,关羽居然敢袭击荆州。
    她本以为先凑合个几年,待风声过去,便与关平和离。
    现在这般,该如何收场?
    襄阳。
    刘备已经是昨日黄花,关羽已经与刘表结盟。大将文聘率军一万,镇守樊城。并且对樊城的城墙进行加高,加固。
    此刻虽然北方战乱连年,但似乎与荆州无关。
    荆州一片承平,四处都散发着安逸的气息。
    襄阳城内外,兵马足有数万之多。镇守北城门的便是大将王威,此人在荆州的名声,能力,仅次于文聘。
    而一旦北方人马来攻襄阳,北城门便是首当其冲。刘表用王威镇守北城门,足见对此人的信任。
    而目前包括王威在内,都没有半分危机感。
    毕竟北方还有关羽,还有文聘,就算北方人南下,战火也一时半会儿烧不到襄阳。
    陈丁便是王魏麾下一位都伯,他十八岁从军,而今已经四十岁,从军足足二十二年了。
    因为资历累官到了都伯,并积攒下了不少的家业。早就成家立业,家中有老妻,两个儿子。
    对于很多军官来说,渴望建功立业,以求做更高的官,或是劫掠更多的财富。但陈丁不这么想,他家就在襄阳,家中又有妻儿,如果大战爆发,必将死伤无数,所以战争还是不要来的好。
    而这也是许多襄阳士卒的心声。
    这日陈丁依在柱子上,看着城门外大片大片的人群进出襄阳城,心里头极为满足与自豪。
    “这就是我们的荆州啊。”
    “叔,天儿冷,喝点酒暖身子。”这时候,一个士卒拿着一袋酒走了过来,献给陈丁道。
    这人三十岁出头,孔武有力。却是陈丁的侄子,陈方。等以后陈丁老了,做不动士卒了,这家业便要传给陈方的。
    在北方曹操是招募流民成军。
    在荆州从军成了家族事业,人际关系更加复杂,战斗力当然也会弱一些。
    军队是纯粹的,如果加入了别的东西,军队就变得不纯粹了,当然会影响到战斗力。
    “好。”陈丁笑了笑,收下了侄子的孝敬,喝了一口酒暖暖身子。而喝酒的同时,陈丁不由抬头望了望北方。
    他心里头其实有一个愿望,希望这一辈子能够喝一喝传说中的糜氏酒。
    那酒真是吹上天了,但因为太贵,都是士族豪强酒席上的玩物,他是个都伯没错,但也喝不起糜氏酒。
    “什么时候,糜氏酒的价格能够降下来呢?”
    就在这时,几匹快马从北方疾驰而来,然后不顾城外拥挤的人群,纵马飞奔而过,人仰马翻,也惹来了许多人的叫骂,但是这些骑士充耳不闻,一起绝尘进入了襄阳,并继续驰骋。
    陈丁是个老卒,他察觉了异常。于是他将酒袋还给了陈方,脸色很是凝重。
    城中,镇南将军府。
    将军府内正进行酒宴。
    刘表是个文人,也是个贵族。刘表在府中进行酒宴很正常,只是最近这些年,刘表年老体衰,酒宴就不频繁了。
    而这段时间,刘表因为刘备病死,所以心情愉快,精力开始恢复,酒宴就又频繁了起来。
    今日来参加酒宴的足有数十人之多,其中有蔡瑁,张允,刘琰等人。
    荆州是楚国故地,有自己的风俗文化。荆州有楚舞。但是刘表是北方人,所以他看歌舞听音乐,都是要北方风格的。
    此刻大堂内歌姬们表演的是北方舞,乐师们演奏的也是北方乐曲。
    刘表身着黑色袍服,头戴刘氏冠,观看歌舞的同时,不时举杯饮酒。糜氏酒太烈,刘表不能饮太多,小口小口的沾沾嘴唇罢了。
    因为刘备病死,刘表去掉了一根插在心肝上的刺儿,精力开始恢复,面色红润,喜气洋洋。
    不久后,歌舞散去。从事刘琰举杯对刘表歌颂道:“而今北方战乱,到处都是兵革,歌舞,音乐等雅事凋敝。我能在荆州欣赏到这么好的北方歌舞,却是全赖主公之恩德。”
    刘琰这马匹拍的很好。
    明面上是称赞歌舞,其实是称赞刘表。
    歌颂刘表。
    不仅是歌舞。
    因为刘表坐镇荆州,荆州已经多年不见兵革。北方战火连天,荆州却是承平安逸,这全都是您刘镇南,刘荆州的功劳啊。
    不仅是我刘琰要感恩。
    荆楚百姓都得感恩啊。
    刘琰在刘备麾下的时候,就以善于谈论著称,口才十分好。但从来没有这么拍过马匹。
    因为刘琰深知刘备不喜欢这类马屁,而现在投入刘表麾下,他知道刘表耳根子软,于是极力吹捧。
    还真别说,有用。
    目前刘琰很被刘表看重。
    “先生言重了,我哪有什么恩德。”刘表闻言面上谦虚,但眼神却散发着自得之色,显是极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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