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有阴阳,阳者贵为天,阴者贱为地,自然之理也!”
    “夫人有尊卑,尊者贵为主,卑者贱为仆,道法自然者也!”
    “自圣人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尧舜因之,固有上古之治;桀纣逆之,遂有三代之亡,鲜有例外者也!”
    “兹有‘顺贼’者,出身卑贱,不仅不思进取,反而天生反骨,心怀叵测。”
    “及长,无父无君,常口出悖谬之言。后趁中国空虚,窃居大位。”
    “其上目无君长,行董卓曹操之旧事;下愈发狂谬,效张角黄巢之暴行。视君子为仇雠,以小人为朋党。”
    “而今又行悖谬之法,以贱为贵,以卑为尊,以致乾坤颠倒,纲常失序,欲为其谋朝篡位造势者也。仁人君子闻之,莫不顿足捶胸,恨不能手刃此贼也!”
    “兹有太祖皇帝九世孙,昔日唐者既仁且贤,临危受命,欲兴兵讨逆,再造乾坤。”
    “待到天下大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共享太平,岂不美哉……”卞玉京战战兢兢把这篇檄文读完,不由偷偷的瞄了张顺一眼。
    “岂不美哉?”张顺嘴角微微翘起,看了一眼那篇《天尊地卑讨贼书》,不由讥笑道,“秦始皇当年也是这般想的,可惜尸骨都凉透了!”
    原来自张顺从王定营中抽调了张虎、萧思两司人马分别前往溧阳、金坛两县以后,很快就平定了叛乱。
    那溧阳潘茂、金坛潘某两人被义军从牢狱中救了出来,果然收起了先前的幼稚,开始疯狂的报复原来的士绅。
    虽然由于张虎、萧思二人的阻拦,潘茂、潘某等人没有达到“屠其男,辱其女”的人生理想,但是实现了“削其鼻”之志。
    但是义军的胜利并没有能够震慑反动势力,反倒惹来以东林党、复社和以唐王系为首的一干残明势力的大肆声讨。
    除了正式发表声讨他的“废奴令”以外,更是从道德、人品乃至人身方面对张顺进行了攻击。
    有人声称他“淫佚放姿,靡所不为”,喜好“美女重宝”。
    有的声称他“崇信奸佞,荒淫好色”,每日或食红丸一斗,御女无数,火仍不得泄,不得已寻老母猪二三头淫之,方保得一条狗命。
    更有甚者,声称张顺喜食小儿心肝。
    义军每到一处,便搜刮三五岁孩童备之,以至于义军治下,千里不闻小儿夜啼之声云云。
    张顺把这些编排辱骂之词看了个七七八八,基本上皆是效法前人之词,了无新意。
    他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向整理文件的董小宛、卞玉京和卞敏三人问道:“你们以为如何?”
    “皆是污蔑之词!”三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哦,此话怎讲?”张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她们心中竟然如此高大,不由颇为感动。
    “妾......妾身不敢说......”三人闻言一愣,不由吞吞吐吐起来。
    “说,恕你们无罪!”张顺笑了。
    “那个......那个殿下......阳痿,哪里淫得动老母猪......”三人这才红着脸,如同蚊子嗡嗡一般,低声回答道。
    “哈?这么说本王还得谢谢你们呐?”张顺听到这里,不由哭笑不得。
    感情你们信得过我,是信得过我这个啊?
    这三女话一出口,便死死盯着了张顺的脸。
    只是,眼见张顺听闻这话并无反应,不由又羞涩又失落。
    而就在三女心神不定之际,张顺突然又开口问道:“哎对了,登来水师到哪了,怎生还未赶到?”
    “啊?”三女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张顺问啥,她们连忙回答道,“昨天送来了消息,说是在海上遇到风浪了,需要耽搁几日!”
    三女一边汇报着,一边手忙脚乱的翻找起来。
    “哦,这样啊!”张顺闻言摇了摇头道,“那算了,先别翻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先前只有江南之地“造反”,张顺还道自己的本部还颇为稳固,万万没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黄孙茂在关键时刻突然掉链子了。
    到底是风浪,还是观望,恐怕这是个大问题。
    同时,也让张顺意识到自己麾下果然不是铁板一块。
    有坚定在在自己这边的,同样也有趁机反对自己的,更有一些人蛇鼠两端,准备视情况变化再作决断的。
    实话实说,单论陆地而言,现在整个天下没有一个人能是他张顺的对手。
    然而,水上却不一样。
    水战作为一种截然不同于陆战的战争,极其依赖其装备和训练。
    由于义军发展壮大太快,张顺还未来得及训练装备一支自己的水师。
    如果黄孙茂真的因此投向了残明势力,那么坐拥南京的张顺很可能就会变成坐困南京。
    “师傅,王先生和钱先生求见!”就在张顺忧心不已之际,悟空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哦?快快有请!”张顺闻言连忙应了一声。
    不多时,王铎和钱谦益两人急匆匆赶了进来,稍作见礼以后,便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不好,竟惹得两位如此惊慌?”张顺怀疑这两个想借机向自己施压,但是考虑到当前形势,似乎他们还没有胆敢欺骗自己的胆子。
    “朱大典与吕大器、高宏图一干人等勾结在一起,说服郑芝龙起兵绍兴,拥立鲁王朱以海为监国!”王铎见钱谦益不好开口,只好主动开口道。
    “吕大器、高宏图?”张顺听着似乎有几分耳熟。
    “都是东林党人,原本.....原本在钱先生劝说下,准备......准备投靠殿下来着!”王铎不由苦笑道。
    “东林党,郑芝龙!”张顺听到这里,不由又念叨了一遍,顿时头痛起来。
    真是怕啥来啥,这边他还正担心黄孙茂投敌,结果那边东林党和郑芝龙一干人等竟然勾结在一起。
    若论水师之强,郑芝龙势力在这个时代的整个东亚都是绕不过去的大山。
    短短几年之间,郑芝龙平粤寇,征生黎,击退侵厦荷夷,消灭海上巨盗刘香,声势之大,连大名鼎鼎的“海山马车夫”荷兰势力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还......还有一事,依照常例,半月送达一次的京师书信,已经......已经延误两天了......”就在这是,看了看张顺阴沉的脸色,钱谦益小心翼翼的汇报道。
    “什么?”张顺勐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又缓缓坐下,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王铎和钱谦益相视一眼,还道张顺得了失心疯了,忍不住喊来一声。
    “王铎,钱谦益!”没想到就在这时,张顺突然厉声喝道,“你二人身为东林元老,身份地位非同小可,为何不曾反我?”
    “是没到时候呢,还是惧怕我的刀锋之利?”
    “殿下明鉴,殿下明鉴!”那两人吃了张顺这一喝,顿时肝胆俱裂,连忙五体投地,头如捣蒜一般哭诉道。
    “如今我二人已经被人骂做‘祸国殃民’的奸人,开除东林党籍,列入秦桧、阉党之流!”
    “我们现在除了依靠殿下,还能依靠哪个人呢?”
    原来这东林党一干“清流”,素来以党同伐异为长。
    既然这王铎、钱谦益二人已经投靠了义军,难以切割,那么把他们二人打入“奸臣”之列,口诛笔伐,也在情理之中了。
    好嘛,舆论上批倒批臭,军事上借重水师,组织上试图以张顺为假想敌,重新建立残明秩序,这就是“奴隶主”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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