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梦遗 作者:它似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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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物院找人。

    “孟师哥吗?他退学啦,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听院长说的。”

    这话好比当头一棒,告诉孙悟空说,五指山已经压你头上啦,你还别不信。

    站在物院门口他又拦住院长,银发老头用几句“我们也不清楚”就想打发他走。

    面孔陌生的同学们也说:“你是他什么人啊。”

    这下好了,当头一棒完了之后又来摧心一掌——你孙猴子是他什么人呀,敢闹天宫,敢这么跟玉帝嚷嚷?

    这种时候观音菩萨是不是该来救我了?

    赵维宗猛地回过神来,正对上杨剪满脸担忧的表情,物理楼边的路上行人纷纷,头顶上乌鸦在叫,暴打喜鹊。

    好吧,观音菩萨没来。他如是想。

    “哥们,你现在这样子很吓人,”杨剪摸了摸他的额头,“估计老孟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你着急我特别理解,可干急也不是个办法。”

    “我不急了,我有直觉,急也没用,急也找不着他。”

    “屁直觉,那么大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也对,说不定他根本没走,只是逗我玩,退学什么的是他联合你们骗我的吧?或者我现在在做梦?”

    “大哥,哎,大哥你别发神经,要是不想跟我说最后一次见他什么情况,也可以,但他有没有给你留什么东西?”

    “这个?”赵维宗掏出一串铃铃响的钥匙,又掏出一个打乱的三阶魔方,“还有这个,一块放在鞋柜上。”

    杨剪拿过魔方转了转:“这什么意思,不过挺符合老孟作风的。”

    赵维宗立刻抢了回去,固执地把它复原回刚才没转的模样。罢了又瞪杨剪一眼,好像刚才几下就能把这小玩意转坏似的。

    杨剪被他瞪得忽然有点来气,再加上家里那远房表弟天天把他搅得心烦,没什么耐心,于是道:“先这样吧,这两天我也帮你打听着,有什么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得了。”赵维宗转身要走。

    “哎,”杨剪又拽住他,“想开点,一是你也不一定就找不到他,我知道老孟他绝对舍不得你的,现在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呢?第二是说难听点,谁离了谁不是活,过两天你难受劲儿也差不多能过去了。”

    赵维宗突然笑了:“你懂得多。”

    杨剪下意识松开手,有些抱歉道:“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你朋友,必须跟你说清楚喽,这两天记得散散心什么的,别陷进去出不来了。也别天天想着你那点直觉,相信科学,咱是社会主义国家,该找着肯定能找着的。而且你俩缘分肯定没尽,老孟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信我!”

    赵维宗没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插着兜走远了。

    说到直觉,这东西其实很玄。当事人对它将信将疑,说来你还对一些事情抱着希望,可自己也明白这都是些侥幸。

    就比如枝叶,秋树晃晃身体,就知道哪些马上要脱落,随风飘。比如家雀,远处的乌鸦能辨出老弱,伺机逐。比如一场谈话,局内人拣得出第一句疏冷,转身也心知肚明。比如今天早上一个梦,你还没醒还在梦嘴里挂着,也无端确凿知道这个故事,一睁眼就再也记不住了。

    于是,赵维宗其实早就明白——从他开始怀疑的那一刻就懂,孟春水确实是走了。

    尽管他猜啊想啊问啊闹啊,尽管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莫名其妙的离别就突然降到自己头上,尽管种种,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孟春水走了,走得彻底。

    事情发生了,你不接受也没辙。谁管你接不接受啊。

    那天他还真去散心了。

    往年的19路取消了,他改乘887,去了八达岭。到站时已经是傍晚,赵维宗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上走了一段,隐约觉得自己到了记忆里他跟孟春水等农民送来三轮车的那片果园。

    风里全是成熟的果香。

    他极目望去,园子那么大,火烧云那么红,可他望不见山,一座山也望不见。

    蹦极那会儿的山头呢?还有那个大湖?

    他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极深重的怀疑——对整个世界。

    运砂土的大车在他身边飞驰而过,赵维宗几乎是逃回了车站,又逃上了公交车。一上车他就紧闭着眼,身后的红霞让他恐惧,确切地说是什么都让他害怕。八达岭突然之间就成了个禁地,让他一次也不想再来。

    匆匆忙忙回到出租屋里,他没头没脑地对着空屋说了一句:“今天我去八达岭了,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气,躲着我,现在出来吧。”

    当然没人回应。

    “我这傻逼……”赵维宗在地板上躺下,看着天花板,又说:“其实要分开也可以,我不会逼你留下,昨天晚上给我做那么多心里建设,我现在还挺感谢你的。”

    屋外又有乌鸦在叫了。入了秋,它们得从喜鹊那儿掠夺些物资存着,所以闹得凶。

    “我就想,我就只想,你走也跟我说一声,我搬回宿舍也无所谓……我要失去,可以,但我不想两眼麻黑地,突然间就——还有你退学,抽哪门子疯退学啊!”

    赵维宗兀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魔方。

    “还给我留个这,这东西我不会玩呀……你不知道吗……”

    说完这话,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就像是再也受不住这种疼了似的,把魔方揣进怀里,缩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上,掩面大哭起来。

    一天都没哭,可他发现把攒的眼泪哭干净原来也只是几分钟的事。哭完还是老老实实站了起来,打开电视看新闻重播,端着碗,把两份早已凉透,并结成疙瘩的面条吃干净了。

    洗碗的时候楼下大爷开始咳嗽,咳嗽完调着收音机,放了一曲《给我一个吻》,那半导体收音机上了年纪,音质刺刺拉拉的,在安静的秋夜里显得有点扎耳。

    赵维宗靠在窗前听完了整支曲子。

    后来夜里他和衣坐在沙发上,没有关电视,怕关了之后显得这屋里太静。再后来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脑子里最后的念想竟是: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就发现孟春水回来了,正靠着自己也睡着了呢?

    有首歌好像还在耳边: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心上,让我想念你。

    第48章

    孟春水这事儿很快就在全校传了个遍,连带着他跟赵维宗之间的那点风云八卦,算得上是扑朔迷离云里雾里,在他人口中被勾勒得凄美极浪漫极。又适逢当时校园电影节,更有剧组半路拦着小赵要求采访,说要根据他的真实故事改编,拍个短片出来。

    赵维宗只想快逃:“故事?没什么故事可讲。你们拍别人吧。”

    导演是个大二的人气美女,从小都没受过这种拒绝,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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